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蒙古壮汉努桑哈
尽管没能让陈楚河做上陈氏族学的武学先生，但能够顺利的将自己人送到陈翰功身边，挤掉了一直以来，颇为碍眼的刘世贵和他的小喽啰们，陈永庆还是很开心的。 相比之下，刘世贵就很不高兴了。 没有了陈翰功这个好用的挡箭牌，他很快便被父亲抓回了家中。作为刘氏家族的子孙，哪怕是庶出，也是要饱读诗书的。虽然不指望他能考什么功名，但也好过整天在街面上胡混，四处给刘家抹黑来得好。 陈家大院，东厢房门口。 让陈永庆没有想到的是，新官上任刚刚几天的陈楚河，便对他变了脸色。 平日里，小心翼翼地阿谀奉承之辞，再也没有了踪影。与之相替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臭脸。 “大管家，二爷吩咐过，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得进去。” “嘿！楚河，你不是疯了吧？”陈永庆瞪大了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谁？！你小子毛儿长齐了吗？还敢拦我？！快快快，快闪开，我有要紧事向二爷禀报。” “大管家。”陈楚河目光平视，扬了扬眉毛，对陈永庆瞪圆的双眼视而不见，依旧冷冰冰的回道，“按理说，您的吩咐，我不该不听。可是，我陈楚河端得是二爷赏的饭碗，就得听二爷的使唤。既然二爷有令在先，就请您，委屈一下咯。” “你！”陈永庆张着嘴，却半天发不出声来。 陈楚河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陈翰功看人一向很准。 陈楚河这种人，用得着你的时候，他会百般奉承，怎么rou麻的话都说得出。可一旦用不着你的时候，便一脚踢开，毫不留情。等到什么时候再用得着你了，他还能回头继续装孙子。 这样的人，不能深交，更不能委以重任。 否则，其下场，无非就是和如今的陈永庆一样，被噎得一口气喘不过来，险些憋死在当场。那死法，才叫一个冤呢。 屋内，一层布帘，与外间隔开的卧房里。 陈翰功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对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树枝较劲。时不时地抬起眼皮，看看坐在小几旁，攥着根毛笔，苦思冥想的壮汉。 通过几天的相处，陈翰功有些惊讶的发现，这家伙居然一直都在装傻。 他会不会说汉话，暂时还不确定。但陈翰功说话，他肯定是听得懂的。 凭借着简单的交流，陈翰功如今已经成功知晓，壮汉的名字，叫做：努桑哈。 应该是蒙古语的词汇，陈翰功也不大理解意思。不过，努桑哈在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时，硬拉着他跑到街上，指着一条刚生了崽子的母狗，哇啦哇啦的叫个不停。 按照陈翰功的理解，这个努桑哈，应该就是母狗的意思了。 至于这么壮的一个汉子，为什么要叫“母狗”这样的名字呢？陈翰功也有自己的解释，无非是赖名好养活呗！这一点，大概蒙古人和汉人都是一样的。 自从能听懂汉话的本事被陈翰功知晓之后，努桑哈的噩梦就到来了。 陈翰功每天都要教他几个汉字，不仅要会读，而且还要会写。 学得好，自然有赏，想吃什么有什么；学得不好，那就自然没得rou吃咯。对于身高九尺，一条胳膊比陈翰功的大腿还粗的努桑哈来说，不让他吃点儿荤腥，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蒙古人勇猛，好斗。有元一代，被蒙古皇帝压迫统治的汉人，可谓是深受其害。亲身经历了炼狱一样的元朝之后，好不容易翻身做主的人们，当然不会给蒙古人好脸色看。 但陈翰功对蒙古人，却有着和旁人不太一样的看法。 他可没经历过元朝，甚至连太祖爷横扫天下的威风劲儿，都没有赶得上看到。 所以，陈翰功对于蒙古人的认识，就是从努桑哈开始的。 努桑哈是勇猛无匹的，这一点，从他饿着肚子，徒手对械，还能毫不费力的击败了陈楚河和童福两人，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努桑哈同样很老实，也很懂得感恩。 从他接受了陈翰功安排的第一顿饭开始，无论陈翰功叫他做什么，哪怕是他畏惧如虎的读书认字，他也从来没有露出过抵触的情绪。 那种恭恭敬敬，俯首帖耳的态度，甚至在外人看来，可以看做是软弱可欺的。 但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谁要是以为努桑哈软弱可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作为一个身份神秘，而且十分剽悍的蒙古汉子，努桑哈身上的血性，决不允许任何人亵渎。而且，他还聪明得很，审时度势的本事，也很厉害。 陈永庆作为陈家大院的大管家，曾屡次试图使用自己的权力，命令努桑哈去干一些很需要力气的粗活。这在陈永庆眼里，简直是太自然的事情了。 不过，努桑哈却从来都不理会他的吩咐。 他只听陈翰功一个人的话，在陈家大院，除了陈翰功之外，任何人都别想吩咐他做任何事情。 谁对他好？谁又是老大？外表憨直的努桑哈，实际上，分得很清楚呢！ “喂！怎么又在东张西望？”陈翰功用树枝敲了敲脚下的踏板，提醒道，“努桑哈，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饭了，要是开饭前你学不会那几个字，哼哼，后果……不用我说吧？” 后果…… 努桑哈委屈地扁扁嘴，他不喜欢这两个字。 低头看看自己写得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再看看专心致志的剐树枝的陈翰功。半晌，求助无效的努桑哈，还是低下了头。 他只是听到了门口的异响而已。 又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大管家，好像是叫“陈永庆”的。 整天使唤这个，使唤那个，好像他是陈家大院的主人一样。 实际上，还不是一只看门狗？ 努桑哈愤愤地想着，真的很想很想，现在就冲出去，暴打那个大管家一顿。如此，也可以解解他，近日来，一直饱受压迫，被逼着学这学那的郁闷心情。 但想到陈翰功…… 还是算了吧。 不过，他是真的没听到，还是装的呢？ 努桑哈很好奇，门外的陈永庆，同样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