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李大宽
天还未亮，北方沈家之人就都被调动起来了。 今天是极为特殊重要的一天，因为他们沈家上下将要护送一把神兵，去城外一处乱石林作一次交换。 神兵是天石宝枪，要交换回来的，则是沈家嫡系小姐沈玉凤。 与他们沈家做交换的人，是目前炙手可热的小魔头周辰。 这个周辰因为实力凶悍，心性残忍，所以被冠上魔头的称号。又因为他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所以又在魔头的前面加上一个“小”字。 道理就像“小青龙”、“小拳王”这种绰号一样。 周辰称为了公认的小魔头，但敢正面这样称呼他的估计不会有太多人。最多也就是那些顶尖势力的顶尖高手了。 所以周辰又有了另一个称号，就是冰魔。 虽然也是魔，但终究没有那个“小”字。 与“小青龙”、“小拳王”不同，魔头本来就是贬义，再加个“小”字就更靠近了一种蔑称。 正常人都不想死，肯定不敢在周辰面前用“小魔头”三个字，所以“冰魔”这个称号的出现是有道理的。 “冰魔周辰，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小姐竟然愿意跟随一个魔头，一个阉人！？” 李大宽起的很早，因为他是护送天石宝枪的一员，是要跟随家主，跟随大部队去乱石林的。 他在之前沈家与极乐谷的争斗过程中，有幸见到过平时不抛头露面的沈君怜，当时他就被沈君怜的美貌所俘虏，成为了又一个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沈家家奴。 他明白自己身份卑微，是不可能高攀得上，也不配和沈君怜有交集的。他确实也没什么奢望，只求以后还能偶尔见到她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他这一个小小的愿望也已经破碎了。沈君怜被其父安排暗中护送宝刀去南方，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几个月前，李大宽终于又得到了沈君怜的消息，知道她护送宝刀的行踪泄漏，被极乐谷一路追击，后来被一个少年所救，此人就是周辰。 而莫名其妙地，这个周辰竟然成为了沈家的准姑爷。 得知这一个在家奴之间传播的消息，李大宽的情绪开始消沉低落，暗恨为何被小姐看上的不是自己。 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嫉妒和消沉心理不但没有褪去，反而变本加厉。 很多家奴都对他们的小姐抱有种种幻想，但像李大宽这样钻牛角尖的，则是很少见。 他的心中难受，开始折磨自己，折磨的方法就是疯狂练功。 他的练武资质很不错，在九岁的时候就被大管家发掘，本来他只是一个被分配在马厩的奴仆，一下子就被提拔成了护卫预备，有了可以练武的资格。 他修炼的内功是，属于一门十分不错的三流功法。资质好的人勤学苦练下，效果不下于二流的内功。他练这门内功练了整整十年，四年前开始就已经正式成为一名家丁护卫。 这期间他还练了一门拳法，名为，同样是三流层次。 为了忘却心中因嫉妒而产生的痛苦，他不分日夜地苦练武功，虽然有点透支身体潜能的样子，但真还被他练出了点成绩，内功和拳法双双突破，实力大大增长。 上面的人夸赞他，赐下了金银。同屋住的几个护卫，则开始羡慕嫉妒他。 但这一切都不能减少李大宽心中的痛苦，他的承受力已经濒临极限，将近爆发的边缘。 而就在这时，新的消息又被传了回来，很快又在沈家下人间传播。 这次的消息是爆炸性的，因为赏剑大会上又出了一个绝顶魔头！ “我不管你是不是魔头，也不管你武功有多高，你只是一个下贱的阉人，怎么能配得上小姐！” 李大宽内心积累的快要爆发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小姐像仙女一样美丽，又怎么可能自愿跟随一个阉人？外面所传的一定有误！今日我李大宽拼上这条命，也要救出小姐，不让她再受这份罪！” 李大宽眼神坚定，身体就开始动起来，一拳拳有力地打出，挥汗如雨。 “大宽，又在练功啊？我知道你刻苦，不过今天就别练了吧，你可是被选中要去执行任务的。” 李大宽所在的正是一片练武场地，此时太阳尚未升起，天色几乎还是暗的，所以场地上正在练武的人只有那么三四个。 李大宽独自选了个角落在打拳，这时走来与他搭话的，则是这片练武场的负责人，平时也是负责教授护卫武功的教头之一。 “孙教头，我只是睡不着所以起的早了，过来热热身。” 李大宽对着此人憨厚一笑道。 “嗯。” 孙教头欣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李大宽的肩膀道：“年轻人有干劲有冲劲是好事，不过记住过犹不及。今日这个任务很重要，沈家上下的精锐会抽出大半来，到时我也会同去，你注意跟在我身边就是。” 说出这话来，其实就是有些让李大宽投靠他的意思了。显然这段日子李大宽的实力提升，被这位孙教头看在眼里，也得到了他的看好。 虽然沈家不容许他们这些外姓、甚至是下人的抱团结伙。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在影响不大的情况下，沈家的大多数武者之间都是有竞争的，自然而然就会分出些团伙来。 “是，谢孙教头提点。” 李大宽连忙称是，作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别看他外表显得憨厚，但在稍稍学了点认字的本事，又在外面听了几趟说书后，他的思想早就开窍了。 但他的模样还是很有欺骗性，至少孙教头看着很满意，再次点了点头后就走开了，临走前又是叮嘱李大宽别练武太累，影响到今日的任务。 李大宽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真的不要命地打拳，他接下来放缓了些速度，准备再练一趟就停下了。 啪！啪！啪！啪！ 忽然，李大宽一趟拳才打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在一旁拍手。 被这样打扰到，他没了打完这趟拳的心情，停下动作朝拍手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正站着一名高个子的武者，面容普通，身材却略有压迫感。 李大宽不认识此人，但很容易想到，这高个武者应该是前两天才到的主家之人，也就是属于金陵山庄的人。 南方的金陵沈家是主家，他们北方沈家是分家，这一点李大宽还是知道的。 面前这个高个武者气势不俗，李大宽有点眼力劲儿，能够看出来。 对方的身份肯定比自己这个护卫要高，所以李大宽被打扰到了练功，心中不爽，却还是不敢露出情绪来。 他微微一低头，抱拳道：“在下李大宽，不知这位……” “我姓徐。” 对方一摆手，阻止了李大宽下半句话，他道：“我见你打得不错，心里有些痒，所以想和你练练手。” 这姓徐的高个武者，竟然一开口就是要比武。 “这……” 李大宽想拒绝，又不能说得太果决。 “别废话，接我一拳！” 徐姓武者毫不讲理，跨出一大步，抡起拳头就朝李大宽扑击过去。 “得罪了！” 李大宽自然不会站着挨打不还手，他告罪一声，下身一沉马步一开，右拳蓄势捏紧，随之突然向前迸发直直打出。 嘭！ 双方对拼一拳，两个拳头硬碰硬剧烈撞击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力量！？” 拳头刚一接触，李大宽双眼瞬间睁大，他感受到了对方拳头上发来的一股巨力，这种力量几乎要将他的拳头击得粉碎。 “啊——！” 从拳头传来巨力顿时散到他的全身，他全力催动内力却还是没办法扛住，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一招？怎么可能！？” 李大宽面上带着难以置信之色，缓缓起身。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大碍，运转内功两遍压下内腑的震荡后，就对今天的任务不会有影响了。 他看向那姓徐的高个武者，道：“您是先天境界的前辈？” “不是。” 徐姓武者否认，然后目光越过李大宽向其身后看去，道：“这才是先天。” “什么？” 李大宽不明所以，下意识顺着对方的目光，转过身去一看，立刻就被吓了一跳。 原来在离他只有不到两步距离的地方，正有着一名驼背的老者负手而立。 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离我这么近，我却根本没发现？ 李大宽真的被惊到了，他也的确是没见过真正的先天高手。 北方沈家终究只是金陵沈家的一个分支，先天高手不到一手之数，李大宽这种下人平时窝在一块地方练功，根本没机会见到这种大人物。 这才是先天？那他呢？没到先天就这么强？ 李大宽反应不慢，被吓到后立刻对驼背老者低头作出恭敬地样子，眼角余光却还是在看那名徐姓武者。 “徐小子。” 对于李大宽这种小角色，驼背老者根本没有多看一眼，而是对着徐姓武者点头道：“你最近的武功进步很大，同辈中已经可以排得上号了。” “这是那几颗凤凰泪的作用，并不是我自己的努力所得。” 徐姓武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惆怅之色。 他之前跟随过周辰一段时间，并在对抗那练成的叶峰时，表现的忠心耿耿，为此受了重伤。周辰就给了他几颗珍贵的未成熟的凤凰泪，不但令他重伤痊愈，还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武功修为增长迅速。 对于大多数的练武之人，武功就是他一生的追求。周辰给的凤凰泪治好了他的重伤，等于救了他一命，又让他武功快速提升，这又是一桩大恩。 这让徐姓武者很是感激，心中早就决定要找机会好好报答这位姑爷。 可惜一切都变了，周辰杀死了庄主的弟弟沈贤，等于和沈家结下死仇，再也不可能成为姑爷，即使沈君怜跟着他，也不会得到承认。 赏剑大会的时候，他和驼背老者等一众跟随过周辰的武者，都是在那高台上的，清清楚楚目睹了周辰从阉人身份暴露后的四面楚歌，到一举反转后的杀人如切菜，最后更是近距离看到他杀死沈贤。 一切都太难以置信，太震撼人心了。 只不过是得到一把剑而已，真的能让人瞬间掌握力压群雄的力量？ 一把神兵利器，真的能如此厉害？ 徐姓武者却是不关心这个问题了，他心中只有苦恼。 他虽然不是卖身给沈家，但也是得到了沈家多年的栽培，是受了大恩的。 而周辰，同样是他的恩人。 他对恩义看得极重，沈家与周辰变成死敌，这让他感到难过又愁苦，不知道该站在哪边。 愁闷的心情困扰着他，所以他也需要发泄，才在刚才提出与李大宽比试。 一拳打出后，他心中烦闷缓解了些许，但还是无法消除这种感觉。 “唉！” 驼背老者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也是摇头叹息道：“那个人年纪轻轻，老夫近距离观察了他几个月，却从未看透过他。如今他一步登天，突然展现如此实力，别人不敢相信，我却反而觉得正常。” 驼背老者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指的是周辰，这时候已经不能再用姑爷来称呼了。 当时他和二十多名武者一起保护沈君怜和周辰，其实还受了沈峰的一项任务，就是靠着那段时间好好观察，摸透周辰的性格品性等方方面面。 这是沈峰做的一道保险，他虽然已经亲自确认了周辰的人品，却还是要再作观察。 可惜驼背老者没能完成这个任务，他只看到了周辰做事的随心所欲，其内心的想法根本猜不透。 直到赏剑大会上，这个任务就成了笑话，周辰直接的身份天翻地覆，直接从一名武林新秀，一跃成为无人可制的魔头。 想到这些，驼背老者也是苦笑着摇摇头，才继续道：“徐小子你也不用担心什么，老夫刚才去探了探少庄主的口风，今天应该不会打起来。我们老庄主还在闭关，二庄主又被那人所杀，真正拿主意的只有少庄主了，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是不会和那人死磕的。” 这一次沈峰是亲自带人出来的，毕竟这关系到天石宝枪还有亲meimei沈玉凤。 “如此就好。” 徐姓武者缓缓点头，然后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了，对着驼背老者微微一躬身就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