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荒漠
距离太子被废一事,已过去九日。 沁竹园内,千羽斜倚着亭柱手摇纸扇看着那靠在竹椅上面向着湖面看书的白衣少年,忧郁地长叹了口气:“唉~~” 看他没反应,瞅了瞅他脚边的鱼竿,加大了声音:“唉!!!.......” 此时,湖面上的白色鹅毛缓缓沉了下去,容墨放下书,将脚边的鱼竿拉了起来,一尾鲫鱼挣扎着被挂在钩上。 千羽:“..............” 看着容墨解下那尾鲫鱼扔在木桶之中,千羽忍不住道:“阿墨,小乞丐到底什么回来啊?”已经一个多月了,自从小乞丐离开后,千羽觉得每日都难熬。 那日五行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是太想知道了,可这小乞丐不在,自己想从容墨口中得知,还不如去问五行阵里的树.......或是乌玄。 若说那丫头和容墨没有半点关系,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以眼前人的性子,不杀那小乞丐都算是难得的大发善心,又怎么可能派指桑去给她做护卫。 可若是两人关系匪浅,这容墨又为何把她关入五行阵里一夜,可更离奇的是那丫头不仅没死,还与乌玄如此亲近。 据他所知那条黑蟒性子古怪得很,除却容墨,对谁都是不搭理的。 这就更证明那野丫头与阿墨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看着容墨并不答话,放置好了鱼竿,便又躺回竹椅看他的书,千羽也不气馁。反正这半个月来每次他问小乞丐的情况阿墨都不理自己,已经习惯了。 但早知自己需要如此抓心挠肺的过这么长时间,还不如那日脸皮厚到底的赖着不走。 一路风尘,此时,小七一行已至南朝边境玉峰关,正是南朝与晋国交界之处,穿过一片荒漠入了晋国关内,便是申州。 小七三人此时坐在一客栈内,而花夜由于面貌上皆是遗留的伤痕,唯恐他人目光伤了他,在浔安小七特地为他做了一个遮面的帽纱。 趁着干粮未上的空隙,小七透过窗门细细打量着街上情形。 由于地处边关,较之京都,这里便贫苦许多,街道上俱是官兵来回巡查。而街角墙边,同样也有不少乞讨之人,街道上的行人也有不少是衣衫褴褛的。 看到此,小七不由疑惑道:“指桑哥哥,南朝不是三国鼎首,为何这里的百姓却也与我故乡情貌却相差无几?“ 不及指桑作答,花夜便冷笑一声:“这三国纷争不断,无论谁胜谁败,受苦的还不都是平民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些身居上位之人只知满足自己的私欲,在他们眼中,百姓性命也不过是区区蝼蚁。这三国帝王皆想吞没对方,穷兵黩武,征战不断,这些边关百姓的日子又岂能好过?” 闻言,小七沉默了下来,不再答话。 花夜哥哥说的没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想起在申州,基本上的男子也都被抓去充军,徒留家中弱老妇孺,无依无靠。而每当有战乱,申州便首当其冲,所以在她家乡,基本上的人都是食不果腹,衣不御寒。 这段日子,日夜兼程的赶路,这样累却让小七觉得很好,从小自己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爷爷从雪地里把自己捡回去抚养,如果爷爷他们不在了,自己便又是孤独一人了。 正想着,旁边却传来花夜柔和的声音:“小七,你是不是想家了?” 她抬眼,隔着面纱小七看不到他脸上神情,却感到自己双手被握住:“马上你就可以见到你的亲人了,你应该高兴点,不管发生什么事,花夜哥哥都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听到花夜柔和的安慰,小七心下一暖,反手牢握住那双本是莹白修长,如今却满是伤痕的手,微笑着点点头:“嗯。” 出关之时,看着重兵把守的城门,小七本是心下担忧,却见指桑亮了块令牌,那官兵便放行了。 此时小七方想到,指桑是容墨身边的人,而千羽是当朝宰相,也是凤栖阁出来的人,如此师父身边的人要出边境自然不难。 但是,出了边境,竟在荒漠里救下一人,却是小七未曾想到的。 来时被封闭在马车之中,小七没有机会见识这一路风景,而现在从南朝帝都一路返回申州,虽然行迹匆匆,小七却也大致见识了一番除申州以外的世界。 而出了边境,看到这荒漠,与一路见来更是大不相同。 辽阔,却荒凉。 小七却并不知道,这荒漠曾经并不像如今这般渺无人烟,前朝之时,此处曾是通商必经之处。
赶了大半日路,三人便停下休息片刻,吃了些干粮后再继续赶路。 荒漠之中没什么人烟,花夜便也未戴着那帽纱,露出了疤痕交错的脸,在马车中休憩。而指桑在车外赶路,小七由于好奇,便也坐在马车门边,看着这荒漠。 夕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七看着一路赶车的指桑,不由歉疚道:“指桑哥哥,辛苦你了。”看着指桑沉默着摇了摇头,小七不由想起师父,她实在没想到他竟是凤栖阁阁主。 虽然他总是不承认是她的师父,对她冷漠至极,却派了指桑护她,所以他心中,其实仍是关心自己的罢。 想到此,心下不由微微高兴起来。 偏头看向渐渐变暗的荒漠,小七却突然大喊道:“那里...好像有个人?指桑哥哥,你停停车!” 听到小七的呼喊,花夜也不由从马车里出来,却看到车刚停稳,小七便跳了下去朝马车左前方跑去。指桑放了缰绳,也连忙跟上了小七。 幸而此时天色并未如何晚,小七才能发现地上躺着的这名男子。 男子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衣襟和袖口用赤红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云,衣着虽华贵,却因躺在荒漠之中,身上满是尘土。 看着地上发丝凌乱,阖闭着眼,嘴唇干涸的微微裂开的男子,小七伸手探了探,发现还有鼻息,于是便望向身后的指桑:“指桑哥哥,能否麻烦你,帮我把他抬到马车上去?” 指桑道:“七姑娘,此人身份不明,如若贸然救下,我担心会有不测。” 思虑了片刻,小七道:“这个人还活着,我们把他带出这荒漠就行了。看他的衣着应是富家之人,只要把他放在有人的地方,说不定他家里人就能找到他了。这里荒无人烟,留下他在这必死无疑,指桑哥哥,小七不能见死不救。” 爷爷从小就教她,虽然世道艰难,但对人待事,仍需心存善心。所以,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