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毒（一）

    比毒品更毒的，是人心。

    ......

    （以下故事内容承接第十一章故事内容，不记得的可以回去迅速浏览一下）

    时间2006年

    地点中缅边境线

    距离上次剿灭老三的囤积D品仓库过去已经快一年了。国内D品市场在前一年后一段时间持续低迷，但D品价格却一段攀升，因为D品越来越难以进入国内，而本地市场的D品质量很差，D品供需关系紧张。

    但是在这年四月左右之后，国内D品市场开始逐渐回暖，有人说，老三回来了。

    老三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人说老三因为仓库保管失利，被上面的BOSS给干掉了。可实际上，他没死，不过他也受到了BOSS的惩罚——老三的一只眼睛被挖了下来，所以他现在都带着眼罩，成了“独眼老三”。

    秦风和胡雪明自D品仓库被毁之后就离开了边境，回到国内其他地方继续其他任务了。而此次，秦风再次得到消息，老三带着更多的武力重新夺回了边境上自由区的控制权。

    原来靠近边境线的地方，是由老三和他带领的克钦族反政府武装控制的。他们有武器，有人，有经济来源，就连缅甸政府都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把边境这一带让给了老三，这里便是称之为自由区的地方了。

    不过老三还是忌惮天朝这边的武力的，而且他的经济来源主要就是天朝这边的买主，所以他没有干过越境越线的事情。

    当老三带着一堆血腥的手下重新杀回来的时候，当他将子弹射进最后驻守在这里的缅甸军人之后，他狰狞地笑了起来。那些被杀的缅甸军人被割下了头颅挂在老三驻军的营地外。

    如同地狱一般。

    七月份，秦风抓到了一个国内的毒犯，他和老三有联系，而且很频繁，看起来老三是想发展这个国内的走私D品的线路。秦风将要伪装成这个毒犯的手下，和毒犯一起到缅甸和老三谈生意。而此时缉毒警队的大队长也早已不是赵四方了——赵四方因为之前剿毒有功，被提拔到国内工作去了。

    新来的大队长徐程是个快四十岁的人，也有不少年缉毒警经验了。也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边境缉毒警队里的警察们，又有不少牺牲了，却也有不少新的面孔加入。然而，所有人的目标却一直都一样：希望有一天，不会再有D品再流入国内祸害成百上千的家庭。

    这次，胡雪明没有来，秦风将要担当一面，面对更加狡猾、残忍和猜忌的老三。

    离开边境线的秦风，和毒贩一起进入了缅甸境内。一方面，秦风要看着这个毒犯不能让他逃跑告密，另一方面，秦风还要留意老三的消息，和他接上头，甚至最好能将他引诱到国内然后抓住他——秦风从信息部那边最新的消息得知，这个外号叫做老三的男人，很有可能是国内杀人犯逃亡到缅甸的，他并不是什么克钦族人。

    在缅甸边境线附近的小镇逗留了几天，秦风倒是看到不少在村子里随意侵犯妇女的克钦军武装分子，却没有任何关于老三的消息。这些克钦军每隔几天会开着军用吉普来镇上买些东西，然后糟蹋糟蹋妇女。那些村民被欺负却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有不少来自其他地方的商人，也只是匆匆忙忙买卖完商品之后就离开了，这期间，老三一直未露面。

    在摸清了这几个武装分子的行动规律之后，秦风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下手。那几个武装分子总是会在镇上一间小酒馆喝个东倒西歪之后离开，秦风便提前买通了酒馆老板，将酒店里所有的酒给那几个武装分子喝。当然，那几个武装分子都以为是那个酒馆老板害怕他们，所以免费提供酒水。

    秦风将一个因为喝得太多，膀胱受不了上厕所的武装分子击晕之后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后和几个晕晕乎乎的武装分子一起坐车走了。

    开车的喝了不少酒，吉普车也是在种满庄稼的土地和土路上走着“S”型路线。另外几个人甚至一边扶着吉普上加装的扶手，一边吐着。兴奋的时候，还对着天开枪射击，惹得路边田地里的农民纷纷鸟兽散状。

    几个士兵哈哈哈地怪叫着。

    虽然酒驾不是什么值得到处宣扬的事情，但是这个醉酒司机竟然还是把秦风和其他几个武装分子带回了基地。秦风则在看到驻军基地的哨兵前就跳车躲到路旁的树林里了。驻军基地的防卫设施很简陋，竟然用几块还不到人高的木板竖起来就围出了一块基地。

    树林和比人高的灌木丛简直就是秦风最好的掩护，他摸着整个基地周围巡视了一边，记下了基地内的武装力量，并且发现了他的目标——独眼老三，在准备着新的货物。

    记下基地的大致地点，秦风回了小镇上，然后将信息传回了缉毒大队内部。

    而老三也联系上了毒犯，告诉他几天后到指定地点拿货。秦风知道，机会来了。徐程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同秦风商议再派个缉毒警一起和秦风伪装成毒犯的小弟，其他人则便装进入自由区，等到机会后包围没有什么防卫的老三，然后一举将他擒获。

    秦风觉得计划可行，便让徐程挑选了一名机灵的警察同他一起和毒犯去和老三碰面。这叫做李京化的年轻缉毒警，才二十四五岁，刚刚结婚，老婆已经快要临盆。

    原本秦风有些不同意让他去，因为老三凶狠异常，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很有可能有人要牺牲，而李京化这么年轻，不值得冒这个险。然而，李京化却毅然决然地表示让他去，他说他希望孩子出生之后知道他是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就算有危险，他也不能后退，因为他的退缩就意味着队友要面对危险。

    秦风最终答应了。

    几天后，一切准备妥当的毒贩带着伪装好的秦风和李京化一起来到缅甸境内一处地方，那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小镇，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和碧绿的树木，残破的房屋看上去有些恐怖。

    来到屋子里的毒贩，看到独眼老三后竟然吓得腿都哆嗦了，因为老三正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老三身边，都是全副武装的外国武装雇佣军——不同于那些瘦弱的克钦武装分子。

    “呦嚯嚯，这不是小牛嘛，这一年不见，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不就是条胳膊吗，至于吗？”老三向这个外号叫做“小牛”的毒贩打招呼道。

    “三哥，您老别吓小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国内生意不好做，这一年您都跑哪儿去了，我们就指望着您手上的高档货呢。”

    “我这一年去哪儿了？好问题啊。”说着，老三摘下头上的眼罩，露出了可怕的空洞的眼窝。

    小牛吓得跌坐在地上，就连李京化也吓得手有些哆嗦了起来。

    “你知道这是谁的胳膊么？”老三将眼罩重新戴好问道。

    小牛摇摇头。

    “我老三做生意讲究诚信，卖了那么多的粉，却不料被最好的生意朋友给出卖，仓库被捣，眼睛被人摘了，这不，这就是其中一个给对面那个政府供应情报的家伙的下场。”老三抓起胳膊扔到小牛面前。

    小牛吓得双手双脚一起动作起来，迅速向后退了几步。胳膊掉在了小牛的裤裆前，小牛叫着，不一会儿裤裆都湿了。老三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小牛看了一眼秦风和李京化，忽然喊道：“他们是条子啊，三哥！他们来抓你的啊！我是被逼的，三哥，你赶紧杀了他们啊！”

    异变陡生，老三上一秒还笑哈哈的表情，瞬间就冰冷起来，“难怪我看他这么眼熟？？”，手指着秦风说道，“这么说来，上次仓库被找到就是你搞得鬼了，杀了他！”

    身后的雇佣军二话不说扫射起来，小牛还想躲避，子弹早就把他射成了马蜂窝。秦风则眼疾手快，推着李京化出了房门。

    李京化被小牛惨烈的死亡景象给镇住了，一时没缓过神来，等秦风推他出门，他才想起来要求救，赶紧掏出了信号枪往天空一击，红色信号弹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异常显眼，等待的缉毒警们也迅速行动起来。

    然而老三也是个谨慎的人，他立即叫雇佣军呼叫基地，叫人来“增援”，实际上他现在的力量已经比秦风这边高很多了，秦风根本没有任何武器。

    老三似乎是不想随意就杀死秦风，他让雇佣军退后，自己丢给秦风一把匕首，然后自己端起一把手枪。显然他是想和秦风单挑。

    “我一只眼睛，用手枪；你身体没有残疾，用匕首，跟我来比比，不算吃亏吧？”老三jian邪地笑着说。

    秦风可没什么选择，要逃，也得等个机会，不然自己一回头，雇佣军和老三肯定会把自己射成蜂窝煤的。秦风不说话，老三当他是同意了。

    两个人对视着。

    “砰”。

    “咻”。

    枪声和匕首投掷的声音同时响起，秦风早就注意到老三的眼神的朝向，所以提前做出了闪避，子弹擦着他的脑门过去了，而匕首则硬生生刺进了老三的肩膀上。

    “草，这他妈是写小说，还能躲子弹？不过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就不信你还能躲第二次？”老三更加恶狠狠地说道。

    就在老三准备开枪的时候，空气传来一声枪响，老三骂骂咧咧地回头问是谁开了枪，几个雇佣兵面面相觑，老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艹尼玛的，是条子。”

    说时迟那时快，秦风一个前滚翻到了老三面前和老三扭打起来。秦风紧紧抓住老三握枪的手，老三却死死不肯放手，秦风便用另一只手抓住插进老三身体里的匕首把柄，然后搅动着。

    然而似乎是这血腥的疼痛让老三想起了自己眼睛被挖时的情景，他抓枪的手竟然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紧了。

    “一帮蠢货，开枪射他啊！”老三对着雇佣军喊道。

    秦风暗叫不好，抽出匕首，立即后跳开来，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子弹声响从老三身旁扫过，射向秦风。秦风冲出木门，老三肩膀血蛇喷涌，却不用雇佣军帮助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和雇佣军一起追击秦风。

    徐程带领缉毒警们已经赶到了房屋旁，等到老三冲到门外的时候发现面对的竟是一堆拿着枪的人。

    老三到底不是个会投降的人，还不待下令雇佣兵们，老三已经对着徐程这边就是一枪。后边的雇佣兵也是长枪短枪、喷子、手雷都用上了。徐程没料到老三的火力这么猛，武器如此精良，只能让自己这边且战且退。秦风从徐程那里拿到一把手枪，绕圈从旁边的灌木丛里包抄到老三的侧边。

    混乱之中，徐程这边的缉毒警被老三边的雇佣军击中了好几个受了伤。眼看缉毒警们就要败退，秦风从斜向里冲向了老三的雇佣军队伍。

    连开几枪，枪枪爆头，血花四溅。钻进了雇佣军里的秦风，cao着老三的那把匕首，一刀一下插进剩下几个雇佣军的脖子动脉处，防弹衣虽然能够防住子弹，却根本防不住匕首。

    惨烈的叫声和献血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老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秦风已经解决了他身后的雇佣兵了。

    徐程眼见局势逆转，当即带着还能作战的一些缉毒警冲上前。老三眼见无法逃脱，便想争个鱼死网破，抬起手准备射击秦风，秦风眼疾手快，将最后一发子弹射进老三的胸口。老三应声倒地。

    徐程很是兴奋，冲到秦风身边，其他几个缉毒警眼见老三被击杀，便赶紧回头查看受伤的战友的情况。李京化跟着徐程跑到秦风身旁。

    “对不起，我害怕了。”李京化对秦风说道。

    “你干这个没多久，这是正常现象，我最初执行任务的时候，并不比谁强。国家边境线关乎国内安全，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干。”

    李京化点点头。

    “行，这次这个老三被击杀了，我们也能回去有个交代了，他们的武装基地我已经知道在哪儿了，到时候配合缅甸方面进行清剿就可以了。”秦风对徐程说道。

    “嗯，多谢你了。这个地方不能呆太久，虽然说是自由区，击杀的是毒枭，但是毕竟是缅甸的领土，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好。”徐程提议道。

    “我去查看一下他们的死亡情况。”李京化说道。

    秦风和徐程点点头，三个人也都开始查看起来。

    就在秦风弯腰检查一个外国人的作战装备的时候，一声枪响从身后传来。秦风吃惊地回头，发现李京化正捂着胸口，鲜血从浸透了他的衣服。

    老三装死！

    老三抬起的手正要射向还在吃惊但没来及拔枪的徐程，秦风早已甩出匕首。

    匕首插进了老三的喉咙，老三怒目而视，抬起的上半身体僵硬了一秒，然后倒了下去。

    “小李！！”徐程连忙上前扶住李京化。

    只是李京化嘴里已经冒着血水，说不出话了。

    “队长，我..不想....”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李京化的手落了下来，明净的眼睛看着天空的云彩。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世界。

    风依旧吹着，蓝天依旧湛蓝，白云依旧惨白。

    秦风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

    击杀老三几日后。

    “小李的爷爷、父亲，叔叔都是警察。他从小就想当警察，后来却过来当了缉毒警。其实凭他家里的关系，他完全可以去某个安逸的位置干着，过几年慢慢往上升。他没有，他还是来了这里，他说他不想叫人说是靠关系上位的。”

    徐程抽着烟，情绪低落地同秦风讲着。

    “他是个很开朗的人，缉毒警是个很沉闷而且很危险的工作。不过他总是说，做人啊，要开心，万一哪天不小心牺牲了，你一辈子才开心几天呐，亏不亏啊？”

    “跟我一起的那个缉毒班的同学，当年一共有二十多个人，现在都只剩下几个人了，其他的，要么残疾了，要么走了。有些人牺牲的时候，连女朋友都没有，你知道白发人黑发人那种撕心裂肺的场面么？我这辈子不想再多看一次，一次都不想了。每次看到他们的父母，我都觉得能把这些家伙们平平安安带回去都是一种胜利，可是我没办法做到。胜利女神明显不偏爱我们。”

    “可是，我们不后悔。”

    “但让我们心寒的是，有很多平民，还在相信那些可恶的媒体的抹黑，用恶毒的语言攻击我们，说我们警察是败类，是走狗......”

    “比毒品更毒的，是人心啊。”

    ......

    “不要辜负任何守护你们的人的心意，如果你死了，连报答恩情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想你的父母看到你冰冷的破碎尸体时的神情和一夜苍老十岁的模样吧。”秦风对邵星芸说道。

    似乎是戳到了邵星芸最最敏感的神经，她哭了起来，“我...还能被拯救么？”

    “没有不能被拯救的人，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相信我。”

    邵星芸点点头，从天台上走了下来，秦风走到她身旁，在她后颈处动了一下，邵星芸便晕了过去，然后秦风扶住了要跌倒的邵星芸。

    “可以了，送医院吧。”秦风对王校长他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