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嫡女重生(一)
立嘉三年,暮春。 漫天大火,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儿,占据了半条街的豪宅沉浸在火光里,甚至连一丝呼救都没有。整条街安静的仿佛成了空巷,阴森而诡异。 秦乐书强撑着身体,傲然站在院子中央,白皙的脸颊上粘着血迹和泥土。她手中拖着长剑,剑尖抵在地上,一滴滴血渗进土里。昂首挺胸,一如曾经站在千军万马前指点江山的护国将军嫡女,仿佛什么都压不垮她。父亲临行前,亲自交代她要照顾好将军府的上上下下,如今再看,百年基业毁在她的手里,她又怎么会甘心? “宣王,这就是你的手段?”秦乐书目光如炬,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怎么不说话了?”她忍住嘴中的血腥,回头看一眼窝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的弟弟,痛苦而绝望。 宣王刘元康身着玄色锦袍,腰间金色腰带上挂着属于皇家的通透玉环。“乐书郡主若是要怪,那就怪你那个战神一般的父亲大人吧!”他的手臂扬在半空中,突然,毅然决然的挥动,“不留活口。” 刘元康身后的那个男人素衣戎装,一脸的不甚在意,仿佛只是个看客。有一种人,不需要宝玉华服,不需要权势滔天,单单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存在。男子的容颜清俊不凡,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宣王,剩下的交给本王就好。” 宣王若有所思的盯着成凯,他也毫不心虚的迎上他嗜血的目光,言语中满是轻佻,似乎面前根本不是满院子的人命,而是蝼蚁,“怎么,宣王信不过本王?” 老jian巨猾的刘元康狂笑,“怎么会!就怕成王爷会怜香惜玉啊!” 精疲力尽的乐书突然提起冰冷的利剑,还没等近身,就被成王爷一个快步,隔开宣王,锋利的匕首插入她肚子里。他贴在她耳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冰冷如水的月光被云层遮掩,阴风阵阵,乐书朝身后仰了过去,直直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成凯回头,表情未变,“宣王这下放心了?” 半柱香的功夫,将军府一脉,满门皆灭。 十天之后,军中急报,北境困境已解决,但护国柱石秦胜将军班师回朝之时,中了拓跋氏的毒,以身殉国。 刘元康噙着冷笑,“以身殉国?”指尖移动,把前方军报撕得粉碎。 秦乐书再醒来的时候,警惕的睁开双眼,悉心的感受到房间里并没有别人。她闻见淡淡的药香,而自己身上却没有伤。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小丫鬟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俯身在她耳边,“小姐,你可算醒了!夫人已经替二小姐收下文王的聘礼了!” 乐书谨慎的敛着眼神,缓慢的坐起身来整理好衣服,“嗯,无碍。” 丫鬟小琴急得快哭了,眼圈通红,“小姐,你要想哭,你就哭吧!” 区区一个文王,她还看不进眼里。 端坐在铜镜面前,乐书一眼就认出这人的身份。上天对她不薄,知道她一腔怨气未散,居然能给她重生的机会。“小琴,你家小姐我比起二小姐来,差哪” 小琴抽噎着,“哪都不差!”眼神中还带着不服,比起弱柳扶风的二小姐,他们家这位嫡小姐才是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 明家大小姐明依云,是兵部侍郎明川和原配倾阳郡主唯一的女儿。郡主早逝,续弦王氏又生了一儿一女,在明府中的地位当真是如日中天,无人能敌。 “jiejie,可好点儿了?”明二小姐明依雪人如其名,是个晶莹剔透的可人儿。一身云白色雪缎,领口袖口绣着银线云纹,头戴珍珠玉钗,宛若天仙。 偏偏,乐书对她真是喜欢不起来。秦乐书生前和几乎没人识的明家大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当初明依云出门上香,一个人坐在悬崖边想要轻生,是她长鞭一挥,救了她一名。两个人同住庙中,彻夜长谈。所以,她当然明白这明二小姐是个什么货色。 “劳烦meimei惦记了,好多了。”她靠坐在软榻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楚楚动人。比虚弱,明二小姐还欠点儿火候!
“jiejie,文王的事情,meimei也是没有办法。”她提着裙摆,端坐在椅子上,轻轻的语气中掩盖不住得意。 “啪!”乐书把矮桌上的茶杯摔在明依雪脚边,“我有说允许你坐下了吗?这家里,总要有长幼、嫡庶的规矩吧!” “jiejie?”明依雪一脸惊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知道文王的事情让jiejie不开心了。” “不开心?”乐书笑得阴森森,简单的三个字就抹杀了真正的明依云已经死了的事实?“我怎么会不开心!姨娘做得对,meimei能嫁给文王做侧王妃,着实是攀上了高枝儿。meimei可要把握住好机会,免得再被有心人抢了去——”她故意拖个长音,“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原来还真有人争抢着要做妾呀!” 她一通夹枪带棒,把明依雪说得无地自容。这桩婚事,可是她拼了命从明依云头上抢过来的。 送走明依雪,小琴暗暗担心,“小姐,你这么说,二夫人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她不来我还要去找她呢!我得让她知道知道,这个家到底姓什么!”明依云面露自信,她必须要先把这副身子的问题解决了,才好意思霸占着明依云的身份去复仇。 绕过屏风,是一小间书房。明依云的十几年的人生,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书房旁边有一道不明显的小门,她推开一看,满满的药材格子,仿佛置身药材铺。 也难怪,倾阳郡主生前本是药王谷逃出来的小丫头,无意中救了先帝,这才册封为郡主,赐婚当时的明家大少爷明川。只可惜,江湖中人,纵然身怀绝技,在尔虞我诈的京城中,也是无法善终。 这副身子像是不听使唤,指尖一一划过药材格子,一个个乐书从不知道的药方浮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