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放了无辜
小十便是安亦云身边的暗卫首领，也是假扮安王之人。他此刻正蹲在密林外边，指挥着五百士兵砍树。他只带了一千人上来，另外四千还得围山，幸好丰子凌就要赶到，到时平了这座山都易如反掌。 “也不知王爷那边能撑多久？”他叹了口气，问旁边的小四。 “照我看，依王爷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他们大概已经打起来了。对方多的是武林高手……” “你找死是不是？”小十瞪了他一眼，“咱们这里也有武林高手，可王爷偏偏没带。不行，得让他们加紧砍树。” “这树太多了，况且全砍了着实不好，里面还有那么动物怎么办？”小五拿了张图纸过来，“咱们这里这么多江湖人，也不好让他们砍树，我画了条路，就按这条道劈出一条路来。” “可是一进去就出不来，怎么劈道？”小十皱眉，“况且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 “这个更节约时间，只需依次砍五棵树，让那帮江湖人上树，给我们指方向。” “真的那么容易？”小十不太确定，虽然小五比他有文化，“上树真的没问题？” “这片密林的阵法是为了困住大军的，面积极广，即使五百人砍，也不知砍到什么时候。劈开一条道只需一排砍五六棵树，会快许多。” “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小十转身去吩咐，小四小五率先跳上树，四下看了看，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此时的大殿，一帮江湖人将剑指向了安亦云，他身边的五个暗卫将他护在中间，准备随时冲杀出去。安亦云倒是不紧不慢地看了吴大人一眼，“其实，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或许吧。”吴大人叹了口气，“但你要知道，当你把一帮亡命之徒逼到无路可走时，后果是什么。” “但你们都有家人，并非是亡命之徒。”安亦云轻声开口，“所谓亡命之徒，是无家无业无所牵挂的人，可你们并不是。” “王爷想说，如果我们放过你，你也会放过我们？” “你不觉得很可笑？”安亦云扯了扯嘴角，“行了，既然说不到一起去，打吧。” 话音刚落，五个暗卫齐齐冲了出去。吴老大人难得失态，站了起来，这人怎么说打就打？“王爷，你真的以为皇城固若金汤，你所谓的家人，都很安全？” 安亦云心下一惊，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脸带戾色，挥刀便砍。 皇城，小皇帝下朝后依然去南书房上课，云青萝已经等在那里。小皇帝在进门时看了看门口的侍卫，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云青萝开始上课，一切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小皇帝看了眼身边的林公公，林公公会意，退出书房，吩咐一旁的侍卫，“皇上有些饿了，去御膳房拿些点心过来。” “公公，我们不负责传膳。”侍卫双手抱拳低头回答。 “今日皇上身边侍候的小太监身子不适，我让他去歇着了，所以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侍卫迟疑，看了同伴一眼，同伴撇了撇嘴，点头，两人突然拔刀，朝林公公砍去。幸好林公公会些功夫，急急掠开，大吼，“护驾！” “别白费力气了，这边的侍卫都被我们调走了。” 话音刚落，南书房房顶突然冒出来几十个黑衣人，而本该是暗卫呆着的地方，却空无一人。林公公心下一惊，难道暗卫也有问题？但怎么可能，都是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人？ “来人，有刺客，护驾！”林公公被逼得步步后退，只得大声呼救。 南书房内，云青萝手里还拿着书，将小皇帝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大群人。 “皇宫里的人，还是宫外的？”她问。 “宫里的。”来人回答。 “暗卫还是侍卫？” “侍卫。”来人倒是答得干脆，反正面前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她想死个明白，他自然愿意成全。 “侍卫统领呢？” “被掉包了。”来人往前走了两步，“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们即使杀了我和皇上，甚至连摄政王都杀了，扶二皇子上位，你们的荣华富贵坦荡前程，也不会有。”云青萝一脸淡定，“你面前的皇帝，是他的亲弟弟，我是他的老师，王爷是他的皇叔。你们杀了他的亲人，却并非他所愿，他会直接灭你们九族。”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所愿？”来人觉得她说的话没有完全道理。 “我当然不愿！”二皇子自一张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他丝毫不觉得难堪，反正他是个怕死的，外面一出事，他就钻桌子了。“皇位是我弟弟的，你们谁也不能动！”他大义凛然地站在弟弟身后，毕竟心里还是害怕的。 “看到了没？”云青萝轻笑，“不知吴大人跟你们怎么说的，他一定说他早和太妃说好，一旦二皇子登基，便给你们你们想要的。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忍，二皇子无心皇位，太妃也没有要他登基的意思，你们的这场造反，完全就是一个笑话。王爷已经带兵去捉拿吴大人了，至于你们，你们自己跑到皇宫里来，自投罗网也怪不了谁。”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我们就算死了，能拉上你们垫背，也不亏了。”面前一群人纷纷拔刀，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云青萝护着小皇帝和二皇子缓步后退，“死有各种方式，有的死于战场，名垂千古，有的为知己而死，无憾一生。就算牢里的囚犯，也有各种不同的罪，而你们，死于谋反，将诛九族。你们的家人后代，都会被牵连，即使后世几代，也会活在你们的阴影之中……”她的话语有些颤抖，就怕这些人一个忍不住，冲上来给她几刀。暗卫到底去哪里了？这究竟怎么回事？云青萝觉得他们掉入了一个很大的坑里，稍有不慎，死无全尸。 小皇帝紧紧拉着云青萝的衣袖，他想挡在云青萝面前的，无奈云青萝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如果你们放下手里的刀，我会向皇上和摄政王求情，留住你们的家人，不会诛连他们。” 来人的步子慢了些，相互看了看，一脸迟疑。他们知道自己是死罪，事到如今也知道吴大人是成不了事了，如果可以不牵连家人……“你说的话当真？” “自然，皇上就在这里。”云青萝看向小皇帝，小皇帝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先说些好话，摇了摇头，君无戏言，他们本是诛九族的大罪，放不得。 “皇上，自古诛九族的刑罚都太残忍，他们自己犯下的罪，以命相抵便可以了，何以牵连无辜的人。也许他们的族人里，有八旬老翁，还有刚出生的孩童，这些人连造反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死？” “但他们终会长大。”小皇帝义正言辞。 “难道皇上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若有人反，杀无赦。若他们的后人再反，再杀。一个人做的事，与他人无关，没有什么连带责任。”云青萝正了脸色。 “这……事关重大。”小皇帝觉得，还是等皇伯父回来再做决定的好，反正他说不过自家老师。 “皇上，只要查清，他们的亲人中无人参与，便可放过。有参与的，按律处置。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个流放之罪，留下他们的命就可以了。” 小皇帝皱眉想了许久，终于点头，“也罢，太傅你就等着满朝文武参你的折子吧。” 几人见小皇帝点头，有些不敢相信，但大多都丢了刀，喜极而泣。不管怎么样，家人能活着，他们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