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一饭之德必偿
就在男子的唐刀刀刃快要伤到龙怜雪的这间不容发之际，男子的瞳孔骤然一缩，仿佛刚刚清醒过来一样，凭借着对刀剑无与伦比的控制力，让刀在龙怜雪的颔下停住了。 空气凝固般死寂，怔了好久，龙怜雪才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啊……啊……” 她的嘴里发出呓语般的呻.吟声，摇摇晃晃地向后一靠，瘫坐在地上（原本是蹲着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而男子并没有在意龙怜雪的惊愕，他沉默了半晌，俯下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和胸膛，而后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龙怜雪，再次静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将刀拿开，收入刀鞘之中。 “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 他撇过视线，头发遮住了眼睛，声音平淡地说道，“我的伤是你治的么？” “啊……啊？” 龙怜雪声音极小，显然她刚反应过来。 她一想起男子那快得匪夷所思的刀，稍微有半点差错，他停手要是稍微慢了一瞬间，自己现在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想到这里龙怜雪就惊出一身的冷汗，心底生出了对男子的恐惧之心。 “嗯……嗯，是……是我治的……” 龙怜雪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惊惧感难以掩饰。 “……是吗……谢谢你。” 男子点了点头，平静地表示感谢，但突然间他却眼神一凌，捏起拳头裹着法力，毫不犹豫地就朝龙怜雪挥拳而去。 “啊！！！” 这回龙怜雪终于发出了丢脸的惨叫声，然而她因为灵力体力透支，现在手脚都是软的，站都站不起来，更不要说是逃跑了。 男子的拳头距离龙怜雪已经近在咫尺，她吓得紧闭了眼睛，似乎是有些认命地，眼角流出了泪水。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与剧痛并没有到来。 龙怜雪只觉得一缕拳风擦着自己的脸颊向后击去，耳畔传来了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和一命呜呼的悲鸣。 她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泪眼婆娑地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男子扭着眉毛，血红色的眼瞳之中透露出几分嘲讽。 “我打的又不是你，你叫什么啊。”男子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 而龙怜雪则扭头看了看身后，却见一只身高九尺展翅一丈有余的硕大鹰妖，满脸血污，连同鹰喙在内，整个头颅被男子一拳捣烂。 …… 诶？这个人……是救了我吗…… “怎么？”男子一挑眉毛，似乎是在嗤笑龙怜雪的胆小，“你以为我会恩将仇报，挥拳打你吗？” “因，因为……”龙怜雪顿时不知所措地用手指捻了捻裙角，气势弱得令人难以置信，“因为……你看起来很可怕啊……在德学府里的时候，看起来又是那么目中无人……” 男子听到龙怜雪的话后，叹了口气。他将龙怜雪身后的鹰妖提了过来，接着从地上站起。 “你觉得我可怕，那你还救我。” 他似乎是无法理解龙怜雪的做法，这般说道。 “因为……因为……” 龙怜雪嘀咕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理由，看着男子那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她只能索性攥着裙子，硬着头皮开口，“因为因为……因为你现在……不不不…不是没有伤害我吗……” “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个也算是理由？”男子黑着脸，冷冰冰地说道，“除非你能未卜先知，不然有哪个正常人会想着救一个罪犯？脑子进水了吗？” “啊呜……” 龙怜雪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弱弱地低着头，不敢吱声。 “而且不要把我跟你们那些耍弄权能，见利忘义的贵族官员相提并论，”男子冷哼一声，目光转向黑黢黢的树林，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目光阴鸷了不少，“除非你做了让我无法忍受的事情，不然的话你的恩情我会一直记住。一饭之德必偿，何况救命之恩？” “一饭之德……必偿？” 听到这里，龙怜雪微微一怔，紧接着她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咕噜声不小，清清楚楚地传入两人的耳中，龙怜雪的脸顿时羞得通红，连忙抬起手捂住了肚子，似乎想让它小点声。 “嗯，一饭之德必偿。”男子轻轻点了点头，拎起鹰妖的尸体，这样说道，“你救了我，我又救了你，我请你吃顿饭，你以后也要报答我，这样可以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请……请我吃饭？”龙怜雪呆呆地看着男子，似乎没反应过来。 “没错，就吃这只鸟吧。” 男子说罢，将鹰妖的尸体丢在地上，开始捡起旁边的石头，简单地架起来了个八卦炉。他走到大树旁，一跃而起跳到粗壮的树枝上，伸手掏了掏松鼠窝，抓出了一堆干草，又捡拾了一些干树枝，放在了炉子里。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锅了。” 他这般喃喃自语着，解下了绑着黑葫芦的红绳子，将葫芦一翻，扛在肩上，葫芦嘴对准了炉子，将葫芦的瓶塞拽开。 紧接着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从男子的黑葫芦里居然飞出了一口小石子般大小的锅子，而当那口锅飞出葫芦之后，便开始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最终变成正常大小，落在八卦炉上。 “然后是水。” 男子话音未落，一缕清泉便从葫芦嘴里腾出，灌在锅中。 他塞好了葫芦塞子，然后将那硕大的葫芦当做凳子般放在地上，坐了下去。 他摘了几根野草，丢入锅中，用法术点起火，然后便撸起袖子，将那鹰妖的皮毛剥开，将rou撕成一块一块地投入锅中。 龙怜雪也吃力地站了起来，小心地朝男子靠近了两步。 “那个……食物……”龙怜雪小声问道，“真……真的可以分给我吗……” “当然了。”男子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去搬块石头坐下来吧。” 听到男子的话后，龙怜雪的心中有些许的喜悦，毕竟谁也不喜欢饿肚子。 她听话地搬过来一小块石头，坐在燕修文的对面，看着锅里的鹰rou。 四野阒然，耳边只有干柴燃烧的噼噼啪啪声响，周围的虫鸣。空气陷入缄默，两人一言不发。这种沉闷的气氛让龙怜雪感觉浑身不舒服，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大犯人，更是传说中的怪物，三头罗刹的转世，恐怕手上沾染的人命不计其数，他说说话还好，他要是缄口不语，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那个……”龙怜雪轻声开口，打破了死寂，“你……您是叫做……燕修文吧……” “没错。”男子简介地回答道。 “我，我叫做龙怜雪……”龙怜雪弱弱地说道，“请…请多指教。” “龙怜雪……” 燕修文听后微微一怔，叨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东西般，他的目光仿佛在追溯什么般深邃起来，随即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笑。 “龙怜霜雪……么，你的名字，很好听啊。” “诶……诶！！” 龙怜雪顿时霞飞双颊，看起来十分羞赧。 “怎么了？”燕修文不解地看着吃惊的龙怜雪。 “没没，没怎么……”龙怜雪小声回答道，红着脸摇了摇头，“只是……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赞我的名字……啊不不不！” 话说到一半，龙怜雪连连摇头，清醒了一些，看了看燕修文，支开了话题。 “说起来，那个，您应该很厉害吧。”龙怜雪试探性地问道，“您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胸前的那个伤口应该就是这只鹰妖所致吧，但是你一拳就解决了它啊……” “哦，这只小妖我的确不会放在眼里。” 燕修文倒也没瞒着，坦然地说道，“只不过在我跟它对峙的时候，德学府的一个教谕，用通灵兽从背后偷袭了我，然后这只小妖就抓住了我露出的破绽进行了攻击。” “德学府的教谕？！”龙怜雪大吃一惊，“为什么德学府的老师会攻击您啊！” “谁知道呢……”燕修文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官官相扣吧……” 想要我死的人很多，而且他们地位很高，不过德学府也不见得会怕了他们。 那些对皇帝异常狂热的高官们，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说不定会以为是德学府因为自己的地位而妥协。而德学府虽然不会怕他们，但还是要给他们个面子，恐怕还有拉关系的意思吧…… 燕修文眯起眼睛，这般想道。 真是为了揩油水，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呢。 而与此同时，德学府的正门口，宗烨熠将燕修文斩为两半的牌匾对齐，放在地上，手掐了个法诀，嘴里念了一堆复杂的口诀，右手抵住牌匾，那牌匾的四周霎时闪耀起斑驳的光芒，须臾之间刀痕不再，写着“德学府”三字的牌匾完好如初。 这时，一个狮脸糙面，鹰眼鹞鼻，一看就并非善类的魁梧男子，则一脸悠游地从宗烨熠身旁走过。 “诶呀呀，这不是张先生吗？”注意到魁梧男子后，宗烨熠露出了经典的眯笑，从容地打着招呼，“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啊。” “哦，宗先生啊。” 魁梧男子仿佛刚刚看到宗烨熠一般，“当然高兴了！杀了那白毛，府内有奖赏不说，还能跟那位大人套套近乎。说不定日后我还能重回战场，当回军官呢！” “杀了那白毛？”宗烨熠的眯眯眼微微睁开，“你是在说燕修文？” “没错！就是他！还能是谁！！”魁梧大汉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就是你的那个学生。啊对了，他是你的猎物吧？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抢在你前面先下手……” 只不过那魁梧大汉话还没说完，宗烨熠身上就骤然冒出了一股骇人的气势。 这股气势让魁梧大汉微微一惊，张嘴想说什么，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宗烨熠就一掌扪住他的脸，向前一推，直接将男子的脑袋砸在墙壁上，撞出了一个硕大的凹陷。以那男子的头为中心，墙壁上浮现出放射状的裂纹。 “张先生，我警告你一点。”宗烨熠微微笑着，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燕修文是我的学生，就算要杀也是由我来杀。记住，我的学生，任何人都不能动！你再敢欺负我的学生，小心我宰了你。” 魁梧男子显然没想到宗烨熠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动手，他原以为宗烨熠这个看上去书生气十足的四眼应该没什么本事，但此刻宗烨熠这一掌就让他认识到了两者的实力简直就是隔了一道天堑！宗烨熠的手掌将他的头压在墙上，竟然使得他动弹不得！甚至还有一种脑袋快要被他压爆的感觉！ 真他妈见鬼了！老子退役以前好歹也是堂堂军候！宗烨熠也不过是军候的等级，可为什么我跟他等级相当，自己跟他的实力差距却大得这么离谱？！ “你……你他娘的……” 魁梧男子咬牙切齿地瞪着宗烨熠，伸出右手就想掐住宗烨熠的脖子。 然而宗烨熠只是宠辱不惊地笑着，想也不想地就截住了男子的右手，并且抓住他的四根手指，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朝反方向一掰。 “咔嚓！！” 男子先是愣了愣，随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宗烨熠没在意男子的惨叫，他松开了压住他的头的右手，攥起拳，朝那他的脑袋一拳砸下去，那男子顿时就白眼一翻，见周公去了。 杀了……燕修文吗？那个人托付给我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不……在看到尸体之前，也不能单凭这一个人的话下定论呢。 想到这里，宗烨熠叹了口气。 周围的学生们纷纷瞪目结舌，他们第一次看到教谕之间互打起来。 “刀疤。”宗烨熠朝不远处围观的刀疤男喊了一声。 “我，我在！”早已苏醒过来的刀疤连忙应了一声。 “过来把他丢到王医生的屋子里。” 宗烨熠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悠闲语气，转身看了看围观的学生们。 “你们围在这里看什么呢？天已经黑下来了，快回房间去吧。” 【文中的“八卦炉”并非炼丹炉，而是一种用石头堆起来的圆台形状的简易炉灶，特点是火力猛，热量集中，烧水热饭快捷。前文提到的“马蹄灶”就是将石头围成马蹄状，特点是方便添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