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血腥婚宴
再次见到王凌霜,熊飞飞生出些许感慨。三年了。三年前,你是王家千金,众星捧月,我是一介贱奴,猪狗不如。三年后,你布衣钗裙,多了几分沧桑,我翻出牢笼,却落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三年,我们都变了。命运总是在不经意间被篡改。 王凌霜依然还是个大美人,奇怪的是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将为人妇的喜悦和羞涩,反而看到了熊飞飞十分熟悉的神情。 仇恨。 在美人的脸上看到仇恨的表情,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仰头之时,那双怨毒的眼睛,看得熊飞飞激伶伶打了个冷战。 王凌霜在卧房里徘徊来去,最终坐到梳妆台前,描眉画眼。画好之后,左右一照,对镜做了一个妩媚的笑。这个笑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一下就消失了,连过渡都没有。只见她又拿起梳子,一遍又一遍地梳起长发。 熊飞飞在瓦缝里瞧得毛骨悚然,比夏芸讲的鬼故事要吓人多了。 要知道,现在是子时! 床头鲜红的嫁衣也显得格外诡异。 出嫁当天,这件嫁衣穿在了王凌霜身上,坐进花轿。四名轿夫,有一个便是熊飞飞。 熊飞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送王大小姐出嫁。 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山下早有迎亲的唐门弟子,围观的人很多,有平民百姓,也有江湖人士,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只不过这些人都识趣地停在山下,不敢上山一步。唐家堡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熊飞飞一队人迤逦上山,山下似乎起了一阵sao乱,为免引人起疑,熊飞飞没有回头。山道上的唐门弟子并不是整整齐齐列于两侧,站位略显凌乱,站姿不一,表面上一片喜气洋洋,实则正全神警戒。 熊飞飞的长剑藏在花轿下。他其实是在送一把剑上山。 山路难行,几名轿夫累得满头大汗,熊飞飞也有点吃不消。不知红盖头下的王凌霜此时是什么表情,还是一脸仇恨么?一念及此,熊飞飞深深看了花轿一眼。王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即将刺杀你的公公? 我师傅杀了你父亲,我又要杀你公公,如果要恨,你应该恨我。上次是寿宴,这次是婚宴,你的一生都毁在这两场宴席上,对此,我只能抱歉。哪一天,你查出真相,可以随时来找我报仇,我绝不逃避。正如我的一生也毁在其他人手上,我一样会一一复仇。 江湖规矩,血债一定要血来偿。 总算抵达唐家堡门前,新娘被迎进堡内,熊飞飞等人在外间用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发红包打赏,说了一些吉祥话。熊飞飞接过红包,暗暗苦笑,我来杀你们堡主,你们却来给我发红包。生活中真是处处充满讽刺。 寻到机会,熊飞飞换下轿夫装束,取回长剑,混在各色贺客中间。由于唐门尴尬的江湖地位和古怪的行事,贺客说不上少,但也绝对算不上多,相比之下,唐门中人倒占了多数。 唐门分为六大房,内三房,外三房。内三房分别是暗器房、火器房、机关房。外三房分别是夺魂房,主追杀;家业房,掌管唐门所有产业;凤稚房,主管外姓唐门人员。组织严密,难以渗透。此时,这六房主人及随从均在现场,目光深沉,一望可知皆非善与之辈。 熊飞飞见到新郎官,叫唐锲,是一个稍显文弱的少年,面色苍白,却不失英俊,自有一段委婉的风流态度。 站在唐锲身后的就是唐无用,满面堆笑,眸子精光闪动,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举手投足间,也不见如何特别,却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样的人说出的话,不叫话,叫命令,没人胆敢违抗。假如他说,你好。那么,你就必须好,不好不行,因为这是他的命令,千万不要以为他在跟你客套。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在众多宾客之中,熊飞飞发现唐无用有意无意地望了自己一眼。 成亲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熊飞飞想到王凌霜前夜的表情,还担心她会出什么变故,谁知她表现得知书达理,很讨公婆欢心。礼毕,送入洞房。 大厅里摆上喜宴,依宾主入座。 唐无用满面红光,起身举杯致辞:“在下唐无用,可说一无是处,既没学会什么绝世本领,也未能将唐门发扬光大,碌碌四十余载,也没干出什么聊以夸耀的事迹,今日犬子成亲,却能得在座众位英豪屈尊捧场,在下深感荣幸。荣幸之余,又有点惭愧。” 众宾客七嘴八舌,纷纷回之以礼:“唐堡主过谦了”“能得唐堡主邀请,我们才是深感荣幸”“江湖上说起唐家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个敢低看唐门一眼”“唐堡主是不愿意出风头,以唐堡主的本事,若肯踏足江湖,就没我们什么事咯”。 唐无用呵呵一笑:“众位太抬举了。在下无德无能,致使唐门失交于天下,门庭冷落。在下原以为没几个人会来,没想到竟来了五十三位响当当的英雄豪杰,老怀大慰啊。”
熊飞飞心道,别人就是想来也不敢来呀,也许还没上山,就死在你的机关暗器下了。 只听唐无用话锋一转,突然道:“但是,在下只邀请了五十人,却来了五十三人,另外三位,实在太给在下面子了。” 席上闻言变色:“多出来的是哪三个,还请唐堡主一一指出,我们倒要问个明白,到底是来贺喜,还是别有所图。若来贺喜,倒也罢了,若怀不轨,我们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唐无用含笑摆手:“无论是来贺喜还是别有目的,在下一概欢迎。我唐家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众宾客面面相觑,都在寻找可疑之人。熊飞飞扫了一遍,并没见到那两个在茶馆里声称要上山一探唐家堡究竟的人。除自己之外,竟然还有两人不请自来,他们和自己目的一样吗? 座上一人猛地一拍桌子,扬声道:“唐堡主宅心仁厚,不计其咎。但老子崆峒双剑可不是好惹的。不管那三人是谁,最好给老子老老实实呆着,若敢轻举妄动,老子叫他没命下山!” 熊飞飞侧目瞧去,是一个精瘦汉子,灰布衣衫,背插双剑,最显眼的是他的鼻子,硕大无比,比他的双剑更引人注目。 原来崆峒双剑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用两把剑。 又一人叫道:“唐堡主不愿伤了和气,故未指出是哪三位。但这三位豪杰也该主动站出来,表明来历,方不负了唐堡主一番美意。也让我昆仑老人一睹风采,出门在外,都是朋友,以后见面,也好有个照应嘛。” 众人附和:“昆仑老人言之有理。” 这个昆仑老人并不老,自称“老人”,颇有自抬身价的意思,说起话来,亦是一股以老大自居的味儿。 熊飞飞目光转向昆仑老人。五短身材,并无兵器,只有一双拳头搁在桌面上,手指粗短,筋rou虬结,看起来刚硬如铁。身形粗壮,估计是一身横练功夫。 这一次,唐无用居然没有反驳,他坐了下来,面带微笑地望着宴席上的人。好像他只是个看热闹的。 熊飞飞渐渐嗅出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