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骄探在线阅读 -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赵木工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赵木工

    那一副细小雕刻的图很简单——狗、耗子。

    一只狗的爪子拍玩着一只小耗子,很明显的寓意。

    叶子落道:“狗拿耗子?”

    阴十七浅笑:“是凶手在说我多管闲事。”

    凶手?

    叶子落微惊,明知凶手不可能在客房里,却还是皱着眉头四下望了又望。

    阴十七道:“凶手送回木盒就会走,不会待在莲花客栈里,或许连这个四方木盒也非凶手亲手所送。”

    叶子落想了想道:“我去叫下徐兄弟。”

    阴十七点头,岂料叶子落刚转身,门外便传来姜大朋的叫门声。

    姜大朋、姜生入内后,叶子落索性先坐下,四人刚好围成一桌。

    姜生一坐下,便先自顾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连喝了三杯方解了渴,最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一并给不太渴的姜大朋、阴十七、叶子落各倒了一杯。

    姜大朋轻押了一口茶水,便道:

    “我与姜生去查长条木盒所制定的木工店,起先因着揭北县的木工店甚多,我们是连跑了好几家都说没有,后来多亏叶兄弟赶来告诉我们具体定制木盒的日子,这才有了可循的痕迹。”

    顺着去年的这个痕迹,姜大朋与姜生终于在临近揭北县县东的一家木工店问到了线索。

    阴十七疑道:“县东?我记得姚君、逍遥子,以及林涯家,他们所住的地段皆在县西与县北之间那一块,怎么会跑到县东去定制长条木盒呢?”

    姜大朋为阴十七解惑道:“揭北县的木工店有很多,大大小小,至少得有上百家,但要说到数一数二的,要拔尖的,却要数县东这一家!”

    县东那家木工店店面并不大,只面阔一间,是祖传的手艺,代代相传。

    老板姓赵,邻里街坊都亲切地喊一声赵木工。

    喊得多了,赵木工便成了他的名字,而他真正的名字反而无人记得,连来往熟了的客人也是跟着这般喊着。

    叶子落道:“既如此,最开始的时候,姜捕快为何不先查问赵木工的店?”

    倘若早些问,那便可省去许多时间。

    姜大朋还未说,姜生已然拔高了声音解释道:

    “阴兄弟不是说了么!我与姐夫也是想着无论是姚君、逍遥子,还是最后死的林涯,这都是住在县西、县北,谁曾想他们定制个木盒,居然也不怕麻烦,竟是从西北边跑到东边去!”

    姜生说得不错,这中间确实得绕好长一段路。

    走得走小半个时辰,便是坐马车,也得三刻钟。

    那么长的一段路,料是谁,谁也没想到三人竟是相同地跑到赵木工的店去,既不怕远,也不怕麻烦。

    按理常人的想法,定制一个用来装鱼杆的木盒,又是在突状况产生异变的隔日,谁都会就近找木工店,而非像姚君、逍遥子、林涯三人一般,竟还能想到要以最好的木材、雕功来装三人最重视的鱼杆。

    不是说关心则乱么?

    可这三人却是在隔日便无比地镇定,居然未曾草草将鱼杆收起,更未草草寻一个容器来装,而是特意定制木盒,且还目的明确地挑选了揭北县内最好的木工店定制装鱼杆的长条木盒。

    叶子落听后道:“或许……赵木工的店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

    姜大朋与姜生对看一眼,似是互相问了一问,却皆是一片茫然。

    姜大朋道:“没什么特别之处,倘若真要说有,那只能是赵木工那一手祖传的好雕工!”

    叶子落摇了摇头:“这不算特别。”

    姜生也帮腔道:“可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叶子落没有再出声。

    阴十七却明白了叶子落的意思,因为她心中也有此猜测,故而见叶子落不说话后,她接着道:

    “能让三名死者同时在隔日,不畏远也不怕麻烦地找到县东去,除了巧合之外,确实有可能如子落所言,那赵木工的店里或他本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三名死者看重,继而即便在心情十分糟糕、情绪十分不稳的当下,也能吸引三名死者亲自前往定制长条木盒。”

    四人中,已有两人表态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可姜大朋、姜生实在没瞧出什么异样来,更没问出来。

    何况他们是揭北县人,自小也没听闻县东赵木工的店或其本人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阴十七见状,只好先将此事揭过,想着过后她与叶子落亲自走一趟县东,找赵木工好好地谈一谈,再看看他的木工店。

    再问及姜大朋、姜生此生查访长条木盒定制情况时,可有现什么样的线索?

    姜大朋道:“赵木工说,他记得姚君三人,那日是在暴风雨过后的隔日一早,姚君与逍遥子先到,然后是林涯,因为三人几乎是前后脚踏进的木工店,又是那日店里最早的头一批客人,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姚君与逍遥子其实要比林涯要出,但两人是走路到的县东,林涯晚两人出,却是坐的林府马车,于是这时间的早晚便让马车的快脚程给赶上了。

    同时到达木工店时,三人皆盯着赵木工了好长的呆。

    那会赵木工被吓得一个激灵,连退带喊地,把自家儿子给喊出来了。

    姜生接着转述:“后来赵木工问着姚君三人,说木盒的长度一样,那花纹图样是不是也要一样?”

    姚君、逍遥子自然点头同意一样的,但令两人微讶的是,林涯竟然也点头了。

    姜大朋想了想道:“赵木工说,当时的林涯脸色很差,当然了,当时的姚君与逍遥子的脸色也是很差的,但三人相较起来,却是林涯的精神最差,好似数夜未睡,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样。”

    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样?

    这无疑是一个很凄凉惨重的形容。

    赵木工会这样说去年的林涯,想来那会的林涯确实在前一夜遭遇到了让他彻底崩溃的大事。

    这一段林湖也曾说过,只说那时的林涯情况很糟糕,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那样糟糕的林涯。

    听林湖这样形容的时候,阴十七只觉得那应该确实是很糟糕的。

    但这会经姜大朋一说,更有了姚君、逍遥子两人作为参照物,阴十七突然觉得她还是低估了当时林涯境况坏透的程度。

    定制好长条木盒后,三人谁也没有在木工店多待。

    送走三人的那一刻,赵木工也是长松了一口气,连他儿子都说,这一大早来三位客人都像是自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似的,多晦气啊!

    那会赵木工虽把他儿子厉声训了一顿,但其实他心里是赞同他儿子这一说法的——还真像三只自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叶子落眉头一压,眸又落在四方木盒上,心说赵木工都将姚君、逍遥子、林涯三人说成水鬼了,那说明当时三人的情况确实挺骇人的,也更侧面地说明了去年的八月初十,确实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或许就真如阴十七所言——事关人命!

    想到此,叶子落将视线自四方木盒上收回,他看向蹙眉沉思的阴十七。

    这一刻,他其实很想说,让阴十七不要再管什么服毒自杀案了,明早他与她便起程上路,赶紧回燕京要紧。

    何况凶手已然将别有寓意的四方木盒送到莲花客栈,阴十七所住下的客房里了,这更让他不得不有所戒备。

    也非是他怕了那凶手,只是觉得敌在暗,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除却这三起案件的凶手,他还得多方防范其他任何有半点可疑的人。

    不得不说,做阴十七的护卫是一件挺累人的事情。

    以前他父亲让他不断做踢腿动作一千次的时候,他才四五岁,那时候想起来挺累人的。

    可与这会的情况一比,他觉得那时候的他实在太幸福了,简直轻松得让他怀念。

    叶子落的目光那样毫不遮掩,桌上的另三人都能清楚看到他紧盯着阴十七的眼神。

    做为当事人,阴十七更是深刻体会到,叶子落那目光隐含的喻意,她微侧过脸,与他四目相对:

    “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已,你要相信你自已的能力,也要相信我的能力,保护我,并支持我,而不是质疑我,或劝我放弃。”

    叶子落再紧紧盯着阴十七那双明亮的眼眸几息,他便缓缓敛下了眼帘,起身道:

    “我去找徐兄弟,问问这木盒的事情。”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用举动回答了她的话。

    阴十七目送着叶子落走出客房后,回过眼来便看到姜大朋、姜生已纷纷站起身,半弯着腰研究着桌上的四方木盒。

    姜生道:“这四方木盒,我一早便看到了,还以为是阴兄弟的,原来不是啊!”

    姜大朋则是抬头问阴十七:“这真不是你的?”

    阴十七摇头。

    姜大朋又问:“那是谁的?”

    阴十七道:“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我回莲花客栈客房的时候,它就在这桌上了。”

    姜生了然:“哦,怪不得叶兄弟要去找徐杨问问……这木盒你们打开过么?”

    阴十七点头:“打开过,里面也没什么,你们可以打开来看看。”

    阴十七这头话刚落,姜生那头已早一步掀开了盒盖,然后是连声啧啧道:

    “一条死鱼和一张破鱼网?”

    姜大朋站直了腰,看阴十七:

    “这什么意思?”

    阴十七没有想绕弯的意思,反正关于长条木盒的事情,姜大朋、姜生都说完了,该是轮到她来说一说这个四方木盒,以及一些她所查得的线索:

    “寓意很简单——漏网之鱼。”

    姜生恍然大悟:“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姜大朋也是后知后觉。

    阴十七示意姜生把放在盒沿的手拿开,然后她重新将盒盖阖上,指着叶子落无意中触摸到的边角雕图:

    “还有这一幅,也是有寓意的,除此之外,这四方木盒再没现别的。”

    姜大朋与姜生顺着阴十七手指处看去,因着雕刻的图样很小,又在边边,倘若阴十七不说,他们还真没注意到这盒盖边角竟然还有另一幅雕图。

    看完后,两人皆看明白了雕图的寓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毕竟雕图实在是太明显了,这一句歇后语又十分常见,随便谁都能轻易猜到这小小雕图的寓意。

    姜生问:“多管闲事……这是在说谁?”

    阴十七没作声,姜大朋看着阴十七道:

    “这四方是特意送到阴兄弟客房中的,在说的应该是阴兄弟。”

    阴十七含笑点头。

    姜生讶了好一会,才将微张的嘴巴给合上:

    “这谁啊!这样胆大包天!居然连帮我们查案子线索的阴兄弟也敢这样埋忒!”

    又将袖子撸到手肘处,姜生狠狠道:

    “千万别栽到爷的手里,否则爷让那只敢送木盒却不敢露面的龟孙子好看!”

    姜大朋也是脸沉沉的,显然也在为阴十七竟是糟到不明人士暗讽警告而感到不高兴,心中大概也有跟姜生一样的念头——千万别栽在爷的手里!

    看到姜大朋、姜生这般着紧她,阴十七心中高兴,又想到叶子落大概想得比这两人还要多,所以叶子落心中除了气愤之外,忧虑也是有的。

    徐杨很快上楼来。

    叶子落随后关上客房的门,还落了门闩。

    这让进门后的徐杨有一种心惊rou跳的感觉,又见姜大朋、姜生两位官差也在,一时不禁慌了神:

    “爷……各位爷!小民本本份份,没犯什么事情啊!”

    听着徐杨冲口而道的话,又见他一脸的苦瓜,姜大朋有点没辄地翻白眼,姜生则是由不得在这个时候噗嗤笑出声来。

    叶子落因着凶手已盯上了阴十七,所以他并没有调笑的心思,更无心理会徐杨那张苦得皱成一团的脸。

    转了一圈之后,徐杨的目光落在抿着嘴笑的阴十七脸上,轻声软言,好声好气,又收不回苦丧的脸,极为滑稽地坦白道:

    “阴兄弟,我真没犯事!除了偶尔自取我姐的几个铜板,我可没干什么坏事!”

    这回连阴十七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桌面上的四方木盒问:

    “叫徐杨大哥来,就是想问一问这个木盒是谁送进我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