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堕马之因
视线随着自己的活靶移动，蒋云枭余光里不小心便看到了季寒食那边的情况。 与蒋云枭所想相反，季寒食看起来不止会骑马，还十分擅长，整个人坐在马上十分放松，就像坐在自家太师椅上一般自在。 季寒食还是和先前一样，一拉开弓，整个世界仿佛都与他无关，只剩下他自己和他眼里的靶子，就连胯、下的马匹也不过多余。 只见他双目平静如一汪湖泊，泛不起半丝涟漪。出手又快又准，箭枝从他手里一枝一枝嗖嗖地射出，稳稳地正中靶心，彻底一改之前慢中求稳的风格。 蒋云枭开始慌了，本以为自己这次发挥得还不错应该稳胜，没想到季寒食居然比他还要技高一筹，这回他才真正开始正视自己的对手，季寒食的确比他想象的有本事。 不过，一想到这姓季的明明箭术出众，之前却故意隐藏实力，害他出丑，就觉得愤怒。 姓季的一定是故意的，对，就是这样，他故意隐藏实力就是想让他选择骑射，然后再次输给他，再次在众人面前打他的脸！ 一向天之骄子的蒋云枭此时深受打击，已经心理扭曲，不能正视自己不如季寒食的事实，即使在别人眼里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却觉得丢了天大的脸，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一切都是季寒食的阴谋。 他望着驾马行在自己前方的季寒食，眼里露出如同鹰隼般的光。 姓季的，既然你如此卑鄙，就别怪我也使些下流手段了。 他从手上捋下一枚扳指，当马跑到某个位置，评审那边的视野会有一瞬间的盲点，他趁此机会将那枚扳指往前一弹，季寒食所骑那匹马便受了惊，两条前腿高高的抬起。 将镜头放慢，再放慢，可以看见季寒食此时正搭了箭、拉了弓，手稍微一松，那支箭便会如之前一样，嗖地一下离弦而去。 同时，马前身高举，而季寒食双腿夹住了马腹，此时他只须立即收回手，拉住缰绳，或者干脆抱住马脖子，便可免于堕马之危。 但他并没有及时收回手，而是下意识抓紧手里的箭不敢放松，于是他被受惊的马匹摔下了马背，“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这在别人眼里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季寒食的马不知怎么突然失控，把季寒食摔了下来，真是个一目了然的悲剧。 而作为季寒食的活靶子，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的他的贺兰锁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看得清楚，包括蒋云枭是如何惊动季寒食的马，以及，为什么季寒食明明可以自救，却毫不犹豫放弃了。 因为马前身高举，所以那一瞬季寒食身体下偏，如果他任由那一箭射出，将不会是射到靶上，而是她身上。 但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么危急的一刻，他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她。 难道就因为发现她是尊贵的长公主？所以不敢伤她半分？ 真是可笑！命总是自己的更珍贵，别说她只是长公主，就是皇帝又如何？哪有他自己重要？ “真是个呆书生！”贺兰锁意味不明地轻笑。 在其他人统统朝季寒食那边赶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而后的结果是蒋云枭胜出。 这家伙趁季寒食堕马之后又连忙射中了几支，虽然大家都有点瞧不上他这种近乎小人行径的行为，却也不能挑出错处，毕竟季寒食自己堕马，却不代表比赛结束，他自然是可以继续的。 武举不需要殿试，是由主考官直接决定名次的，于是习将军便根据表现给这十甲排了名。 前三甲分别为：状元薛晟，榜眼蒋云枭，探花季寒食。 蒋云枭心里一方面觉得庆幸，一方面又心有余悸，当时扔出那枚扳指之时完全是气昏头了，万一被考官发现，恐怕他的前途从此就毁了。 本来计划中的武状元被那个半路杀出的薛晟抢走，就连榜眼还是与季寒食争夺来的，让他心里尤其不痛快的是，即使最终他赢了，那几个老家伙都对季寒食表示欣赏，甚至他的表哥孟廷昊也似乎在向他示好。 蒋云枭暗暗咬牙，转头离开了。 “蒋公子！留步！” 蒋云枭回过头，却见季寒食追了上来，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落地时把脚轻微扭伤了一下。 “蒋公子，”季寒食眉眼清淡，嘴角含笑，“恭喜你赢得榜眼。” 蒋云枭眼角跳了跳，不耐烦地看着他不说话，他这是在讽刺自己么？ “只是……”季寒食嘴角一点笑意蓦然收起，神情变得认真严肃，“还望蒋公子好生保存自己东西，别再弄丢了。” 蒋云枭脸色乍变，“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季寒食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碧绿的扳指，把玩着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当好好地戴在手上，若是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恐怕会发生什么遗憾的事，你说是么？” 他这是在威胁吧，是吧？！ 正在蒋云枭一颗心提起的时候，季寒食却清淡一笑，将那枚扳指还给了他。 “希望蒋公子日后莫再把它弄丢了。” 蒋云枭下意气识接过，愣愣地看着季寒食转身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声。 妈的，他刚刚居然被季寒食的气场镇住了。 那姓季的看起来文文弱弱清清淡淡的样子，却会让人不由得被他每一个表情牵引，不自觉地照他说的去做。一般上位者才有的气场，居然出现在这个穷酸书生身上。 “这一趟没有白来啊，”贺兰钥赞道，“那薛晟和季寒食二人，都是人才，有机会找他们喝两杯认识一下，大侄子你说呢？” “的确值得结交。”贺兰缺一改往日“避嫌”的风格，点头对此表示同意。 贺兰钥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一直都是他有意无意跟贺兰缺说一些朝中之事，暗示他去经营人脉，只是一直以来贺兰缺都以“避嫌”为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