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乌鸦（九）

    时间：现在；

    地点：美国加利福尼亚沙漠基地；

    “骑士团的‘杀人选拔’，并不是成为十二圣殿骑士的最后一道程序。为了证明对约戈的绝对忠诚，他们还要完成最后一道程序，替约戈完成一项近乎严苛的任务。而丹尼尔当时的任务，就是要来南美洲抓到我，并且将我活着带回西维塔。

    “为了增加游戏难度，约戈将丹尼尔要来绑架我的消息提前透露给了我——这是他从上个世纪开始以来养成的一个恶趣味的爱好。在丹尼尔之前的几次暗杀，约戈全部都提前告诉了我他要杀死我的计划，当然，是通过通知美国军方这一途径。不过，大概我运气比较好，亦或者是他只是在玩一个游戏，所有的行动计划全都以失败而告终。那些来绑架刺杀我的杀手，全部都是要取得第十二骑士称号的人，然而因为任务失败，这一百多年以来，十二骑士的名号实际上一直都空缺在那里。也就是说，十二骑士团实际上只有十一个人。”玥回忆着那些动荡的岁月道。

    “那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他又是怎么会曾经成为过骑士的呢？”秦风问道。

    “他的手枪里，还有三发子弹，当我从车子上来的时候，他没有像杀其他人一样的立即开枪，而是呆住了零点几秒。我看得出来，一定有个女人在他心里很深的地方。而且，实际上，我搞错了他成为第十二骑士的时间。”玥有些悲伤的语气说道。

    “什么意思？”秦风不解。

    “就像我之前说的，在他之前所有要成为第十二骑士的候选人，那些人的最终任务都是要来绑架或者刺杀我。我原本以为丹尼尔也是，可是实际上，他在来绑架我的时候，就已经是第十二骑士了。他最后的一个任务，是杀死他心爱的女人。

    “我想，丹尼尔应该跟你粗略地提及过他过去的事情吧。”玥说到这里，秦风猛然就想到了丹尼尔之前和他的谈话内容，玥则继续说着：“他拥有杀手和战略家的天赋，而且，从小就是被当作杀人机器培养的人，所以执行命令起来自然也是没有任何犹豫。我也许没有什么推理能力，但是这么些年来，见识过的人，察言观色，洞察人的内心的本事却也是没有人能够比的，所以我抓住了当时他愣神的瞬间，开口问他，是不是约戈让他杀了他最爱的人，我了解我的哥哥，他喜欢看人类相互虐待。”

    当时的情形，丹尼尔和玥两个人自然都不会忘记。尤其是年轻的丹尼尔面对玥的提问时，原本就已经有些动摇的内心更加的无法坚定起来。作为一个杀手，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将自己的目标人物当成牲畜一般来处理，这样就不会有心理障碍。

    玥没有放弃机会，继续开口问丹尼尔：“你也许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再来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或者我也可以先接受你一枪，因为我并不会死。”

    而丹尼尔，选择了让玥继续开口。于是玥便将自己的身世极尽简化了之后讲述给了丹尼尔听，许多关于他一直信仰的人的黑幕，所有耶苏曾经做过的变态丧心病狂的事情，像是风暴一般席卷着信仰动摇的丹尼尔。

    如果说，没有杀死自己心爱女人之前的丹尼尔，对约戈是绝对的忠诚，那么，当丹尼尔看着心爱的女人躺在自己的怀抱里闭上双眼的时候，他的信仰就已经死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所要侍奉的神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没有怀疑过圣殿骑士团的存在意义，也没有质疑过血腥的骑士选拔，也没有认为自己杀死那些过来参加选拔的骑士候选者有什么都不对——毕竟，在他看来，只有强者，才能侍奉神明。

    就在丹尼尔的信仰崩塌之时，玥走上前，轻轻拿起丹尼尔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刺了下去。

    丹尼尔并没有做出反击或者是应有的反应，而是呆呆地看着匕首插进了玥的胸口。然后，玥像没有任何疼痛的人一般，又将匕首拔了出来。就在丹尼尔的面前，丹尼尔亲眼所见，玥心脏位置的血只留了一小会儿，伤口便完全愈合，并且连伤口都没有出现。

    但是，愈合后的玥，却也极度虚弱，身子就像纸随风飘飞。丹尼尔扔下了枪和匕首，扶住了她。

    “我一直在反抗着约戈，一直要将他的暴行记录下来，公之于众。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反抗他。我知道，我是个女人，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女人，可是我不害怕，人们有权知道真相，人们也应该对抗暴行。”玥的这句话，是穿越了时空一般的话，既是当初对丹尼尔说的话，也是此刻看着秦风说的话。

    “我愿意加入你，但是也只是为了报仇。”秦风说道。

    “这就够了，不是吗？谢谢你，秦风。你比很多人都诚实，也比许多人更加温柔，尽管你一直都在装作自己是个坏人。”玥微笑着说道。

    秦风心里一颤。

    ······

    时间：大约三年前的冬天；

    地点：俄罗斯莫斯科小镇。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一个只凭两瓶酒就愿意让别人住在自己卧室的男人家里睡觉，外面还满是掘地三尺、全城暴走的黑帮成员，任凭一个正常人都没法睡着。莉莉娅和秦风就是如此。

    秦风心里在担心着自己随便一个动作都会让莉莉娅误会，毕竟这只小野猫的威力他也见识到了，所以就这么侧躺着时间久了，反而胳膊有些酸了。可是他却没有动，只是想让抱着自己的莉莉娅能安心入睡。

    而在他身后的莉莉娅，却也没有入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对男人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自从她进入那个只有女人的组织之后，就非常地厌恶男人，并且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在莉莉娅看来，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她的父亲，一种是剩下的男人。

    她的父亲死了，所以剩下的那些男人，全部都时肮脏的恶心的动物。

    男人的身上有一丝味道，和女人不同，不是香味，像是汗臭味，也许就是男人的味道吧，莉莉娅这样对自己说道。莉莉娅平稳的呼吸气息，不断地在秦风背后流过，让秦风的鸡皮疙瘩直起，可是却也说不出的舒服。

    上锁的卧室门，看起来也像这老旧的公寓一样没有安全感。黑暗中的两个孤独的人，只能抱在一起“取暖”。

    客厅里似乎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莉莉娅和秦风两个人像是警觉的猫一般竖起了耳朵，但是却都没有动。卧室门的隔音效果很差，秦风和莉莉娅能听到客厅里的对话，听上去似乎是有人半夜在这破旧的公寓在招人。

    沙立科似乎是邀请了敲门的人进了屋子，秦风和莉莉娅更加警觉了，莉莉娅转过了身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动手的准备。可是客厅里好久的沉默，竟然听不太清楚究竟有几个人，他们在谈什么。

    就在这时候，有脚步声往卧室这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门把手要转动的时候，沙立科的声音响了起来：“朋友，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听见一阵拳脚相加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沙立科被人打趴在了地上一般。而那个开门的人，竟然松开了门把手折回了客厅。

    一阵琐碎的交流，秦风和莉莉娅听不见在说什么。

    脚步声再次逼近卧室门口，这一次，明显走得比上一次缓慢，而且似乎还带着犹豫。门把手的声响，像是死神在敲门铃一般，莉莉娅和秦风两个人都紧张地出汗。

    莉莉娅已经将刀片准备好了，而秦风也已经转过身传好了外套，然后翻身贴到莉莉娅身边道：“这是你的外套，穿好从窗户逃出去，我来拖住他们。”

    莉莉娅吃惊地看着秦风，黑夜里看不清人的样子，只能借着漏进屋子里一丝月光看到秦风的轮廓。

    “一起走吧，现在还来得及。”莉莉娅小声说道。

    “你没有受伤，带着我怎么走。放心好了，他们杀不了我的。”秦风说道。

    “你是白痴吗，那个沙立科不知道生死，俄罗斯的黑帮凶狠手辣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们能放过你？”莉莉娅有些急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死脑筋说也说不动。

    就在这谈话的间隙，门缝隙里传来一丝亮光。

    可是这一丝亮光还没来得及变宽，变得更亮，所有的一切却又都停止了。莉莉娅和秦风两个人屏住呼吸，老式公寓里安静得诡异。

    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突然，卧室门打开了，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几个人我都解决了，我要出去处理一下尸体，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沙立科的声音，不过似乎带着一丝沙哑。

    门被带上了。

    而且，莉莉娅和秦风还听到了沙立科在搬东西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在地上拖行什么。

    “刚刚那些人，是黑帮的？”莉莉娅小声地问秦风，同时穿好了外套。

    “看样子应该是。”

    说着，两个人没穿鞋，光着脚在地板上静静走着。秦风小心翼翼拉开了门缝，两个人透过缝隙看到客厅的灯开着，卧室门口有一摊血迹，客厅已经没有人了。秦风这才打开了卧室的门，当他和莉莉娅两个人看到客厅的景象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地毯被割开了一大块，秦风立即走到地毯切开的边缘蹲下来查看，那些地毯边缘，有血丝，但是不是很明显。沙发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填充物都冒了出来，茶几也碎了一地，茶杯茶壶散乱地掉在地上。

    靠近大门的地上有一滩呕吐物，不过全是液体，还有几粒药丸。

    “发生什么了？”莉莉娅问秦风。

    “应该是来这里追杀我们的黑帮的人，在查到沙立科的时候，被他杀了。当时那个领头的家伙应该是要进卧室，但是沙立科阻止了他，于是那个领头的人便让手下教训沙立科，他们把他架到了这里，打了他的腹部，所以他吐了一地。”秦风指着靠近门口的呕吐物说道，“不过大概是激怒了沙立科，所以沙立科将他们全杀了。地摊上应该是正好吸收了伤口的血迹，所以要剪掉，并且要与尸体分开处理掉，墙上还有卧室门口的那些血迹，他回来后应该会处理掉。地毯肯定也要换掉。”

    “他为什么要杀他们？没必要为了我们杀人吧？巷子里的那几个家伙也只是击晕了而已。”莉莉娅有些不解。

    “我也不清楚，按照道理来讲，确实是没有杀人的理由。那个开门的人都已经要进卧室了，而且他也没有反抗别人的殴打，这说明他是没准备人的。太奇怪了。”秦风也有些想不通。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莉莉娅问。

    “先等着吧，等他回来再说。”秦风道。

    莉莉娅不说话，从卧室拿来了一床被子，两个人靠在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别想太多了。”莉莉娅将头靠在秦风肩膀上道。

    没多久，莉莉娅便靠在了秦风的肩膀上睡着了，看样子是太累了。

    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声，莉莉娅被爆炸声弄醒了，两个人走到了窗户边。马什克洛夫斯基府邸方向，出现了一阵火光。

    “那是，马什克洛夫斯基老家的方向啊。”莉莉娅睁大了眼睛看着火光的来源说道。

    “是的。”秦风也有些吃惊地说道。

    就在秦风和莉莉娅看着的时候，远处火光闪现，接着爆炸声传来。不久之后，头顶上似乎还传来了一阵飞机极速低飞过的声音。

    “听声音，好像是苏34轰炸机啊。”秦风说道。

    “沙立科该不会是军方的人吧？”莉莉娅看着秦风问道。

    “看起来，有可能。”秦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