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许愿
京兆府内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张顺!你敢私自扣押当朝命官,莫非是要造反不成笔趣阁”韦峰额头上青筋暴起,怒视依旧坐在那里的张顺。 今天真是不巧,临近年关,苍云国国君出宫携众卿臣上清风寺进香还愿去了,肖焱作为当红近臣自然也跟随同去,因此想要给他传递消息本就困难,如今被扣押在京兆府,更是寸步难行。 他暗暗心惊,那位晁太子特意挑了今天这么一个皇帝不在宫中的日子,莫非是早已有所筹划笔趣阁 背后不禁渗出冷汗,看着对面张顺胸有成竹的轻松神态,他更是一阵紧张,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 张顺抬眼:“对不起了韦大人,京兆府职责所在,还请您配合。” 韦峰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脸,掩盖内心的惶惑不安。 苍云国皇宫往东十余里便是清风寺所在。 作为上代国君在位时便已十分兴盛的佛家庙宇,清风寺成了当代上至一国国君、下至黎庶百姓无数善男信女焚香祷告、寻求内心清净的首选场所,寺内容纳了上千僧侣信徒,建筑辉煌雄伟,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当代国君晁桓尤其信奉佛理,每逢重大时日必然携众臣前来拜佛祷告。今日正是因为年关,国君近来常感国运不顺、心事忧烦,特地来此求解心中疑问,顺便也为社稷万民祈福。因此今日的清风寺尤其热闹,虽是帝王亲临,但晁桓不愿因自己到来扰了寺院清净和信徒寻访,特意下旨,不需为此屏蔽寺门,今日照常为百姓开放。 正是有了国君特旨,因此主殿虽然一派寂静肃穆,偏殿依旧是香火缭绕,人员往来不绝,前来祈福者有之,许愿者有之,只为一睹佛像尊颜者亦有之。 此时的叶爻抱着手臂站在偏殿门口,无奈地扯扯嘴角,瞥了身边的顾西陌一眼:“真没想到,你还信佛笔趣阁我们今天来这儿可是有正事要办的,你要许愿就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身边男子倚着门边,却不急着进去,望着她悠悠道:“听说清风寺的主持法弘上人精通佛理,独具慧眼,且修为高深,娘子不想去拜访拜访笔趣阁” “笑话,我的问题我自己都解决不了,他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笔趣阁”叶爻不以为然。 手却忽然被他握住,她一皱眉,他拽着她向里面走去,回眸冲她一笑:“即便如此,你难道不想许愿笔趣阁” “我才不信佛,”她咕哝着,“要是拜佛有用,天下苍生早就脱离水火了,也不会有贫有富,分出那么多贵贱高低来。信徒们受难时,他们心中的佛在哪里笔趣阁” 他的脚步墩柱,周围进香的人不断在他们身边进进出出,他回头看她,眸中雾气萦绕,深不见底。 “其实,我也不信,但是,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哪怕心中尚存一线光明都是好的。” 她愣了愣,看到他容颜在光影中玉色流转,唯有一双眼眸漆黑幽深。 她忽然就不忍心了,默默跟着他融入人群排队。 四面有微微的梵唱混合着钟鸣声,悠悠荡荡,这样一个清寂之所,仿佛连心都是宁静的。 前面的人许了愿将香插进香炉,见一股袅袅青烟在风中飘散,便神色安然走了出去。 叶爻两人并肩缓缓走到佛像前,抬头仰望面前的巨大金漆佛像,那面容慈和端庄,眼神带着庄重和威严,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她心里叹息一声,见顾西陌微笑着取了一支檀香递给她,便怔怔地接过。 要许愿了,她心头却是深深的茫然,檀香被她捏在手里,指节微微的发白。 许愿……该许什么愿笔趣阁她有什么愿望笔趣阁 脑海中飘过前世花香遍布的庭院,母亲温暖的笑颜。 求佛祖保佑自己能早日回去笔趣阁 却又有画面一闪而过,那是华云山上,那日下着雷霆大雨,不知名的回忆在脑海中闪现,大雨淋漓中,她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她与他紧紧相拥…… 忽然发觉,这许久以来,她还不曾想过,如若自己真的回去了,他该如何笔趣阁 她心神恍惚,紧闭着眼,面色却微微苍白。 身前握着檀香的手忽然被令一只微凉的光滑手掌轻轻握住。 她诧异偏过头,见他面容淡淡,眼神却温柔如水:“小心把香捏断,香要是断了是不吉利的。” 她望着他,一刹那眼眸明亮若雪。 微微一窘,见他唇角勾起松开了手,便在心中默默念了那个徘徊了许久的句子,心满意足地将香插了进去。 望着那缓缓飘散的白烟,空气中浓郁的檀香气息让她心头无比安定。 转头看顾西陌,他轻轻闭上眼,唇角微动,眉心微蹙,似乎默念了什么,便睁开眼将香插了进去。 叶爻刚要笑着打趣他许愿的时候难得一副那般紧张模样,目光落到那支香上,脸色忽然一变。 那支根本没有被用力捏过的檀香,才插到香炉里,却忽然从中折断了! 折断的香头掉落在香炉里,一点微弱的火光瞬间湮灭。 “这不算数的,顾狐狸,我们重新弄一支……”她勉强笑道,想要从新拿一支檀香,伸出去的手却忽然被他轻轻握住了。 “不必了。”顾西陌容颜微微苍白,越发衬得那眼眸漆黑,气质冷艳,他冲她轻轻一笑:“大概是香的问题,我们走吧。” 他似乎并没有在意,步伐轻快,唇角含笑,如常拽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叶爻却感到握住她的那只手此刻无比冰凉。 她咬了咬唇,将自己的手轻轻反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掌温暖坚定,覆在他手上小了一圈,却在此时那般有力,她手掌上因练剑而惯有的薄茧微微摩挲着他手上肌肤。 突然有种怪异的想法,此刻倒像是她在守护他。 顾西陌微微一僵,乌发垂落遮住他面容,她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他似乎在苦笑,紧接着自己忽然被他拉进怀里轻轻拥住。 那般轻柔的一个拥抱,落花般柔软,带着缠绵温柔的气息,将她包围。 叶爻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出了偏殿,这是寺院里个寂静无人的角落。 无比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着她,华艳而清凉,他在她头顶闭着眼低声呢喃:“叶爻,你看,连佛祖都不肯包容我……” 他从来都不是被命运眷顾那一个。 何况手上染了那么多的无辜鲜血,冤屈性命。 佛祖又怎会宽恕他这般一个满身冤孽的罪人笔趣阁 清幽的钟声在远处回响,长风掀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袂,叶爻在他怀里,听着他轻如飘絮的语声,心里也跟着寒凉一片。
她心疼他只在她面前偶尔流露的那种脆弱,那冰凉疼痛的感觉到了她心底,竟感同身受。 她忽然咬了咬牙,明眸若雪,冲他一笑:“就算是佛祖不包容你又怎么了笔趣阁以你那份心性,不是应该遇神杀神遇佛诛佛的吗笔趣阁怕它作甚笔趣阁再说……”她握了他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不是还有我这个煞星陪着你呢吗笔趣阁” 那淡淡疏朗、带着点桀骜的语气,却暗藏着来自她的真切关怀,令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低头,温柔地凑近,微凉的唇瓣在一瞬间变得火热,他总是把角度把握得恰到好处,力道不大不小,刚好温柔地让人沉溺。唇角的笑意越发浓。 **肃穆的寺院内这一角风光旖旎,与那佛祖殿前的庄重气氛格格不入,流动着婉转而美妙的情韵。 而此时,清风寺方丈法弘上人的佛堂内,身份尊贵的帝王正与法弘上人对坐畅谈。 两人身边并无任何人陪同或是护卫,只有紧闭的门外有帝王亲军守护。 沉香袅袅,佛家所在总是清幽寂静,带有几分远离尘俗的出世味道。 晁桓望着对面老僧低垂的眉眼,忍不住问:“大师近来可好笔趣阁” “托陛下福,一切安好。”法弘上人垂着眼,诵了一句佛号继续缓缓道:“施主前来莫非是近来宫中有变笔趣阁” 晁桓摇摇头,苦笑道:“朝中之事,不敢劳大师费心,大师乃出家之人,朕也绝不会为难大师。此前前来,是因为……”他皱了皱眉,叹息道,“是近来常觉心事烦乱、坐卧不安,招太医来探问,也说不出个结果,且越发沉重,不知是何缘故笔趣阁” 老僧眼中光芒一闪,随即淡淡道:“施主你这是白日里忧心过多,日理万机、cao劳过甚,以至于心绪杂乱,难以平复。” 晁桓点点头:“烦心事自然是有,若说日理万机,数十年来皆是如此,何以如今却出了这等症状笔趣阁” 法弘上人抬眼望了望苍云国皇宫的方向,淡淡道:“老朽看皇宫方向似乎也黑气阴沉,怕是进来有心术不正之人作乱。” 晁桓神色微微一变,忍不住抓紧了手中茶杯:“心术不正之人笔趣阁大师可否说得详细些笔趣阁” “天机不可窥测,老朽也说不得太多,阿弥陀佛。”法弘上人再次垂下眼。 那显然是一副“你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晁桓默默盯了他良久,叹了口气,“也罢,不为难大师。” 忽听门外一阵吵闹喧哗声,晁桓皱了皱眉,走到门口对外喝道:“外面怎么回事笔趣阁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笔趣阁” 一个身穿紫色长袍、面容阴柔白皙的男子上前行礼,沉声道:“陛下,是有人硬闯佛堂,护卫们拦下了,那人却与护卫厮打起来,纠缠个不休。” “是个什么样的人笔趣阁” “臣不知,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像个酒鬼。” 晁桓皱皱眉,“此处佛门净地,不宜见血,赶出去便是,不要伤了他。” 那阴柔男子应了一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