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病与鬼(求首订)
苗村长这样的假设理论,边理着头绪边不忘竖起耳朵听听的阴十七却不作任何评论。小≥说≧网≤ 毕竟世事难料。 再重来一回,倘若苗寡妇真与苗贵组成另一个新的家,会不会再次遇害谁又说得准? 命运,向来最是不可预料无法捉摸的事情。 看着时辰尚不到子时,阴十七又问了苗村长父子一些苗寡妇日常的问题。 但此刻已很晚,早过了他们平常歇息的时间。 苗村长被苗贵扶进屋去歇息,安顿好苗村长后,苗贵便走回到院子里与阴十七说道: “我家也不大,空房就只剩下我闺女苗苗以前未嫁时的房间了,那房间许久未住人,我已收拾了一番,阴快手便将就一晚吧!” 阴十七微笑道:“苗大叔说的什么话,是十七叨扰了才对!还有往后唤我十七吧,叫阴快手怪见外的!” 苗贵浅浅笑着连连说好。 苗村长与苗贵皆去睡了,阴十七睡在苗苗房间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子时,苗村长家到凹坡地的路程,走着去约莫只要两刻钟,她最多再等展颜一刻钟。 凡事她都喜欢提前准备,去案现场看死者的亡语也不例外,她会提前一刻钟出。 倘若不是要等展颜来,她会提前两刻钟现在就出。 一刻钟后,展颜还没有来。 阴十七没有再等,她起身下床摸到门边,轻轻开了门后见没吵醒苗村长父子,她悄悄出了院门。 提着个自苗村长家摸出来的小灯笼,她径直往凹坡地走去。 走在夜里的田径小路上,四周漆黑且寂静,偶尔两声蛙叫,她提着小灯笼只照眼前的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约莫两刻钟后,阴十七果然到了凹坡地。 夜里黑,凹坡地也不小,要找到苗寡妇身死之地还真点儿不容易,幸在她眼力不错,明亮明亮地跟猫头鹰似的,再加上小灯笼的辅助,不费点半功力便找到了。 站在凹坡地苗寡妇横死时躺的地方,在咬破手指之前,她还是往凹坡地上那田径小路望了望,想着幸许展颜来了。 可没望到时,她也多大失望。 大概在苗村长等展颜的那一刻钟里,她便有了这预感吧。 她相信展颜是个重承诺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妄言失约,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收回眸光,她举起右手食指递到嘴边,一下子便咬破了,看着黑幕下食指上的血迅凝聚成血滴,然后滴落在苗寡妇身死之地。 “叮!” 熟悉的如铃声般的清脆声音响起,她目光盯在血滴落并侵透消失在凹坡地杂草上的那一点。 一息、两息、三息…… 渐渐地,血滴没入消失的那一点开始冒出血滴来。 一滴、两滴、三滴…… 这些血滴不是她的血,她的血起到的不过是将死者的血出来的引子,那一滴又一滴的血滴,渐渐从几滴到无数滴的血自杂草上那一点冒出来,慢慢地飞升到杂草上方。 至她头顶上方方将停住,似是有意识地又快凝聚排列成一个又一个的字—— 苗大,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看完苗寡妇的亡语之后,阴十七照常在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身体平衡的支撑点迅崩溃,几乎在看完亡语的同时,她已软绵绵地跪在草地上,双手撑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喘了一会,她翻身坐下,干脆在草地上盘起腿坐着歇会。 约摸过了一刻钟有余,尚不到两刻钟,她便恢复了一些体力,不再软趴趴地像只软体动物。 阴十七回想了下,似乎这回看亡语后的后遗症作的时间又要短些,在那回大雨中看亡语并有展颜守着的时候,她记得恢复一些体力时间的至少需两刻钟。 时间缩短了些,虽然只是短短的半刻钟,但于她而言,已是非常令人震奋的现了。 幸在夜里的凹坡地没什么人,不然见到她这般怪异的举动,准得以为她是什么妖魔鬼怪。 正想着,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她耳朵动了动,辩别下方向,找准了看过去,却不是展颜,而是一个身形削瘦的人影,只隐约看到黑影的身形,正在缓步往她这边走过来。 阴十七站起身,等着那黑影走近。 那人走近些了,却不靠近她,只远远地站住瞧她。 她也紧紧盯着那人。 那人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已,好似是被她吓着了,有些畏畏缩缩地不敢再上前,只站在离她二十几步远的凹坡地草地上: “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那人开口了,听声音是个男的,且还是个正处于青春时期的少年。 可她再怎么细看,却怎么也无法看清楚少年的模样。 阴十七不禁举起灯笼照向少年那边,岂料灯笼太小,照不了太远,根本就连少年的脚也没照着。 她只好上前走几步,想着近些看清楚,也好说话。 然就在她提着小灯笼举步走上前时,少年也跟着连连后退,还很害怕地低叫着: “你别过来!” 阴十七无语停步:“你怕什么!我没病,真没什么会传染的重病!刚才只是站得久了,腿有些酸麻所以跌了,现今已然没事,你实在无需怕我。” 少年却听不怎么进去,还是她进一步他便退两步。 无法,她索性站定,不再进也不退了,与少年还是隔着二十几步远的距离互看着对方。 这样的距离,因着她手上还提着小灯笼,目标显眼些,少年也看她看得清楚些。 而她看他,他却是整个人隐在夜幕中,黑漆漆的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听声音大约知道了他的性别年岁,却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是谁。 过了会,阴十七不想再与少年僵持,实在是无趣得很,又等不到展颜,她心下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心。 她不想展颜真的是失约,可又不想展颜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无法赴约,这两相矛盾得她快要抓狂了。 阴十七心情低落且微爆燥地走回苗寡妇身死之地,盘膝坐下。 又一想,好像是苗寡妇死时躺尸的地方,感觉不太好之下,于是她又挪了挪屁股,往边边坐去。 小灯笼也让她半提着半搁在草地上,那样在她手上与草地间抵着。 灯笼微弱的光照不了多远,却足以照亮她的脸庞。 少年似乎是看出阴十七的心情不佳,以为是他误解了她有重病而不高兴了,他不禁不安地开慰道: “其实……有病也没事的……” 阴十七气乐了,爆脾气一上来,头也没抬就骂道: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少年被噎得哑了。 阴十七出过气后则觉得舒坦多了,可复又想她这样其实不太好。 人家看出她心情不好想安慰她,虽然这安慰的方向错得离谱,但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一片好意,虽然这好意他娘的用错地方了,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地吐了出来——但人家还是一片好意! 少年讪讪地抓了抓自已的头,他觉得自已在无意间惹恼了阴十七。 他虽还未看清楚阴十七那一身衙服,并未知晓她是一位差爷,但瞧着模糊的个头与听着声音,他可以确定对方也就是与他一般年岁的少年。 少年在心里认错认得很爽快,嘴上也低声向阴十七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有病的,你都说没病了,我却还在说……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我……我这就走,再不会烦你了!” 说完他便默默地转身往回走,真的想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 阴十七听着少年的话,再看少年还真的要给她挪个清静的地方,她心中愧意更甚,忙起身内疚地追了上去道: “诶,你别走!我没真怪你啊……” 岂料她这追上去的举动没留住少年,反而吓得少年更快地小跑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少年根本就不愿意她靠近他! 阴十七只好停下步伐,无奈喊道: “好了好了!我不追你,你也别跑了行不行?我们就隔着这么远说说话行不行?” 她停下了,少年还真的就跟着停下了,瞬间让她觉得——难道她真的是毒蛇猛兽不成?! 阴十七郁闷了一小会,随即自认非常亲切和蔼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半夜三更会到这凹坡地来?”
少年听而不闻,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她在黑漆漆中翻了个白眼。 但她不气馁,舔了舔有点干的唇瓣,阴十七呵笑着又问: “你不想说……那也行!那咱们就来说说另一个问题,我都说我没病了,你为什么还怕我怕得转身就跑啊?难道你真以为我是鬼么?” 少年听着她一连串的话,显然皆没什么反应。 但听到她说“难道我是鬼么”时,他的脖子明显缩了几缩,肩膀两头也似乎有脏东西似地颤了几颤,眼睛更是往四面八方滴溜溜地转,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阴十七看出来了,并轻幽幽地直戳道: “你怕‘鬼’?” 少年再顾不得转眼睛,恼得直接冲她喊道: “你闭嘴!” 阴十七却有种猜中谜题之感,故意再次确定道: “你真的怕‘鬼’?” 这时的少年已不仅仅是提高了声调斥阴十七闭嘴,已然双眼覆满了又惊怕又恼恨的光芒,他吼道: “这天地间没有谁不怕!当你真正遇到了,你也会怕!甚至比我更怕!” 哦……遇到? 这样说来,少年遇到过了? 阴十七十分好奇:“为什么?难道你见过了?所以你怕?” 转而一想,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少年为何总怕她靠近的缘由: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没病,你怀疑我是被鬼上身了是么?之所以问我是不是病了,其实是在问我身上有没有鬼吧? 你怕鬼还没离开我的身体,所以你不靠近我,我一靠近你,你也是撒腿便跑,你怕我的身上仍然有鬼,而且还是刚刚死了不久的苗寡妇的鬼魂是不是?!” 少年惊诧地看着阴十七:“你见过了?” 他声音含着惊颤,显然是真的在害怕。 阴十七当然没有见过,但她已看到了苗寡妇死前最想说的一句话了,虽然是句毫无用处的亡语,于是她点了点头。 倘若她与他有了共通点,那她能不能在他身上挖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有用线索来? 少年看到阴十七点头,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他退了两步,又慌张地左观右望。 阴十七知道少年在瞧什么,更知道了他在怕什么,不禁出声抚慰他道: “她早走了,你不用怕。” 少年似是不信她的话,又观望了一会方终于停止,他心有余悸地转而看着离他二十几步远的阴十七,哆嗦着声音问: “你、你你真的见过……‘她’的鬼魂了?” 阴十七点头:“那当然是真的,我还听到她说了一句临死前最想说的话!” 少年引颈以盼,竖起双耳认真地听她的下文。 阴十七故意问:“你想知道?” 少年点头。 阴十七环起胸来:“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做为交换条件,你也得告诉我,你曾经见过什么‘鬼’,怎么样?” 少年迟疑了,好似在做什么判断。 阴十七也不催他,只站在不远处等着。 半会,少年终于点下头。 阴十七高兴地伸手右掌,本想与少年来个击掌,但一看距离那般远,她只好右掌与左掌应景地击了下: “成交!苗寡妇临死前说:‘苗大,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说到苗寡妇的亡语时,她还特意模仿了前世现代那些鬼片里的女鬼说话的语调神态,再配上夜里有点荒凉的凹坡地,阴森森的,很是骇人。 然后她看着不远处的少年整个身子抖啊抖啊抖的……卟嗵一声,他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失魂似地瞪大眼低喃胡言着什么。 阴十七听不大清楚,他的低喃似是含在嘴里没说出来一样,她的耳力再好,放在这时也听不出什么花来。 她慢慢走近少年。 一步一步,慢慢地。 走近了,随着夜风一拂,阴十七闻到了一股尿sao味。 这味道她并不陌生,但此刻的尿sao味明显要比她被泼了半身童子尿的味道要重得多臭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