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探探口风

    “嗯，马齿苋有了眉目，这一趟不得不走。”容臻静静地看着她，心底却是暗暗叹了口气，压抑着心底里的异样情绪，状如往常般淡淡回道。

    他的声音略微显得低沉，隐约带着几分不轻不重的鼻音，听起来虽有些怪异，却又是毋庸置疑的悦耳和动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之感。

    马齿苋珍贵难寻，这是绾婳早就知道的事实，尤其是大越气候偏热，本就不适宜这种药材的生长，因此即便众多医者遍寻不得也是常有之事。

    她抿了抿唇，虽不知容臻为何会走得这么仓促，但是事实显然并不如他所说是因为马齿苋的消息而亟需动身了，不过这说到底还是别人的私事，容臻既然不愿多说，那她也便不好多问了。

    “昨夜，我看到尚武了...”绾婳突然仰着头，望向容臻突然显得有几分局促的俊容，随即她紧忙上前一步，摇了摇手，唇角蕴着几分暖暖的笑意与认真：“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我的安全，谢谢。”

    容臻闻言这才稍稍缓了缓神色，却只是垂眸望着她，没有接话。

    “虽然有些唐突，不过你都知道了，可愿留下来为我做个见证？”

    除了上官翎和容臻，她如今似乎已经没有相识的人了。

    绾婳看着他，眸光有些迷离，容臻身上的气息与上官翎太过相似，绾婳明知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明知这样会给他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一时间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不去依赖眼前的男人，仿佛这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抗的习惯。

    他微笑，目光温润如轻拂而过的微风，轻声道：“好。”

    郡王府。

    ‘噼噼啪啪‘一通响动之后，屋内传来一阵女子歇斯底里的叫骂声：“该死的，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漪阳郡主暴怒的模样更是让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也不管碎渣嵌入血rou的疼痛，不管膝盖处被鲜血染红，她们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一块一块地捡了起来。

    饶是心中诸多不满，却也不敢明面上埋怨，只能在脑海里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词语全部都温习了一遍，心里这才稍稍好受些。

    “郡主，奴婢知错，郡主恕罪！”既然都已经接下了这一巴掌，她们也不在意再奴颜婢膝一点，索性磕头如同捣蒜，声音恳切地求饶。

    “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何用！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杖三十大板，是死是活便全由着你造化了！”漪阳郡主俏丽的容颜完全被阴狠的戾气所扭曲，婢女们没想到她竟然想要直接打死她们！

    馥儿闻声走进来，见状顿时心下不忍，便偷偷瞄了一眼正怒火中烧的漪阳郡主，想要说些什么为丫鬟们求求情，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上前，漪阳郡主阴狠的目光便倏地扫了过来：“馥儿，别以为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便能在我面前造次，怎么，连你也想背叛本郡主了是么？”

    话落，一个上等的青瓷茶杯毫无预兆地摔倒了馥儿跟前，碎了一地，这时一道声音冷冷响起：“跪下去！”

    馥儿闻言，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郡主这回怕是真动怒了。

    不敢迟疑，馥儿二话不说便跪了上去，尖锐的瓷片顿时毫不留情地刺破了她柔嫩的肌肤，瞬间的工夫，一片血腥的红便随即流淌而出。

    丫鬟们见状心情也是十分忐忑，一下子全都将心悬到了半空，不怪她们心中惶恐，馥儿向来讨郡主的欢心，可这回连她都受了如此重罚，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下人更是不必多说了，想到这里，丫鬟们的心就总觉得揪紧揪紧的，漪阳郡主这分明就是想要她们的命啊。

    馥儿虽得郡主的欢心，但平素里待她们不错，没有那种狐假虎威的嚣张跋扈，丫鬟们想到这里，心中虽害怕，终究还是禁不住心底愧疚的折磨，都拼命地磕起了头，地面被撞击得砰砰作响了还不罢休，不过片刻的工夫，血色便布满了众人的脸：“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腥红的血液逐渐遮盖住了众位丫鬟白皙的小脸，漪阳郡主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群已经辨不清五官的奴婢，突然阴森森地道：“欺骗本郡主时候的勇气都到哪儿去了，现在才来求饶，不觉得太晚了么？”

    屋内能砸的物品几乎被她砸了个光，找不到可以继续砸的东西，漪阳郡主索性几步走到丫鬟们面前，抬起脚，一下便将前排的两个小丫鬟都给尽数踹倒在了地上，这才阴狠道：“都给本郡主好好受着！”

    漪阳郡主此刻已然陷入了癫狂状态之中难以自拔，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懈怠，力道愈来愈重，听着丫鬟们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发出的闷哼声，她竟愈发感到兴奋起来，顿时脚下的力道也更疯狂了些。

    “郡主，不要！”馥儿大惊，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儿的呀，她们这些丫鬟的性命虽不值什么钱，可到底还是数条人命，即便外头的人不多嘴，可老王爷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轻易饶过郡主的。

    “郡主，郡主不要。”想到这里，馥儿也还根本来不及考虑到自己膝下传来地钻心疼痛，便紧忙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出声阻止道。

    漪阳郡主轻轻瞥了一眼馥儿，果真收回脚，随即不再去看她，语气里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狂怒：“聿哥哥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忽然想到什么，她微皱了皱眉头，随即白净的鞋子踩过被鲜血染红了的地面，来到馥儿跟前，伸出手，不无懊恼道：“起来吧。”

    馥儿一愣，却还是立即伸出手，借着漪阳郡主的力从碎瓷片上站起了身来。

    望了眼地上被虐得已经不成人样儿的丫鬟，馥儿显得有些不忍，便也不管膝盖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忙反握住漪阳郡主的纤手，乞求道：“郡主，你罚我们事小，可王府之中人多嘴杂的，难免会说漏了嘴，若是将今日之事给传了出去，对郡主您可是大大的不利。”

    注意到漪阳郡主神色间的动容，馥儿继续趁热打铁道：“郡主，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怎么将太子的心给抢过来，过去太子心里念着绾婳，旁人这才无法走入他的心，太子纳妃不正好说明他走出那个女人的阴影了么，对郡主您来说是件好事，这萧淑慎可比绾婳好对付多了......”

    “都愣着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漪阳郡主见丫鬟们还是傻愣愣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不容易缓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升了起来，当即开口喝斥道，神色间却显然多了几分考量，少了几分嗜杀之气。

    见自家主子渐渐恢复了往日里的清明温良，馥儿这才轻声开口道：“太子刚刚纳妃，郡主何不借机去探探太子的口风呢...”

    一提起这个漪阳郡主就不由得火冒三丈，自己心爱的男人都娶了别的女子而她竟还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她生疑刻意向下人们打听一下，想必这些该死的下人还打算继续瞒着她不知到何时呢！

    她一掌拍向桌子，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抠着精致的雕纹桌边，深色的精致圆桌被生生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随即恨恨道：“若非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本郡主，本郡主何须忍这窝囊气？什么大小姐家的端庄贤良，统统见鬼去吧，本郡主发誓，只要本郡主在世一日，便一定要那小贱人好看，这世间除了我漪阳，没有人能配得上聿哥哥！”

    “郡主不要与这种人置气，萧淑慎是什么样子我们可以先不管，这时关键还是要看太子的心思，如果郡主能得了太子的心，那小贱人就是再有能耐也无处可使，有什么可要紧的？”馥儿见她又要发怒，紧忙忍着疼痛，几步上前握住了漪阳郡主的手，压着声音道：“郡主与其在这里生闷气，倒不如想个法子让太子对萧淑慎失去兴趣...”

    眸光转向馥儿，漪阳郡主只觉方才还狂躁不已的心情渐渐得到了缓和，想了想，也觉得馥儿所说有理，她这才朝馥儿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也先下去瞧瞧伤吧，过会儿再让几名丫鬟过来收拾收拾。”

    馥儿的确不敢说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漪阳郡主的，可如果是要说谁最能洞悉漪阳郡主的心思，她敢认第二，那恐怕没人敢认第一了。

    “是，郡主。”馥儿意味深长地看了漪阳郡主一眼，这才艰难地慢步前行退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