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契约、魔眼（11）
“大姐头，时间不多了。” 身材高大的赤发魔法师站在一栋学生宿舍的楼顶上，目光从一直注视着的对面同样是学生公寓的楼房中某个阳台上转向身边一直扶着刀警戒的女性，正是自从C.C一役之后就再没有露过面的神裂火炽。 那次被C.C搅了局之后，双方姑且在明面上达成了共识，并且遵照着茵蒂克丝本人的意愿暂且让她留在了上条少年的家里，不过寒川明显能看出来那两人多有隐瞒，一副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样子。 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有所保留是当然的，毕竟作为禁书目录的茵蒂克丝地位不可能不高，光从对方明显稳妥起见的委曲求全的做法就能看得出来。 因此寒川抱着人家都不急我急什么的心态，就没有再太过关注这两货，只是嘱咐真红小心一点。 “那家伙……结果还是没来吗。”叹了口气，女圣人仿佛亦有不舍一般用自己超人的视力来回搜索了一遍，终于确认方圆五六百米之内都没有自己所期望着的人影之后，一抖刀鞘，跳到了楼顶的边栏之上。 “没办法了。”神裂努力让失望的神色不在自己脸上表现的那么明显，然后她转头看了同样神色复杂的史提尔一眼，“准备……突入。” 无声地点了点头，史提尔单手一挥，附带着「闲人驱散」术士的符文卡片随手飞出。然后随着术式的效果渐渐扩散开来，两个魔法师所注意着的学生公寓之内，心不在焉地喝着往常被她斥为劣质、乏味、毫无茶叶精华的罐装红茶的真红也从搭在寒川床铺上的小茶几上站了起来，回头盯着正面对着茵蒂克丝一天十餐的无理要求不知所措的上条少年看了一会，然后从嘴里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来了。” ———————————————————————— ———————————————————————— “不知道水银灯现在怎么样了呢。”站在新浦列克斯门前的寒川不知为何突然挂念起留在寝室的那两个小人偶，不过随即他就将这些繁杂的念头从脑海中摘去，再次看了看面前那扇装饰一天一换的诡异大门，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抬步走了上去。 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来享受美食的……唔，说实话这地方的食物确实不错，不但种类丰富而且味道也很正宗……不对！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又一次跑偏的寒川苦恼地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眉间，在挥手示意一旁的服务员不用引导，并使自己的神色很快恢复正常的同时，他开始扫视整个大堂内的位置。 正如刚才所想的，寒川到这家店来并不是为了吃东西，倒不如说从常理上考虑，为了避免和魔法侧扯上过多关系尽量避免到这里来才是正常的……大概还来得及吧？总之，寒川来这里的目的只不过是来见一个人而已。 C.C. 通称「永生的追逐者」，同时作为原术派的强者和周寒川记忆中某个虚拟人物两方面的存在。 而作为具体形象出现的，就是寒川所发现的那个在角落里一脸天真地笑着对她挥手的少女。 …… “所以说你绝对拿错剧本了吧？” “你啊，不知道这样对女孩子说话很失礼吗？”对于寒川在坐下之后毫不客气的质问，C.C.毫不在意地答道，脸上仍然带着看上去简直是真的一样的傻笑。 “前提是对方要真的是‘女孩子’才行……算了，先不说这个。”大概是首先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产生了厌烦，寒川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多余的话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你，真的能给我足够的力量？” “谁知道呢？” “……你耍我？” “不不不。”少女（暂定）双手交叉拖着自己尖细的下巴，脸上此刻再没有之前逗弄寒川时候摆着的青春感四溢的傻笑，而是更加真切的愉悦的笑意——虽然这让寒川感到更加不舒服了，“并不是耍你，只是呢，到底能获得怎么样的力量，这一点可是完全由你自己决定的哦。在我的眼里的你，是不是真的你呢？” “什么意思？”微微皱起眉头，寒川突然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然而就在他有所动作的一瞬间，绿发的少女的一只手迅捷地伸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捉住了寒川搭在桌子上的手腕。 手动不了。 身体也动不了。 思维也……动不了。 只是意识到了一点，自己被看到了。 自己的思维，自己的记忆，自己的一切，赤－裸－裸地暴露在了谁的眼中。 “你拥有的是什么？”少女的清脆嗓音回荡在脑海中，充满了非真实感。 “……” “你拒绝的是什么？”连续的追问毫不留情，但是却仍旧无法得到回答。 “……” “你隐瞒的是什么？”无情地仿佛是在揭人伤疤，一句接着一句的追问。 “……” “你……想要的什么？” “……力量。” “你能付出的是什么？” “一切！” “那么，与吾签订契约吧，吾赐予你力量，而你，背负着满足吾之祈愿的义务。” 然后，寒川终于苏醒。 与混沌的思维一同恢复的是无尽的恐惧感，仿佛回到了最早的那一天一般，少年尽全力回避着的那个事实同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一起再度摆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谁。 来不及思考，随后寒川意识到了更加重要，同时也是更加令人恐惧的一点。 记忆被看到了。 被眼前这个女人。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还有这种事情……” 压抑着怒气，寒川的双眼眯成了危险的细线。 “是吗？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嘭！” 少女的话戛然而止，大概是被对方无所谓的态度所激怒，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迁怒于此，寒川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冷静，然后他一拳打了过去。 C.C.没有挡住。 她充满魅惑气息的表情还留在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然后一个瘦弱的拳头就将其击的粉碎，呆呆地看着满脸恼火地转身离开的肇事人，不老不死的魔女才堪堪把自己被打别开的脸转了回来。 “真是……粗暴的男人。” 脸上露出了寂寞的笑容，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隐隐作痛的脸，“果然……做这种事情会被讨厌的呢。” 随后她突然一愣，寂寞瞬间变成了无以复加的自我厌恶，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C.C.突然像只小动物一般发出了含糊的唔唔声。 “……忘记说自己的愿望了……” ———————————————————————— ———————————————————————— 与C.C.同样陷入自我厌恶的还有寒川，此时才冷静下来的少年站在新浦列克斯的门口。 “打下去了啊……”呆呆地看着自己拳头，虽然平常和对方打交道时少不了有‘真想揍这个女人’的腹诽，但他还真没想过自已有一天会真的打上去。 ‘而且还是在人家刚给完我能力之后……过河拆桥看起来都不带这么急的。’苦恼地揉了揉脑袋，寒川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了口气，“又做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然后他回头看了看店内，可惜C.C.选的座位被店内各种奇形怪状的装饰品挡的死死的，他也无法在门口确认对方的反应，不过至今仍然这么安静，想必她姑且不算太生气……大概吧。 下次再找机会道歉吧，寒川这么想着的同时，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左眼，等到用新浦列克斯的玻璃幕墙确认红色的飞鸟标示在眼中消失之后，才放下心来。 回家看看吧，他想，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地陪陪真红和水银灯了。 然后脑袋里充满烦恼的少年，登上了通往宿舍的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