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契约、魔眼（7）
这是……哪里？ 悠悠醒转的白石优奈在看到自己的脸的正上方弧形的玻璃罩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我是躺着的啊。 试着动了动手脚，腕部上都有柔软而坚韧的东西将她的动作封死。随后，白石优奈想起了事情的始末。 自己被送到了研究院里了。 这样啊…… 既然是这样，那现在的境遇已经不奇怪了。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比同龄人早熟一点的优奈很清楚像自己这样被研究所收购的孤儿有什么下场。 原本作为名目的帮助抚养孤儿，为他们进行能力激发和提升只不过是个幌子，自己这些人，不过只是那些研究员们所进的一批货物罢了。 作为人体实验的货物。 光看自己被转移过来的时候，那些家伙们直接用电击手段解决可能出现的麻烦这一点就可以确定，研究所绝不是善意的帮助者。 不过也只是知道罢了。 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别说反抗，连逃跑都不行，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是“重要的实验素材”，所以在孤儿院的未来被决定为收购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从未见过的保安员开始在那所不大不小的孤儿院的高墙外巡逻了。 同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己太弱了。 优奈眨了眨眼睛，面前的玻璃罩上突然有许多小小的白色光点出现，然后消失……不，并不是附着在玻璃罩上的光点，而是直接出现在空中的。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这就是白石优奈的能力「空间描写」，只能在空气中弄出这样的光点，但却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也意味着白石优奈对于任何加诸于自身的突发状况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被动接受而已。 ‘话说回来……能力没有被屏蔽掉呢……’ 对于不能反抗的人，特别还是能力等级低的人来说，只要抑制住大脑计算中枢的活动，就能简单而有效地让他们无法使用能力，不过白石优奈却没有遭受这样的待遇。 ‘大概是认定了不能产生任何威胁吧。也是呢，就算是有攻击性的能力，其它人当中最多也就是Level1的级别连玻璃都打不破。’ 白石优奈一边想着，一边用力地把脑袋抬了起来，虽然脖子上同样被柔软的束带固定着，但是只要用力还是能够让它变形拉开一点距离。 转头看了看两边，入目的是和自己一样被装在棺材一样的器材中的伙伴，他们还都没有醒过来。女孩咬着嘴唇做了几次深呼吸，在因为脖子被束带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才重新恢复了大字型的仰面，稚嫩的小脸上却同时出现了坚毅的神情。 ‘如果……如果我能够完成实验的话，那么大家也一定不用再受苦了吧。’ 女孩这么想了，同样也这么做了。她开始以超乎任何人的热情和认真态度去面对那些层出不穷的检查和实验项目，甚至连那些冷血的研究员都为她而动容——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研究材料。 不管是药物、注射、电击还是手术，她都毫不抵抗甚至十分配合地去做好这一切，并没有如此坚强的女孩，仅仅靠着想要拯救大家的信念一直坚持着。 虽然连她自己也知道这有多幼稚。因为对于实验素材来说，幸福的未来……不，未来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想要去相信，或者说期望着自己的这一份努力能够起到哪怕那么一点作用，能够为同伴们争取到一点喘息的时间也好。 但是换来的结果却完全不同。 基本上以女孩作为中心开展主要实验项目的的研究所，将女孩所希望拯救的那些同伴们全部都作为廉价的消耗品来使用，最后他们也确实得到了喘息的时间——永远的喘息的时间。 简单来说，他们死了。 死于研究院里越发大胆而且不考虑后果的数据采取。 一个不剩。 ‘是我的错……’ 又一次被从实验区带回培养室的白石优奈用与从前截然不同，充满了畏惧和怯懦的目光确认了墙角的位置——那个和自己一起被带出去的女孩并没有和自己一起回来。 “全部都是我的错……” 小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优奈紧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哭出来，束缚行动的那些腕带早就已经撤掉，对于一个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识同时并没有相应的能力的实验体来说，研究员们实在是提不起什么警戒的兴趣。而对于优奈来说，这也仅仅意味着自己能够在这些天来一直笼罩着自己的实验用钢化玻璃罩下获得稍稍多一点的活动空间罢了——但是这已经毫无意义了。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不那样的话……” 因为可以侧过身来隔着玻璃挤眉弄眼，可以靠对口型来互相鼓励，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投影出句子……这些一切的行动，在没有对象的情况下都是毫无意义的。 最后一个伙伴的离开让一直逃避着的优奈不得不正视了这一点，她却只能在事后像这样颤抖着道歉。 “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察觉到的话……” 再次用泣不成声的音调说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道歉，优奈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本能地，她扬起还带着细小的泪痕的脸朝着培养室的门口看去。 入目的是一个少年。 一头黑发，棕瞳，瘦弱的少年。 清秀的脸庞和并不太高的纤细身材加上似乎是天生自带一样的泫然欲泣的表情，此时的优奈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着就让人升腾起欺负的欲望的家伙居然比自己大上接近一轮。 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服装，显然也是一个拥有着和自己相同命运的可怜虫。 虽然他不用想自己一样一直都只能躺在调养槽里面，不过虚弱的身体也不可能让他能够干多点什么事情。 ‘又是消耗品吗……’ 女孩心中的阴影再一次铺天盖地而来，优奈的身体又不争气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是下一刻她却很快地止住了自己的抽噎。 因为透过弯曲的玻璃，优奈看到那个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羞涩而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