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锋芒
叶爻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只缓缓道:“姑娘想怎样解决?要我们赔你衣服吗?” 陆晓姝“呸”了一声,“你们赔得起吗?这身衣服是帝京有名的衣铺“楚韵轩”老板费时三月亲手制作的,料子是最上等的绸缎,价值重金,你们恐怕连见都没见过吧?” 卓一谷在旁边喃喃道:“楚韵轩……那儿的衣服可都是价值千金呐,而且听说是只给名人做衣裳,还听说……”他忽然瞟了叶爻一眼,含了丝笑,缓缓道,“听说当朝左相大人的衣裳都是那里订做的,那穿上真是好风华好气质啊。姑娘你能在那儿订制衣裳,有品!” 叶爻瞪了他一眼,为什么又提到了顾西陌那个家伙! 一想起怡香苑那晚上的各种事情,她就莫名的烦躁。 陆晓姝一脸得意,“那是自然,本小姐可是有身份的人。” 沈非花在一旁插嘴,“哼,真想不到这么好的衣裳穿在狗身上,糟蹋啦!”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大有惋惜之意。 陆晓姝剑锋一转,瞬间对准了沈非花,眼神如刀,“你再乱说话小心我剁了你舌头!” 叶爻淡淡道:“姑娘何必如此苦苦相缠?刀剑无眼,姑娘最好还是把剑放下。” 陆晓姝冷笑,“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谁惹了我,都要付出代价!”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一直端坐的叶爻,在她眼里,叶爻不过是在忍气吞声不敢惹事。 叶爻不动,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般。 陆晓姝突然身子一僵,猛地回头:“师兄,你——” 那面容憨实的男子冲着叶爻三人躬身一礼,一脸歉意道:“各位,实在对不住,我师妹她……脾气不大好,我已点了她的xue道,各位包涵则个,在下感激不尽。” 叶爻见他语气诚恳,微微一笑,抱拳道:“诸位都是华云山上的英雄,将来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我们做平民百姓的理应给予招待,刚才那位姑娘与我们发生矛盾,前因后果诸位也已看得清楚,还望阁下能对之多加引导,我们自然不会计较什么。” 那男子道:“多谢。”正要转身离开,忽听叶爻声音再次响起:“另外,希望阁下能将刚才摔坏的碗钱赔给店家。” 那男子一个踉跄,无奈地道:“是。” 这位,可真是个锱铢必较的啊。 叶爻并非斤斤计较那一个水碗的钱,她只是一向看不惯有人依仗自己出身非凡便随意欺压别人、作威作福,她想让他们知道,即便只是因为他们碎了一个小小的水碗,也要让他们为之付出代价。 被欺者越是人让一步,欺人者便越是得寸进尺、永无满足。 沈非花走过来一拍叶爻肩膀,眼光赞许,“干得漂亮!”又冲着华云山弟子那桌哼了一声,“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公道、还有王法!” 她说话声音大,那边陆晓姝显然是听到了,气鼓鼓地便要站起来,被她师兄极力按在了原地,面容憨实的男子眼中一丝无奈,声音里带了些威严,“陆师妹,不可胡来,好好吃饭!” 叶爻拉了拉沈非花的胳膊,将她拽回座位,轻轻道:“非花,息事宁人。” 沈非花哼了一声,也没再坚持。 干坐着无聊,沈非花便开始发挥她自来熟的功力侃侃而谈,并且开始暴露了她的八卦本性,抱着碗,和卓一谷一边一个贼兮兮地围着叶爻,压低了声音笑道:“叶爻,你看,我们是初次相识,你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你看,前两天那件事一发生,你一下子名动帝京,要不要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愉快经历?” 叶爻凉凉地看着她,作面瘫状。 沈非花见她不说话,一拍她肩膀,“别这么小气啊,整个景炎国有谁不知道顾西陌的?那向来是只有女人一见了就为他倾倒,还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说甩了就甩了的,”她向四周看了看,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说,你那天晚上把他睡了……” “砰——”忍无可忍的叶爻一拳头挥了过去,看着捂着额头叫的沈非花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开始急速后退的卓一谷,淡淡道:“甩了就是甩了,还有,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休要再提,谁再提我和他绝交!” “……” 一个时辰后,叶爻推开附近一家客栈房间的门,对着身后无奈地道:“喏,就把她放在这里吧……” 身后卓一谷背着一身酒气睡得香甜的沈非花。不等叶爻一句话说完,已经夺门而入,毫不留情将沈非花扔到了床上,这才擦了把汗坐了下来。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着满头淋漓的汗,嘴里咕哝道:“你还说我是你师父,有你这样当徒弟的吗?从今天见到你开始,先是不让我喝水,然后又让我一路背人。这丫头——”他一指醉倒的沈非花,“这丫头好像石头堆成的,我这把老骨头没被她给压弯了!我说,她一个过路人你接纳她做什么?” 叶爻忙着整理床铺,将包袱里的东西收拾好,才淡淡道:“还不是你骗了人家钱。” 卓一谷眼一瞪,“谁骗钱了?那是你师父我老眼昏花。” 叶爻白了他一眼,懒得再争论。 她看了看睡熟的沈非花,唇角一抹笑意泛起。 这丫头,说是只喝水,水喝完了又强拉着她聊东扯西,叶爻看天色已晚,卓一谷又开始叫肚子饿云云,无奈只得要了一桌酒菜,谁料想,沈非花一把夺过整个酒壶直接对着壶嘴仰头喝了起来…… 看得叶爻嘴角一阵抽搐。 南方有佳人,说话如响雷,喝酒像灌水…… 叶爻忽然道:“喂,你让我来帝京找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卓一谷沉吟片刻,却不回答她的疑问,只淡淡道:“今天那几个人是华云山上的,你也看到了,觉得如何?” 叶爻一挑眉,不耐烦道:“你有话直说。” 卓一谷也不啰嗦,正色道:“我想让你去华云山。” “做什么?” “拜师。” “不去。”叶爻一票否决,“就算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我不是还有你传我的一身本事吗?怎么着也有口饭吃吧?何必非要给我找这么个去处?” 一抬头,她忽然发现卓一谷神色很凝重,全然没了平时的玩笑神色。 他淡淡道:“华云山庄与景炎国军营的关系密切,平民百姓要进景炎国军营,非要先入华云山庄不可。你无需多问,等不久之后自然会明白,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告诉你,对你有好处。” 叶爻目光闪动,“这么说,你是为了让我混进景炎国军营?” “这关乎到你的身世,但是,爻爻,我现在还不能说,只愿你能信任我。” 叶爻皱眉。 她记得,十二年前,她从一个谷底水潭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卓一谷,他告诉她她是从一个山崖上摔下来的。彼时五岁的她刚刚在心中接受了自己穿越异世的事实,对于自己为什么会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已经无心关注,只求这一生坦途,因此,这十二年来,她竟从没有开口询问过自己的身世。
而且,叶爻也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卓一谷必然是不知道的。 看着卓一谷少有的复杂神色,她明白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沉默片刻,淡淡道:“进了华云山之后呢?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进军营吧?” 卓一谷手一摊,嘿嘿一笑,“这我就不管了。反正你想要知道自己身世,就非要如此不可。” 她一把提起他褪色发白的衣领,“你丫唬我啊?” 卓一谷嫌弃地一把推开她,有些心疼地整理着自己被叶爻拽得发皱的衣襟,口中低声骂道:“mama的,老子这件衣裳穿了几十年,你若是给我弄坏了看我不收拾你!” 她偏过头,哼了一声,默然。 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卓一谷一直是那身衣服。 看那衣裳质地似乎原本不错,只是穿得久了被洗了多次而褪色因此显得过于陈旧。 这十二年来,她和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家伙吵吵闹闹,彼此之间却也算是有了师徒的情分。她了解,这件衣服他看得极重,只是有些不明白,既然这衣服如此贵重,他为何还一直穿着不肯脱下来而不是将之仔细保存。 她没有问过,卓一谷也从没有向她解释。 有些事,只能自己默默珍藏在心里。 卓一谷没好气的道:“靠你自己的本事就行了。你也知道,华云山庄每两年都有一次大比,朝廷会派朝中忠臣前去观摩,根据结果甄选出一批人才投入军营为国效力,去年那场选出来的,现在已经有不少位居上将,享受高官厚禄者不在少数。”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华云山那种地方,我才不爱去呢。”叶爻哼了一声。 卓一谷凝视她片刻,忽然咧嘴一笑,“你这丫头,嘴硬心软,嘴上拒绝心里答应。既然如此,老夫且指点你几句。” 叶爻不屑地一撇嘴。 “你到了那里以后,一定要记得切莫在人前展现我传你的那套内功。” 叶爻“哦”了一声,心说谁稀罕,据您那什么内功,不通奇经八脉、不朝百xue六腑,练了十二年才练到第二层,展现出来我还怕丢人呢。 卓一谷又道:“老夫一介江湖散人,名声不足以上闻,你到了华云山,也切莫和人提起我。” 叶爻撇了撇嘴,“又在卖关子。” 卓一谷淡淡一笑,也没解释,只道:“老夫已在二十年前立下重誓,此生再不踏入华云山庄一步。你成为山庄里的人之后,我自会找机会告诉你前因后果,只是现在还不合时宜。” 叶爻咬咬牙,正要说你再卖关子我就真不去那鬼地方了,卓一谷忽然道:“丫头,随我到城南林子里去,我有套剑法要传给你。” 叶爻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