二，血红

    王萧走到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得辅导员说道：“进来吧。”推门而入，只见办公室内零零落落的站着五人，除了辅导员、系主任外，自己中午见着的那个女孩也俏立一旁，只是眼圈红肿，想是又哭过一场。其余两人身着警服，听得门声，转过身来，王萧一见之下，不由大吃一见，愣道：“警、警、警官？”正是那天合贸商场外的特警刘队长，他身旁站着一名年轻精练年轻警员，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鹰隼般的目光正打量着王萧。

    刘队见了王萧，也是一愕，旋即拧眉而思，沉声道：“我记得你是......”声音不甚大，但听上去沉稳有力，不脱肃穆。王萧并指掠过眉尖，笑道：“东南大学，大二学生，王萧。”系主任挺着他大腹便便的肚子，喝道：“正经点，少玩花哨，刘队长问你话呢。”王萧立直身子，忙点头道：“是、是、是。”那女孩见了王萧这般言行，脑子里又浮现出不久前他那副滑稽可笑的模样，心下暗暗好笑。刘队点点头，说道：“你......没事就好，那天清点商场伤亡人数，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一时也算不全......”说着眉目一黯，显是对此事仍有余恨，话头一转，又问：“听说今天在2栋603室案发之时，你也在场？”王萧点头道：“是的。”刘队问道：“你是怎么突然赶到哪里的？难道你又知道什么？”王萧答道：“我知道凶......凶手，我想我们大家都认识。”众人都是一怔，惟独那女孩面有忧色。刘队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王萧说道：“稍等。”转头问辅导员道，“崔导啊，你还有没有前几天的报纸？”

    那姓崔辅导员指着办公桌旁的一摞纸张，说道：“都在这里，你有什么用么？”王萧走近，一顿乱翻，找出一张报纸来，铺在办公桌上，却是一条关于葬戟区考古队全员罹难的报告，说道：“你看。”刘队凑近，只见王萧正指着其中关于失踪的林毅山一栏，问道：“林毅山博士？他怎么了？”王萧方欲说：“他已经死了。”但话到嘴边，立时想到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只怕说出来，也无人信，只得改口道：“他......他就是凶手。”

    忽听得一旁的女孩叫道：“你胡说！！！我爸爸不是凶手！！不是凶手！！！”王萧一怔，“啊”的一声，奇道：“同学，你谁啊？！”那年轻的警官安慰道：“林洛漪同学别担心，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令尊就是凶手，况且这种来路不明的话，怎么听得？林毅山博士早就失踪了。”说着狠狠瞪了王萧一眼。王萧笑了笑，住口不言。

    刘队低头思忖：“据目击者称，凶手确是穿着考古队的土黄衣衫，虽然不排除栽赃嫁祸的可能，但这姓王的小子提供的消息，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可靠。至于林洛漪说什么也不肯吐露一点信息，反倒显得有些心虚了。可如果凶手真是林毅山博士，那么他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这可真是令人糊涂了......还有关于葬戟区那鬼画符的破东西，也不知道市里的译解工作有没有些进展了，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什么怪物么？”想到此处，不由“嘿嘿”而笑。他从事特警工作已然十数年，破获无数大案奇案，但像现今这般头绪纷繁，却又无可入手的案子，倒是生平第一遭。自从亲眼目睹合贸大厦的怪物之后，才明白事属非常，他要对付的敌人，甚至可能都不再是人类，好在他生性豪迈，敌人再强，却也全无惧意。

    刘队又瞧了王萧一眼，想起次次事发，这小子都在现场，绝非寻常，心知以后还须加意留心于他，对那年轻的警官说道：“好了，李黎，走。”那叫李黎的年轻警官，颇为不舍的瞥了林洛漪几眼，这才跟随而去。

    王萧见着原来是与自己勇闯女寝的事情，并无多大干系，不由一喜，笑道：“主任、崔导，那我也走了啊。”系主任挥挥手，辅导员道：“嗯，你去吧。”王萧乐呵呵的出了办公室，还未走远，就听得身后有人娇声喊道：“那、那个......请留步。”王萧回头，只见林洛漪追了上来，含首弯腰道：“对不起。”王萧奇道：“诶？！你干嘛？”林洛漪说道：“刚、刚刚我不该......我想你肯定知道些什么，那、那个人他......他或许就是我爸爸。”越说越急，泪珠点点而下。王萧浑身摸索了一圈，眼见并无纸张，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微笑道：“来，别哭了，喏，如果不介意的话。”林洛漪一呆，不由脸色微微泛红，说道：“谢、谢谢......我有带纸。”用手抹了抹眼泪，又道，“我爸爸，爸爸他......请你告诉我，爸爸他究竟怎么了？”

    王萧望着林洛漪清丽脱俗的脸蛋之中，深含焦急关切之情，心中颇有不忍，嗫嚅道：“你父亲他......”林洛漪见王萧略有犹豫之色，已然明白了几分，凄然道：“请你告诉我实话。”王萧说道：“他已经死了，但是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又变成了你见着的那个怪物。”

    林洛漪心跳一滞，颤颤道：“爸爸他......他死了？”王萧说道：“你也看见了，你爸爸现在的样子......我好几次都差点被他杀死了。唉，现在想想，我当时就不该多事啊，果然是好事做不得，我跟你说......”林洛漪失魂落魄的站立原地，咬着下唇，轻轻道：“谢谢......”掩面便跑。

    “诶？！”王萧望着女孩远远而去的背影，也知此事难以劝慰，只得叹了口气，随她而去。

    王萧自回寝室而去。一路之上，异样目光犹如炸开了一般，向他投来，不停有人议论道：“看见没，那个人就是闯入女寝的色魔。”“不是吧，长得斯斯文文的，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喂，我认得他，大二xx系的王萧，就是天天sao扰苏念雪的那个。”“哎哟，果然是个死变态，长得漂亮的一个都不放过。”

    王萧满不为意，在一片流言纷纷中，忽听得不一样的声音，一人说道：“看来这次是不成了，据说朱氏财团已经决定撤资了。”另一人笑道：“本来就是么，吹得牛气哄哄的什么世纪性生物工学，什么物质分解重组作用于人体，本来就是反人道的，别人朱氏集团看不到希望，自然会撤资啊。”先一人说道：“听说这倒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政府已经起疑了，他们怀疑最近频发的怪人凶杀案就跟这项研究有关系。朱家自然是迫于上面的压力，不得不撤资。”

    王萧听在耳中，心道：“其实这跟那什么研究也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风声这么紧，政府方面当然会有压力，毕竟树大招风，会怀疑到这方面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可惜了这项研究，别人一辈子的梦想，多半就要毁在这莫名其妙的灾厄之上了。朱氏集团？朱氏集团？是了，是朱富贵他家的企业。”忽地抬头，见着苏念雪与一众女生谈谈笑笑，迎面走来。王萧招手欢声道：“喂！！小雪，你......”话未说话，苏念雪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便即匆匆走了。王萧一呆，心道：“我哪里得罪她了？”

    东南市，卓昌区，4:45pm男人掩面狂奔，窜入一处阴暗僻静的小巷之中，从怀里掏出一枚吊坠，赤红的双目盯着吊坠上嵌着的女孩的画像，立时变得柔和起来。忽然，黑色的雾气从项颈之间的微隙缓缓渗出，缭绕盘环，“嗤嗤”数声，黑雾旋起的微风如刀刃一般将男人身上的土黄大衫撕的粉碎。

    大衣之下，究竟是怎样的身躯？通体血红，筋rou凸凹，“汨汨”声响，血脉迸炸，溅出点点血液，落到地上，蚀出黑色的小洞来。那人哀鸣痛呼，以脑撞地，却怎么也无法争过脑子狂乱徘徊的低声：

    “乜苦罗。”

    男人攥紧吊坠，一跃而起，黑瞳红目之中，凶光大盛，直奔而出。

    东南大学，老爹餐厅，5:45pm“当时啊，就是......”王萧比比划划，将在江歧大厦的所发生的一切跟老爹说了，只是稍加改动，说是自己被那黑影所救就是了。反正就算说自己是黑影也是没人能信，况且自己此刻也确实无法召唤那柄断剑出来了，现在想来，王萧才恍恍然觉得前事如梦，实不知自己是否确历其事。

    老爹盯着报纸上关于黑影的报告，说道：“嘿，厉害，厉害，整个大厦生还者无几，除了他救到的婴儿......诶，这报纸上并未提到你啊。”王萧一愣，心念飞转，忙道：“哎哟，哎哟，你不知道啊，这、这......这家伙有一匹白马。”老爹也是一愣，说道：“白马？”王萧随口编撰，侃侃而答：“是啊，白、白马......白马，遍体雪白，湛湛若神，就、就是它把我驮出来的，那个黑影则去救婴儿去了。”老爹说道：“了不起，了不起！狗日的媒体，天天颠倒黑白，挑拨是非，说什么黑影和怪物都是一类货色，难道现在的记者都是眼瞎么？没见着别人救了一个孩子么？”王萧侧过头去，叹了口气，心道：“可惜也只救得一个孩子而已。”

    正说间，大门倏开，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竟是那叫李黎的年轻警官与林洛漪。李黎换了一身便服，眉目间颇有喜色，林洛漪低首含目，满是愁苦之色。老爹以目光示意，王萧忙迎了上去，热情道：“欢迎，两位请坐，请问需要些什么？”瞧了他们一眼，心道：“这警官回来的好快，难道案情又有了什么新进展么？还是......”李黎见了王萧，面露不悦之色，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王萧指了指菜单，笑道：“哦，我在这里打工。”李黎别过头去，低声道：“晦气。”一把抢过菜单，微笑着问林洛漪道：“林洛漪同学，你想吃些什么。”林洛漪摇了摇头，苦声道：“李警官，我、我爸......不，那个案子到底会怎么了结。”李黎微笑道：“私底下咱们就不用这么局促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李大哥吧。”

    “哈哈......”王萧听在耳中，竟而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见李黎怒目而视，轻咳两声，这才老老实实的负手而立。

    林洛漪无心理会这等小事，轻声道：“不用了，李警官还是跟我说说案子的事情吧。”李黎拾起菜单，点了三菜一烫，温言道：“那也不用慌在一时，咱们先吃些东西，再来慢慢谈。”林洛漪心中好生不耐，可想着眼前这人或许有关于自己父亲的一些情报，只好忍着性子，陪他空耗时间。

    王萧写下李黎点的菜式，回到前台，忽然之间，浑身一颤，意识当中，辉光闪耀，剑形渐渐勾勒而出。王萧一怔，心道：“这......难道又是......”感官灵犀，却已不似向前那般烦人欲呕的痛苦了，眼观耳听，各类信息被梳理清晰明了，一一汇入脑中。

    手机铃响，李黎瞧了一眼，赶紧接过。王萧清清楚楚听得电话那头有人说道：“这里是王扬，葬戟客运站凶杀案犯罪嫌疑人，现已出现于卓昌区东离大道附近，杀害街上13人，并正在继续作案中，现场警员已与其展开激烈对抗，因无法抵挡其未知的杀伤力，现请求支援，望各位接到通知之后，即刻赶往！！！”李黎吃了一惊，挂断手机，忙道：“林洛漪同学，不好意思，现在案情又有了新的变化，我得赶往现场，今天这顿饭先欠着，下次再请。”林洛漪急道：“是、是我......那个怪人嘛？请问能带上我去么？”李黎略一犹豫，点了点头。林洛漪忙地起身，随着李黎出门而去。

    “卓昌区，东离大道......”王萧默默念道，直奔后门，叫道：“老爹，自行车我拿去用了。”老爹喊道：“喂，臭小子，上次的你还没有骑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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