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乌鸦（十一）

    “欧洲与国际局势现在都处在相对和平时期，没有任何理由像中世纪那些地主一样为自己的领地加建高墙来防御外来入侵。另一方面，高墙也可以隔断外来移民的进入，一旦外界发生大规模战争，难民必定会前往临近国。圣督教在历史上的树敌可是不少，加上这座城市的守卫这么少，如果不把自己保护起来，很有可能就会被外来者占据。”

    “但是，谁会发动战争，谁又会用生化武器？”莉莉娅问道。

    莉莉娅明白，人类历史上《禁止生物武器公约》的签署，根本就是政客Ji女般的作秀罢了。核武器的威慑，导致后现代的战争绝对不可能大规模展开，大国之间的对抗也绝对不可能，只有可能是闪电般的突袭占领。而生化武器，必然是这种战争的首选武器，携带方便，作用范围大，效果显著。

    而且，生化武器比起普通武器还存在一个巨大的优点，那就是心理上的恐惧感。

    至于“人道”？发送战争的人都已经发动战争了，还会在乎道德？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存在，那么战争就应该是由这座城市的主人发动的了。这样看起来，你似乎给我带来了不小的乐子。”艾布纳竟然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莉莉娅不由得有些发毛，开口问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和你一起进入中央教堂。”艾布纳道。

    “我可没说我要去里面。”莉莉娅说道。

    “你的行为已经告诉我你的目的了，那么你是选择现在就离开这里，还是选择和我一起摸进去看个究竟？”

    莉莉娅迅速地做出了决定，点了点头。

    “要是出什么事情，我是会丢下你自己一个人走的，我得先和你说清楚。”莉莉娅道。

    “正合我意，两个人分开行动，一旦被发现反而容易脱身。不过我也话说在前面，这次如果被发现，我可没办法救你了。”艾布纳说。

    莉莉娅会心一笑，点点头。

    中央教堂的周围一圈，大概每隔50米有一名守卫人员，总计28人。中央教堂的周围也并不是没有死角，在其西北角上，是一大片高过中央教堂的林地。借助那些林地的掩护，是很容易接近大教堂的西北角上的。

    但是这是绝对行不通的，莉莉娅在早先调查时就已经清楚这一点了。不过艾布纳显然比莉莉娅更加富有想象力，他提出从教堂附近相连的建筑顶部摸过去。

    首先，选定一座连接着中央教堂的普通酒店，然后莉莉娅和艾布纳两人打扮成酒店服务员的样子从后场进入酒店后场。晚上的时间里，酒店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再加上他们从后场进入，就更没有什么可能被人看见了。借助酒店的服务电梯直达天台，然后从屋顶接近中央大教堂整体建筑正前方比较低矮的顶部。

    出乎意料的，屋顶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从教堂的顶部，却可以清洗地看到地上那些像蚂蚁一样的守卫们。莉莉娅和艾布纳甚至没有脱掉服务生的衣服，继续从教堂的入口顶部往中间部位走。

    因为没有良好的灯光照射，加上忌惮有摄像头，艾布纳和莉莉娅两个人走得很慢，沿着教堂中轴线上的斜顶走着。

    “前面就是教堂的穹顶了。”莉莉娅指着前方直径有70多米的主穹顶说道。

    “从旁边进去。”艾布纳道。

    两个人顺着斜顶滑向一边的副穹顶——这是在巨大主穹顶前方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的小型穹顶——艾布纳这样选择自然也是考虑到主穹顶很难降下去，并且他们并不清楚主穹顶下究竟还有什么，如果不小心正好闯进了守卫中心就完蛋了。

    莉莉娅柔软的身体熟练地从穹顶的圆心中跳下去，踩在了穹顶内一块衔接主体建筑的石块上。虽然这些教堂穹顶从一些照片上看上去很小，但是圆心让两个人通过还是绰绰有余的。艾布纳随后跟上了莉莉娅，两个人从穹顶上落下来，正好处于这个呈十字型教堂的走道尽头。

    教堂内部的精美奢华程度，已经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不过这两个人也没有任何心情来欣赏了。莉莉娅要找到钻石，而艾布纳要尽可能地弄清楚这里面有什么。

    走道上的灯都没有开，只能从一旁的彩色玻璃上看到某个地方的灯还亮着，这说明那里有人。教堂内部空旷地可怕，莉莉娅和艾布纳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往中心中轴线所在的教堂主要部分走去。

    “有点诡异。”莉莉娅小声地说道。

    “是的，我感觉到了。”

    “中央教堂的旅游图片在网上有许多，但是却没有这座建筑的建筑图纸，有人根据那些旅游图片推测过中央教堂的平面结构，这座教堂唯一有猫腻的地方，应该就是在主穹顶所对应区域的后方以及地下部分。”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找个主教带带路。”艾布纳隔着窗户看着远处的亮光说道。

    说完，两个人静悄悄地往艾布纳所说的地方前进着。夜晚在一间大教堂内行走其实是一件比较诡异的事情，墙壁上无数精美的如同真人一般的石雕在夜晚就像是躲在暗处的石像鬼一样让人有些恐惧，而离地面极高的穹顶所营造出来的空阔森严气氛无疑会加重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畏惧感。

    在教堂中心，也就是穹顶下方区域的西方，有几间耳室，是用来供教堂的主教、牧师等夜间休息研习用的。

    今晚只有一名叫做英诺森的红衣主教在其中一间耳室进行资料整理，因为整理得晚了，索性就没有回城中自己的居处。况且，这些红衣主教都是以侍奉教义为自己的最高追求的，即使不睡觉也不会埋怨。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英诺森却一点倦意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艰巨，不仅仅是要完成好教会中的大小事务，协同好其他主教与教皇的关系，同时，他还负责着地下室中“那个人”的各种事务以及饮食起居。

    要说事务，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大部分事情都有红衣主教与教皇来解决；至于金钱方面的事情，每一个季度，会有十二个人从世界各地赶来在地下室进行一场秘密会见，所有关于金钱的问题全都会解决；再说到守卫，这十二人所代表的、隐藏在暗处的背景深厚的家族也会解决。

    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历届教皇才能完全知晓。这些红衣主教，也只是相互之间稍微知晓他的特别之处，据说，这个地下室的男人，可能和“永生”有关系，这可能是教皇在追求的至高梦想。

    英诺森的老师，几十年前也是红衣主教，据他所讲，这个在地下室的男人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了，虽然看上去是个年轻人的模样，但是比起所有人都老。英诺森不知道他的老师是不是老糊涂了，因为他说的话语中“所有人”似乎是真的指这个星球上存在的人一样。

    不过最奇怪的事，是关于他的饮食——他虽然也能吃正常人的普通食物，但是似乎最喜欢的是由十二家族中某一个家族每隔半个月都会送来的血浆一样的东西。

    英诺森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因为每次货物都会严格按照要求送到位于耳室后的宽阔夹层中的冷藏室里。这个夹层，恰巧是穹顶所对应区域与中央教堂西北角森林区域所对应的建筑角落形成的隐蔽空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夹层的存在。更不用说那些没什么机会观看教堂内部的游人。

    英诺森手头上正在整理的，是关于一个天朝人的资料。终于重新整理完了，英诺森也轻轻舒了口气。英诺森正要将文件放到一旁的书架上，等到早上的时候拿给地下室的那个人看，突然一张纸从桌面上掉了下来。

    “奇怪，怎么还漏了一张。”英诺森借着有些泛黄的灯光，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捡起了那张纸，粗略地读了一番，“这个女人，哦，原来是他的后代啊。怎么会和黄种人搞到一起呢？”

    语气中对人种的歧视表露无遗，英诺森说完将资料纸塞进了文件夹中，转过身来正要打开书架的玻璃门，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你··你们是谁···”英诺森吓了一跳，手上的资料散落了一地。

    ······

    中央教堂地下室。

    中央教堂的地下室，大部分摆满了历代教皇的棺木，可以说就是一个墓地。不过地下室里除了那些安静地躺在棺材里的教皇尸体外，却也还有人在。

    从地下室入口传来一丝脚步声，以及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的克制着的喘息声。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下面只有历代圣督教教皇的遗体，没有黄金和珠宝，你们要盗墓也盗错地方了。”英诺森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英诺森主教，我可不是来盗墓的。而且，如果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话，外面何必用这么多比特种部队还要强的人进行把守？你整理的资料上，可不是关于教会内部的，而是关于一个天朝的家伙的资料。一个宗教国家竟然开始干起情报工作了？”艾布纳面无表情地说道。

    英诺森根本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人中，那个女人，竟然正好就是那张纸上的女人。天下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正在整理的资料，资料上的人就跑到自己家里来找了。

    这就好比正在准备一把杀人的刀，还刻上了要杀人的名字，结果要杀的那个人跑到了自己家里看到了这把刀。

    “主教，带路吧，没想到我也不仅能有幸被大不列颠的军情处给盯上，还会被一个弹丸之地的宗教国给惦记着。总不能说想让我做下一任教皇吧？”莉莉娅手里拿着两张资料纸，一张是自己的，一张则是秦风的。

    英诺森根本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只能跌跌撞撞地带着两个人往深处去。

    等从楼梯上下来，英诺森主教深呼吸了一口气，竟然趴在了地上前进。莉莉娅和艾布纳面面相觑，却也明白了事情可能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严重。

    英诺森在地上爬行的速度竟然还不慢，这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常见。

    “谁在那里？”幽暗地下室通道的尽头，像是风中传来一个遥远的声音问道。

    莉莉娅一惊，这地下室竟然还有活人？！艾布纳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看样子是他的推测被证实了。

    英诺森开口道：“大···大人，是我。”

    颤抖的声音实际上已经暴露了一切。

    “你身后的两个人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而且，我不是说了这里不允许任何外人进来吗？”

    英诺森趴在地上，头紧贴着冰冷的石头地面。

    “对不起，我的主，我是被逼的。他们是闯入者。”英诺森道。

    莉莉娅心里一个糟糕，看了一眼艾布纳，可是后者却一脸非常感兴趣的表情，根本不想走。

    “如果我们猜得不错，你就是这座围城的所有者？”艾布纳单刀直入地问道。

    “哦？何以见得？也许我只是一个受到教皇眷顾的可怜人呢？”

    “那你也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可怜人’了。”艾布纳道。

    黑暗中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艾布纳很感兴趣，问道：“你看上去是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

    “‘信仰别人’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体现，而我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命运交托在某个不存在的幻想偶像身上的人。”

    黑影中的男人不说话，没多久他竟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地下室墙壁两边的壁灯照耀出他的半个脸庞，看上去有些阴柔。男人脸上带着看穿一切似的笑容，缓缓说道：“如果你早出生两千年，你已经可以将这个世界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这么说，你是上帝？”艾布纳问道。

    阴柔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回答艾布纳的问题，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艾布纳身旁的莉莉娅身上，“那么你应该就是莉莉娅了？”

    莉莉娅没有说话。

    “我的名字，叫做‘约戈’，不过我比较喜欢其他人对我的称呼。有人叫我圣父，也有人叫我耶苏，但我最喜欢的是别人叫我‘上帝’——这会让我感受到无穷的满足感。你们来，一个是为了探查我在这座城市里做什么，另一个则是为了一块不值钱的石头来的吧？”约戈居高临下般地对艾布纳和莉莉娅说道。

    “那个石头本来就是我的，我取回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莉莉娅咬着牙，像只有些发怒的母猫一样道。

    “哈哈哈，说得对，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约戈笑着将手中的一个东西抛向莉莉娅。

    莉莉娅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连忙后退了一步，倒是艾布纳伸出了手，接住了空中的钻石，然后交到了莉莉娅的手上。

    “这个人，很危险，我们得赶紧离开。”莉莉娅对艾布纳小声说道。

    “怎么，这么快就想走了么？到主人家里做客，我都没有好好请客一番，怎么能让客人就这么离开，岂不是丢了主人的面子？”约戈道。

    莉莉娅没想到自己悄悄说的话都被约戈听到了，知道自己一时是走不了了，只能紧紧攥着手里的钻石。倒是艾布纳面色从容，这份胆识，让约戈很赏识。

    “我做了一个有意思的实验，却一直没法和聪明人分享。你是第一个我想要分享的人。我觉得你会提出一个建设性的建议。”约戈看着艾布纳道。

    “你是指将城墙修高加固，切断西维塔与罗马的地下管道的联系，然后动用生物武器发动战争么？”艾布纳问。

    约戈的眼神里有不到一秒的吃惊，随后他拍了拍手掌，“你是个天才，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整个的计划——一个改写人类历史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