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贫民窟
这一日黎城琅叫来黎雪青，泡上一壶好茶，父女二人相对而坐。 黎父看着如今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的女儿，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和骄傲：“阿青，转眼之间你已经十七岁了，到了该要嫁人的年龄。” 黎雪青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大约猜到了几分他的心思，心里掠过一丝不耐烦，却只是敛眉低头为父亲斟满了茶：“不知道父亲认为哪家的公子值得阿青托付终身？” “为父觉得许家那小子不错，小小年纪便是禹城警署署长，刚正不阿，政绩斐然，是全禹城最为年轻、前途无限的青年人。” 不知为何，黎雪青突然想起许俊侧头轻笑的神情，心中蓦然一动，却只得无奈的提醒：“父亲，近日全禹城可都在谈论他和方家二小姐的事情。” “那些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尚未谈婚论嫁，算不得什么数。”黎父淡定的饮下一杯茶，委婉的暗示道：“不过方素墨和许俊交好，你不妨找机会与方素墨多多交流。若能够借机接近许俊和其看上眼最好，不能的话，则保持关系不错即可。” 心下一片了然，原来在父亲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拉拢关系的棋子。于是淡淡回应道：“女儿知道了，请父亲放心。” 因着这一缘故，黎雪青只得隔三差五的去方家找方素墨闲聊谈心，偶尔还会出门逛逛。而方素墨刚刚留洋归来，认识的朋友十分有限，所以对于她的到来，自然是非常乐意。 方素墨性格开朗，举止大方，再加上几年的留洋生活让她平添了几分见识和大气。而黎雪青出身书香门第，饱受知识的熏陶，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想法。两人年龄本来就相仿，聊起来更是投机，一来二去，两个人的交集便多了起来。 而许俊作为禹城最为年轻的署长，前途不可估量，方家也有意把方素墨和许俊配成对，所以经常制造机会让两个人待在一起。因此，连带着黎雪青和许俊的交集也多了许多。 慢慢的两人之间感情也发生了变化。 黎雪青发现自己似乎慢慢的对许俊生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好感，而许俊对她似乎也略有些不同。黎雪青偶尔看向他的时候，都会发现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眼神中带了一丝温柔和宠溺。 其实许俊刚开始来方家，完全是因为自家爷爷时常耳听面命的交待他，要多和方素墨来往。没想到来了一两次，居然都在方家遇到了黎雪青。 黎雪青总是一袭素色的苏绣刺绣旗袍，粉黛不施，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方素墨叽叽喳喳的同自己交谈，偶尔微微点头或是淡淡一笑，素手微抬便将一头青丝随意勾在耳后。 渐渐的，许俊发现，他似乎并不反感来到方家。不过到底是因为方素墨，还是因为黎雪青，只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一日是双休，警署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许俊便如往常一样，照例来了方家。 刚进门就看见方家下人在方素墨的指挥下，忙忙碌碌的打包着各种形形**的东西，黎雪青一如往常的坐在一旁静静的喝茶。 看见许俊走了进来，方素墨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吟吟的走上来拉着他：“许俊哥哥，今日我要去禹城的贫民窟看望那些穷人，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话音刚落，仿佛怕他不同意一般，伸手拉过黎雪青，理直气壮的说道：“阿青已经答应跟我一起去了哦。” 许俊抬头看向黎雪青，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随风轻舞飞扬。安静的凝视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子，转头笑着回答：“有二位美女相伴，在下何乐而不为？”一边说着一边还学着唱戏的小生装模作样的做了一个揖。 一句话逗得方素墨笑得花枝乱颤，却让一旁的黎雪青瞳孔一缩。 如此，三人便收拾妥当，指使着下人将分拣好的包袱一一搬上马车，三人一同乘车来到了郊外的贫民窟。 方素墨一向关心禹城的穷人，这和她过去在西方接受的“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不无关系。所以刚回来不久，也就是在前几日的时候，她便在禹城的名流之间进行了一场募捐，募得的衣物钱财林林总总不可尽数。这次更是为了这些人捐赠出了自己从小大大积攒下来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并且亲自前去看望。 马车越走越偏，再也没有了城市里干净宽阔的马路和琳琅满目的店铺，周围渐渐只剩下衣衫褴褛的老人牵着面黄肌瘦的孩子，蹒跚着到处找寻一些残羹剩饭来果腹。此处的环境十分的恶劣，杂草丛生蚊蝇肆虐，垃圾腐化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三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方素墨秀丽的眸子里略过一丝同情：“禹城里的达官显贵们，整日里过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谁又能想到在底层生活的老百姓们，却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看到这一幕，黎雪青早已是满脸震惊。她自幼被养在深闺之中，从来不曾来过这种地方。虽然时常跟着父亲看报听新闻，也知道如今时局动荡，百姓民不聊生。可是从书上看来的，哪有今日亲眼目睹来得触目惊心？ 许俊作为警署署长，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了，但是依然沉痛的说道：“如今国难当头，内有各地战乱，外有琪国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每一方势力都只图自己的利益，谁能真正把老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 看到旁边有一个衣不蔽体的幼童不小心跌倒在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哭声，黎雪青早已拎起裙摆，跳下马车，蹲下来怜惜的扶起幼童：“有没有哪里摔痛了？你家大人呢？” 孩子呆呆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回答。看他的样子也有五六岁了，竟然还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正常的交流。 黎雪青心头更是一阵酸楚，许俊和方素墨也跟着走下马车，站在她的身后，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