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那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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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脸却感觉它热得发烫。 我缓缓站了起来,傻傻的伫立在风中。 我不知为何脸会发烫,但我却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我不敢回过头去,不敢去面对班长班副的眼神,更不敢面对,郑武的哑然。 风吹了许久,我愣了许久,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包括王宇,我注意到他那微妙的眼神,失望中带着些许庆幸,惊讶中带着些许无奈。有人说像英雄惜英雄,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俩之间的关系基础吧。一句话就是见不得也离不得。 团长摸了摸头,尴尬地坐在那里。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挨骂一样。但我看得出,团长并无怒意。 是这对他来说不至于,还是,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亦或是,他根本在乎。我并不知道,但那一瞬间,我很想再来一次,,然后证明自己。 可不会了,人生中同样一件事不会来第二次。 任何事情。 班长走了过来,我的手在抖,不停的抖。班长看着我,我却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草,心乱如麻。班长吞吞吐的:“额,那,那个,你——” 班长说不下去了,一把摘下军帽,挠着自己头顶。他心里应该也很不是滋味吧。我忽然好想变成一只老鼠,然后找个洞钻进去,否则我现在不仅尴尬,更羞愧的无地自容。班长很焦灼,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他明明比我只大一点,那一瞬间我觉得他苍老了许多许多。正当我已不知所措时,团长终于起身了,他就像一个巨人,走向了我们。班长连忙过去解释:“报告,额,团长,这是个失误啊,那,在好得枪手也有脱靶的时候啊。”团长忽然就凝神注视他,说道:“狗屁!那是体育竞技的标准,这是军队,你一枪脱靶,敌人就可能一枪干了你。等你被人家毙了,然后让你的战友把你的尸体抬回来时,你小子只要还能和我说话,我就说你是对的!” 这一番怒吼,看似很突然,其实谁都知道是必然的,也都有心理准备,所以不觉得突然。 班长此时就像团长的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一样,被他训着。 但我知道,那些话可都是因为我。 我心里在挣扎,我想冲上去,替班长讨回面子,但又怕伤了团长的心,也怕在特种部队,在郑武面前,丢了猛虎团的脸。 我很纠结,更是非常愧疚。 团长慢慢看向了我,“小子啊,平时不好好练本事,总想着出风头啊——”说到这停顿了,然后贴近我的耳朵,“傻了吧。听说,你还破了陈伟的记录,应该有点本事嘛,怎么现在怂了。”说这些都很平静,但突然就朝我怒吼了一句—— “啊——!” “你呀你呀,猛虎团怎么招了你这么个兵,啊!你把我这老脸丢尽了,你这家伙。” 团长失控了,所有人都没见团长发这么大的火,我更是胆战心惊,团长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样,一刀一刀扎进我的心里。 我硬着头皮说:“团长,我错了,对不起。” 团长不知怎的,好像突然没话说了,他着急的在原地打转,但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班长也愣在那里,班副更是一脸无奈。 这是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一个很高的人,足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 我曾经好像在一本书上看到人家说,个子太高的人不适合当狙击手,或者是观察手。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愣是做这么不对称的事。班长也曾说我不适合当狙击手,我现在十八岁,个头已经一米八四了,这要是在二十三岁完全停止发育之前再长个五六厘米我就一米九了。 但我这样做了,我必须这样做。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愿意,或者说自己是否真的喜爱狙击手这个职位,但我仍要这么做。也许,我真的很无奈吧。 这人便是郑武。 他竟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这让旁边的一群同行的人都很奇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一来就对团长说道:“尚团,怎么发这么大火啊,不至于了吧。”团长却很没好气的说:“哼,怎么,你小子也来看我的笑话?”“哎呦,我的尚团哦,我哪敢哪,是吧,这再怎么说,我虽然当初是雄狮团的兵,跟您道的交道不多,可这严启啊,那可是你的得意门生啊。”其实,他这话是别有用意的,却把团长说蒙了。据我了解,大哥他曾经是猛虎的兵不错(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郑武在我报名参军后,有意联系武装部的人把我送到猛虎来了),但事实上,大哥后来进了特种部队,虽也回来看过团长几次,两人关系还不错,但是,大哥毕竟走了一些年了,团长一提此事就不好受,也就没人提了。于是这些天,一连连长,指导员,陈伟和何班副都知道了我的身世,唯独团长不知道。 只让团长有些莫名奇妙,他在纳闷儿郑武提严启干嘛。 他当然知道在特种部队,我哥和郑武成了死党。 团长回道:“你小子突然提他干嘛?”“尚团,你面前的这个严肃,一进军营就破了他班长的记录。是不是和某个人比较对付啊。”团长听后,疑惑的望向了我:“你,叫严肃是吧。” 我回答道:“报告,是的。” 郑武想接着说,团长示意他不要插嘴。他问我,“你和严启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突然认识到,好像我所得到的一切鼓舞,并不是靠我自己的努力,而是因为我——是严启的弟弟。我以前都会很自豪的告诉别人这一件事,但好像从那一刻起,我忽然很讨厌这个称号,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影子,别人站在我面前,只看到了个那影子,而看不到我。最残忍的事是,就连那个影子,已不是我的。 我活在一层笼罩之下,无法发出自己的光芒。 那一刻,我突然好想呐喊,告诉所有人,“我叫严肃,是独一无二的严肃,我就是我,我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们,没有权利夺走我的尊严。” 我回答团长:“报告团长,我叫严肃,姓严名肃,严是严肃的严,肃是严肃的肃。”团长不甘心,他必须知道答案:“回答我的问题,你,和严启是什么关系——” “报告团长,他是我的哥哥,仅此而已。” 郑武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满意的答案,也是他的目的。
而团长挺起胸抬起头,望着蓝天,漠北塞外的太阳,格外的发红,就像团长的心在燃烧一样。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颤抖。 好久好久的时间,团长不动,没人敢动,所有人都立在那里。 许久,团长说,你等着。 他好像是去取一件东西。 于是,班长带着我们班到了休息区。这一停下,所有人都坐在了一起,大家都发着牢sao。李冲第一个说道:“啥玩意儿啊,整人不带这么整的,明明说九五,一上场全成了零三。”“就是。”邱元文接道:“这帮家伙啊,不整整人就不心甘,尤其是对新兵。”杨利一向沉默,这次竟主动开口:“哎,只能怪咱们命背啊。”但接着萧旗又说远了,他总说一些不着调儿的事:“我看咱算幸运啦,零三跟九五,在不一样,那打过九五的人都勉强能凑活。你们知道么,我刚听六班一个战友说啊,往年有一次考核,也说的是九五,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他故意停顿,其他人赶紧追问:“什么啊?”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结果那些兵比咱还惨,拿的全是淘汰了多少年的八一杠。” 这一说,众人都哄笑了,,萧旗说道:“哎,别不信啊,真有。”杨利说:“你就那么好哄。”萧旗刚要说话,邱亦宏拦住了他,所有人视线跟着他,望向了独自坐在角落的我。 他们走过来,李冲扶着我的肩,说道:“没事啊,兄弟,多大点事,谁还没被批评过啊,小时候经常被老师大人们骂,现在害怕这啊。”刚说到这,杨利就让他闭嘴,“你行了你,比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冲说:“什么啊,我咋地了。” 说实话,他这一腔的东北口音,说起来挺可爱的。 杨利对我说道:“算了啊,就当运气不好,别给心里去啊。” 望着这些战友,每个人眼里的目光,都那么纯真,那是少年们心里尚不成熟的兄弟情,在这军队里,就叫战友情吧。 这,就是战友情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喜欢这样的情谊。 不,应该是深爱。 我长舒一口气,忘掉一切不开心,和他们一起聊了起来。 很长时间后,突然有一个人打破了这种宁静。 团长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走近了看,是一把八八狙。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是我哥生前的枪,前些天又被一连连长托付给了我。现在,竟在团长手里。 我终于知道了,团长知道这把枪在一连连长那里,去要时得知已经到了我手里,又去我们班的枪械室里把它了过来。 这把枪好像不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枪,而是一个有灵魂的,有绝世气魄的战士书写的传奇! 团长走了过来,所有人赶紧起身敬礼,团长径直走向我,说道—— “跟我来。” 我愣在了那里,我又不知所措,望向了班长。班长点点头,我从他眼神里,看到了希望。 令我惊讶的是,这竟是因为一把枪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