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你是富翁你造么
打定了要变革的主意，陈翰功索性连卦摊也不出了。 把大惊小怪的刘世贵撵回家去，却将一向不太亲近的陈永庆喊到了家中。亲自cao起算盘，对照着陈年的账簿，开始盘点绣湖陈家名下的各路财货。 即便早就知道陈家在义乌是头号大族，财力惊人。但当他真正翻开那一本本的账册时，陈翰功还是被那些大大小小的数字给惊了个呆。 其余先不论，单说良田豪宅。 所谓的绣湖陈家，实际上，并不仅仅是绣湖西渠这二百多亩地的范围。经过百余年的发展，陈家的触角，早已经渗透到了临近的县城、府城。 金华府治下，除义乌外，还有金华、兰溪、东阳、永康、武义、浦江、汤溪七县，都有陈家名下的良田。即使在整个浙江省内来看，也仅仅是先祖最初居住的徽州土地，没有被动过分毫。其余的地方，少则数十，多则数百。这些良田加在一块儿，总计竟有两千余亩之多。 而宅院，除了陈家世代居住的这个祖宅之外，在各府州县，还置下了大大小小，共计房屋三百余间。 用现在的话来讲，陈家，应该算是地产大鳄了。 但这些所谓的良田豪宅，虽然实际上是属于陈翰功他们家所有，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为他们创造出哪怕一粒粮食的收益。 除了这些之外，陈家投资的生意，更是遍布直隶和浙江两省。 即便是，盐铁两项，向来都是由朝廷控制。但由于地点便利，陈家还是拿到了官方许可，可以光明正大的经营盐业。在淮扬两地，共有盐场十六处。 其他的产业，还有宁波的两间纺织丝绸的作坊，遍布两省共计十三家当铺，二十余座粮铺、茶庄、客栈、车马行等等。其他的入股生意，更是数不胜数。 如果再加上陈家大院里面，那些铸成大锭元宝的金子银子，和收藏多年的古玩字画、金银首饰。掐指一算，就又多出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家产。 轻轻拨动着手下按着的算盘珠子，陈翰功冷汗都淌下来了。 什么叫做低调做人啊？这就叫！ 明明是个亿万富翁，却偏偏要苦哈哈的。每天大清早起床，跑到街上吹冷风，辛辛苦苦的攒下银子，养家糊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 陈家先祖，可是从来都不打理产业的。无论是田产豪宅，还是商铺作坊，都是一笔银子买下来，雇个掌柜世代打理着，任由其自生自灭。一代代的财富累积，靠的都是脑袋里的玄学易理，和能把死人说活的一张嘴罢了。 如果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富n代，怕是少有人会费那么大的周折，辛辛苦苦的去学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那么，再多的财富，还不是被太祖洪武皇帝一刀一刀给剐了的下场？ 不过么，不知道是一回事儿，知道了，却忍住不碰，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抱着金山要饭，陈翰功自问，没有那么大的忍耐力。 “五哥，想不到，我陈家这么有钱啊？” 陈翰功随手扔下账册，对一直站在旁边的陈永庆说道。 “小二爷，咱们陈家，原本就是行善之家，自然有财神庇佑。” 陈永庆笑眯眯的拍了个马屁，却意外的发现，陈翰功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表情。反倒是愁眉苦脸的，一副欠了债，还不起的样子。 “小二爷，您这是怎么了？”陈永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得陈永庆发问，陈翰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在想，这么多财物，都是陈年旧账了。人家经营了多少代的良田、商铺，能收回来的，到底有多少？” “这……”陈永庆一时间愣住了，他刚刚也只是看到陈翰功拨弄算盘珠子，不时在纸上画上两笔。看账目，的确有不少的财货，但能不能收回来，他还真的没想过。不过，既然陈翰功问起来了，陈永庆便也不好搪塞，只得硬着头皮，恭维道，“小二爷，您的手段高超。想来，要收回几间铺子而已，应当还算不得什么难事。您说是吧？” “唔，你说得倒也在理。”陈翰功脸上露出了笑意，轻轻点点头，仿佛很满意的样子。 陈永庆见状，不禁也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陈翰功将手里刚刚整理出来的，一本厚厚的账簿，连带着压箱底的房产地契等等票证，推到了陈永庆的面前，吩咐道：“既然五哥也觉得收账不是什么难事，那就请五哥帮帮忙。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田地和铺子，都替我收回来吧。” “啊？”陈永庆忍不住苦着脸，惨叫了一声。 “怎么？不愿意？”陈翰功眯了眯眼睛，笑得人畜无害。 “额……”陈永庆很想点头，但想想自己也还种着人家的地，只得低下了头，连声道，“不不不，我愿意，当然愿意。小二爷吩咐我做事，那是我的荣幸。” “你真这么想？”陈翰功抬起头来，目光玩味的看着陈永庆。 陈永庆忙不迭的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那好，等你办完这趟差事，就不要再种地了。” “这……”陈永庆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查过黄历，如果早知道这么倒霉，他就装病不来了，“小二爷，我……我没惹您啊……” “没有啊。”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种地了？” 陈翰功刚刚还故作严肃的脸上，渐渐绷不住了。不多时，便已经大笑出声。 “哎，开个玩笑么。”陈翰功起身，从桌案后转了出来，拍拍陈永庆的肩膀，笑道，“五哥，您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种地？岂不是可惜了？您看啊，这样好不好。只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们家的地呢，从今往后，就是您自己的了。” “什……什么条件？”陈永庆警惕地问道，生怕被卖了。 “很简单。”陈翰功指指桌上的账簿道，“您也看见了，我这儿要收回祖业。这么大的家业，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啊。我看，您就到我府上，做个大管家算了。” 陈永庆愣在当场，看着陈翰功的脸色，半晌，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