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少室山下
嵩山，五岳其一，西邻古都洛阳，东临郑州，诗经云：嵩高惟岳，峻极于天。而少室山上，更是有着武林泰斗，少林寺的存在，武林之人，无不敬重。 如今少室山下，倒是破有些纷乱。 只见平时来客不多的酒楼，如今早就人满为患，而一个个客人更是孔武有力，看上去便知不是寻常百姓，而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 而这时，酒楼门前停了一匹马，从马上下来一名女子，这女子一身华衣，身形婀娜，然而面上却是罩着一张薄纱，将面孔挡住，只剩下一双明若秋水的双眼。 酒楼的小二最是机灵，要知他们一天迎来送往，不知接触过多少人，一双眼睛早就练得毒辣，一眼看去，便能将人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加上此处还是少林寺山脚，山上就是千古名刹少林寺，平日里不知有多少身份高贵的善男信女来此，故而这小二一眼便看出，这女子身上衣衫不俗，而一身气质更是高贵，想来不是凡人。 而更重要的是，她是骑着马来的。 要知此时乃是宋朝，如今大宋失去了燕云十六州这养马之地，国内极度缺少马匹，这马匹决然不是寻常百姓所能够用的起的，便是地主豪绅，也未必能买的起，非要是顶尖的富豪士绅，或是武林大豪，才能用上。 小二上前道：“这位姑娘，是……” 这女子挥手道：“将我的马好好照料，上些精料豆子，给我一个临窗的位置。”说完便扔过去一小锭银子。 小二接过，登时便是一笑，这分量够足，当即说道：“好嘞，临窗座位，客官请了！”说罢便招来人牵马，而自己则是随着这女子上了二楼。 到了座位，这女子挥挥手道：“随意上些吃食便好，不需酒水，好了，你下去吧。” 小二听了知晓，便下去吆喝去了。 而这时，女子座在椅子之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缓缓陷入沉思。 “武林大会，不知他要做些什么，也不知今次来此，能否让他，放过母亲。”王语嫣心中沉思着。 是的，这女子正是王语嫣。 当初擂鼓山之上，获得了无崖子一身功力之后，便是与段誉分开，顿感迷茫的她先是在江湖上游荡，随即便是回了曼陀山庄去看望母亲，同时也是将外公的消息带回。 时隔数月，王语嫣又重新看到了母亲，王夫人。 曾经的王夫人是骄傲甚至傲慢的，她心狠手辣，而且为人偏激，却又在心中有着创伤。看上去雍容华贵，更是不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慕容放在眼中。那一一个孤独骄傲的人。 王语嫣从未见母亲开心的笑过，只见过母亲的冷笑，她的心中，被仇恨填满，不惜去在无辜之人的身上发泄。 而如今的王夫人有些憔悴，不再似原来一般的雍容华贵，原本的绸衣，都换做布衣，而曾经园中满满的茶花，早已被推倒，只留下一小块。 其余之处，全部改为耕地，王语嫣出现之时，王夫人正和府中其余恶行不深的婢女耕作着。 这就是段誉对于王夫人的惩处。 不是监禁，不是酷刑，甚至没有一丝的虐待和折辱，甚至连其的自由都没有多少限制。只是将整个曼陀山庄全部的财务，王家数百年积累，所有的土地、商铺乃至是屋中的花瓶装饰。全部带走，一丝不留，只留下了部分粮食，供这山庄中人食用。 这些粮食不多，甚至连饱腹也是做不到只能以稀粥度日。 王夫人所面对的问题很少，也很纯粹，只有一个————吃饭。 她必须为了自己吃饭而去努力。 王夫人从没有想过，当自己失去一切之后，原来吃饭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山庄之中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武功都已经被废，全都变成弱女子，必须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 可以说，若是没有天下会的存在，这么一家子妇孺之辈，早就在附近的泼皮或是心中不善的大户手段之下，出现在城中有名的画舫之上。 王夫人的母亲是李秋水，是一位天下顶尖的人物，便是她未曾尽过多少心力，但也是足以让王夫人过上最富足的胜过，而出嫁的更是江南本地的巨富，姑苏慕容氏的姻亲王家！ 要知江南之地本就富足，被称为鱼米之乡，王家作为顶尖士绅，更是从不用为钱财有丝毫的担忧。 无论是土地、商铺、甚至是祖上所留，都足以让王夫人坐吃山空挥霍一生。 让而天下会带走了一切，段誉的命令，让这个山庄，再难找出一文。抄出的大笔钱款，甚至足够整个江南分舵数年的开销仍是绰绰有余。 初时王夫人不以为意。 她仍是沉浸在昔时的****，和如今的愤恨之中，倒是没对自身困境有所了解。直到家中开始以稀粥度日。 王夫人喝过粥。那是最精细的小米，细熬慢炖，入口浓醇香甜，配上小菜，算是王夫人比较欣赏的一种早餐。 她可以一边吃一边欣赏着满园的茶花，想着曾经负心的人。 如今两餐全部吃粥，却是和原来不同，不但是换成了杂粮，糙米粥，而这粥，太过稀了，她能看见碗中的米粒漂荡，她感觉这更像一碗水。 王夫人之坚持了三天。 她疯狂，绝望，甚至冲击阻拦的天下会乃至是想要寻死。强烈的折磨让王夫人生平中第一次感受，还有着比仇恨更加刻苦铭心的东西————饥饿。 那种从腹部燃烧一般的感觉，那种心底里的空虚乃至渴求，王夫人终于开始感受到了惩戒。 对于一家早已习惯富贵的人家来说，如今的感觉是陌生的，也是痛苦的，要知在原来，这曼陀山庄中的普通婢女，也是要比小康人家中的女儿过的更好。 那是一段浑浑噩噩却又刻骨铭心的日子。 家中的一切能够换钱的事务全部被天下会所抄走，家中米粮将尽，所幸的是，婢女中曾经有人是经历过穷日子的，也能做些活计，至少是比其余人更强。 园林被砍做柴火，身上的绸缎化做布衣，山庄内的茶花全部推倒，改种米粮，所幸还算识字，王夫人也能出门接一些写信的活计。 王语嫣出现的时候，见到的不像曾经的贵妇，更像是为生计所迫的农妇。谈论之中，王夫人没有什么所谓的洗心革面，反倒是一天比一天的更加痛恨段誉了。 她没有想到贫穷的折磨是这般的可怕。不过，她也不是一个只会仇恨的女人了。 当看见用情不专，或是喜新厌旧的男人，她仍旧心中厌恶，却也不想将其种茶花了。 当王语嫣想要带着她们离开之时，迎接的是天下会的铁军精锐。他们各个披甲，手中重盾，几乎如一个铁人！ 身后更是有着手持神臂弩的护剑堂弟子列阵而行，王语嫣便知晓，自己绝闯不过去，不说带人，便说是自身，也难以在这一攻一守两大强军面前留下性命！ 她虽是得了一身绝顶内力，却仍是无济于事！ 王语嫣将只能身上所有的银两都留下，随后便出发，去寻找段誉。当听闻天下会攻灭西夏，准备在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之后，便之身来了这少室山下。 “也不知，他是否愿意放过母亲。” 王语嫣心中沉思着。 不长时间的相处中，王语嫣对于段誉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是一个极度骄傲、不将天下放于眼中的男子。也是一个强大无比，却又天纵奇才之人。将大宋屡屡拒之门外的宿敌西夏，竟是被他所创的天下会这般武林势力彻底覆灭！ 千古无一！ 同时他的性子却是说一不二，哪怕是同父之妹阿紫，他整治起来也是不留一丝余地。 便看这看守之人见她之后反而召唤人手，便知晓这定是段誉他知道她定会回来看望母亲之后亲自安排的人手，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能将人带走！ 自己这能劝得了他么？王语嫣深思着，便是小二将吃食摆上也没注意。 这时，王语嫣旁边的一处桌上，几个大汉正在豪饮，一边喝酒，一边吃着大块酱rou、白鸡。 只见其中一个男子狠咬了一口鸡rou，随着大口灌了一口酒，道：“奶奶的，爷几个紧赶慢赶，走算是赶在这期限之日到了这嵩山，真他娘的累死老子了！” 看其豪爽的样子以及口音，应是来自北地的江湖中人。 这时旁边的一男子也是灌了口酒，说道：“可不是，人家天下会的至尊令一发，咱们小帮派就得跑断腿，可是真他娘的厉害！” 一旁一汉子赶紧道：“说什么呢，别让人听到！天下会是咱们能招惹的么！没看那大门大派也是立刻就过来了么！”说着，隐隐的向着几桌客人指去。 只见那几桌客人一个个行动有度，衣着近似，一各个看上去也是不凡，想来应是出身名门正派。 这男子闻言点点头道：“也是，他娘的那么大的西夏，说灭就灭！那还有敢不听的，那就是大宋官家也保不住脑袋啊！” 其中一个汉子将声音压低道：“听说，天下会在这少林寺举行武林大会，却是没跟少林寺商量过！这少林寺想来心中是不高兴了！” 另一男子闻言也是道：“小声点，这可是少室山，说不定有多少僧人或是俗家弟子，倒是让他们听了找我们麻烦那可不妙！” 另一人点点头道：“可不是，少林可不是咱们能惹的！” 少林寺一直以来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如今丐帮没落，少林更是算是中原武林的领袖地位，这几个北地汉子，也是不敢多言。 而这时，王语嫣的双耳微微抖动，将这一切对话都收入心中。 如今王语嫣身负其外公无崖子一身七八十年精纯修为，便是比之段誉也是不差多少，自是耳目聪明，不需刻意，便是稍稍集中精力，便是能在这吵杂的酒楼之内听清这数人的对话。 这时，酒楼中的说书先生带着一个女娃挨桌领赏。 这酒楼之中，为了招揽客人，不少都是有说书先生在楼中说些有名的侠义故事，算作解闷，而听高兴了的食客们，也是不吝赏上几枚铜板。 这说书先生看上去有些苍老，身形消瘦，领着一个女娃，故事说完，向每一桌讨些赏钱，那女娃能有十五六岁，生的也是青春年少。 而这时，说书先生带着女娃到了那北地汉子之桌，说道：“几位大侠好汉。”说着向着几人拱了一手，便是要赏钱的意思。 几人本是要随意打发几个大钱便算，结果其中一名汉子看了这说书先生身旁的女娃一眼，登时双目一亮。 这汉子当即说道：“想要赏钱好说，哥几个也不差钱，让你这女娃给哥几个唱个小曲，赏钱好说！” 说罢便看向这女娃。 想这几人平时也算是横行无忌的人了，自是不缺女人，如今这一路急着赶路，便是饭都没吃几顿，更不用说寻花问柳了，看见这小姑娘，难免口头轻浮。 这说书人混迹酒楼这么些年，一双眼睛也是练了出来，一眼便明白如今情况，当即说道：“却是不用几位大爷厚爱，来丫头，咱们走。”说着拉上这女娃便要离开。 然而这时，这汉子不干了，当即伸手将那女娃拉住，眼中神色一凶道：“怎么，这就要走？你是看不起我们哥几个？让你们唱个小曲也不能唱？” 这说书先生见状赶忙去拉住女儿，欲要将他拉出来，说道：“几位大爷，不是，实在是小老儿今天不太舒服，急着回家，改日定当带着小女去拜访几位大爷！” 这男子站起来一脚将这说书先生踢倒，随即狠握着着女娃的手，狞笑着着：“真当老子傻不成！还想走！？” 这女娃见父亲被踢到，登时慌张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这汉子也不理会，道：“赶紧给大爷唱个小曲，要不然这老东西怕是下场不妙！”他身旁的几个大汉也是戏谑看着，毫无阻止的意思。 正当这小姑娘绝望之际，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