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唯一的默契
邱若愚利用邱影声去接雪痕的时间再一次仔细的整理自己,他从来不曾这么认真的打理过自己,头发梳了又梳,衣领翻了又翻,仔细的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脸色,他生怕雪痕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自己是没有精神,没有神采的。尽管雪痕也许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邱若愚却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帅气的出现在雪痕的面前。 也许是天生就拥有着对与雪痕特别的直觉,隔着门外若隐若现的脚步声邱若愚便能感受到雪痕的呼吸。兴奋却又小心翼翼的将门慢慢的推开,恰好,邱影声牵着雪痕出现在邱若愚面前…… 邱若愚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心满意足,明知雪痕已经不再认得他,可只要她如此真实的站在自己眼前。只要能看着她,自己不必再忍痛去伤害她,而她,也不必陷入自己这个“汉jian”带来的噩梦,苦的无法自拔……邱影声微笑着将雪痕的手交到邱若愚手上“大哥,我该回去休息了。跟雪痕说说话吧,我知道你会守着她的。”话罢,邱影声便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迈开步子,离开了…… 邱若愚微低着头,握着雪痕的手,她的手冰冷至极,握住的那一刻,仿佛是握住了破碎的玻璃,不知不觉便刺痛了掌心。不过,那刺痛越是剧烈,邱若愚便握的越紧。缓缓的,邱若愚抬起头看着雪痕的眼睛,柔声的唤她的名字“雪痕。” 雪痕痴痴的看着邱若愚,对他唤着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亦如往常。与雪痕四目交错的那一刻,邱若愚的心蓦地一阵锥痛,如刀绞一般。透过雪痕眼中的光亮,邱若愚相信,那是除了自己不会再有别人能读的懂的眼神。雪痕的眼神,痴痴的安静,可邱若愚一眼便看得出,这份安静是隐匿了“喜怒哀乐”而得来的。以前的雪痕只会痴痴的望着自己,因为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此刻,就站在面前的雪痕同样痴痴的望着自己,而眼神,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澈了……也许,并不像川岛绿雅所说的那样,雪痕的归回,并不是误打误撞的巧合…… 那一刻,邱若愚望着眼前的雪痕,入骨的心疼。邱若愚不能确定,他的雪痕,是不是正在强迫自己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若雪痕真是那样强迫着自己,那么此时她看着眼前唤着她名字的自己,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本来,邱若愚想要紧紧的握着雪痕的手,告诉她很多很多的话。告诉她,自己很想念她;告诉她,自己守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告诉她,别害怕,所剩不多的日子,自己再也不想离开她了……哪怕明明知道这些话她根本就听不懂,但只要能说给她听就好。可是,直觉告诉邱若愚他现在不能那么做了。邱若愚松开了雪痕的手,目光从雪痕的眼中轻描淡写的划过,低下头冷冷的说了一句“还是这幅鬼样子。”话罢,便自顾自的转过身向着厅内走过去…… 雪痕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当邱若愚的目光在自己眼前轻描淡写划过的那一瞬间,她竟在他冷漠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只要在儿时邱若愚的眼中才会出现的光亮。那光亮早已不再如当初那个少年那样天真,温暖。小时候,雪痕总是仗着邱若愚一定会让着自己而在他的面前无忧无虑的撒娇,无忧无虑的“不高兴”,因为害怕她的“不高兴”,邱若愚总是会微笑着低下头避开她“肆无忌惮”的目光然后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就在刚刚,雪痕在邱若愚冷冷的避过自己眼神的那一刻,居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那一抹光亮……纵然是转瞬即逝,可是那光亮却是那样的清晰,犹如剑刃上的利光,仅仅片刻,便刺痛她的眼。 邱若愚径直走进内厅,心中的疑问逐渐明了,也许,他的雪痕是真的回来了。若她仍旧只是个孩子,是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凭着模糊或是清晰的记忆找回家的,因为,那样的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记忆。是时候,验证一下心中的疑问了,眼神不能确定的答案,心可以。 邱若愚蓦地回过身,猝不及防的再次回到雪痕身边,一把拉过雪痕,将她拖拽至内厅强行按到椅子上坐下,冷冷的说道:“我现在要休息,你老老实实的呆着,要是敢吵一声,就把你送到疯人院。”话罢,他冷冷的打量着雪痕的眼睛,雪痕没有目的望着某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意味着什么,于她而言,再凶恶的举动也不过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罢了。“傻瓜……”邱若愚自语了一句,转过身整理自己的床铺。转身的一瞬,在雪痕终于看不到他的那一瞬,邱若愚眼中的泪水,滑落…… 那一句“傻瓜。”的的确确是邱若愚想要对雪痕说的,她真的很傻,傻到如此低估了他心中的“她”。邱若愚很清楚,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自己的生命不管自己愿意与否都会走向尽头。而到那时,雪痕,就是被自己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放在心上的人。对邱若愚来说,这样的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是什么样子,应该是什么样子,即便不见,也早已经深刻在脑海,无论她疯癫与否…… 凭着自己刚才的举动,若雪痕的身体里依旧是那个“孩子”,她一定会被吓到,甚至怕的大哭起来。而此时的雪痕,过于的冷静,冷静的让人心疼。她只顾着在他面前强迫自己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她恰恰忘记了,任谁,都会有因为害怕而表现出恐惧的本能。她越是强迫自己做出“应该”有的样子,邱若愚就越是感到百蛊噬心的痛。虽是窒息般的痛,邱若愚却依旧觉得高兴。终于,雪痕回来了。终于,那个坚强,倔强,执着的雪痕回来了。终于,他的雪痕,回来了。 邱若愚平躺下来,雪痕就坐在他床边不远的位置,可他却同样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她,哪怕是半点微移的目光也不可以。邱若愚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佯装已经睡着的他日夜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也许,将错就错下去,就是自己能为雪痕做的最好的安排。 雪痕对自己隐瞒了她已经恢复事实,显然,她恨他,她想要一层一层撕开自己的伪面具……也好,她想要做的事自己一定会陪着她,她想要擦亮能够拆穿自己的利刃,自己就陪着她一起……事至如此,邱若愚仍是感谢上天,感谢,他们终于彻彻底底的站在了对立的两端。这样一来,雪痕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感到难过了……这一刻,邱若愚懂了为什么邱影声要休掉川岛绿雅,起初自己不明白,而现在终于懂了。若有一天,自己注定要消失于尘世,最痛心的,不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不复存在,而是,自己心中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灰飞烟灭……若是自己死时,能令雪痕感到大快人心,令她之后的整个人生都不在困在自己的阴影里,那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再不会有任何一个结局比它更好……比它,更令自己放心……
雪痕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邱若愚的样子应该已经睡去,屋子里除了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就好像,即便眼泪重重的摔打在地上,除了心跳,不会听到任何的回响。 雪痕仍旧是静静的坐着,任凭眼泪流下来,不用掩饰,因为邱若愚已经看不到;不想擦拭,因为现在唯有这眼泪能够提醒自己,自欺欺人,是多么的荒唐可笑……本以为,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会是真实的,本以为,透过那样的光亮自己还能看到他想要回头的可能……不过是自己的幻象罢了。自己同他,已经背道而驰…… 雪痕不知道在之前那段空白的记忆里自己是如何跟邱若愚相处的,听邱影声的意思,在他的面前邱若愚和自己是应该是相依为伴的,对待一个疯子的不离不弃,听上去真的是感人至深的样子……也好,至少要在邱影声的面前是要风平浪静的。一场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戏,自己与邱若愚之间仅剩的,唯一的默契,就是把光明的那一半留给邱影声,至于黑暗的那一半,鱼死网破也好,两败俱伤也罢,怎么样自己都会跟他一起演下去……很想看看到最后,说完最后一句台词的那个人,是他精明善于伪装的“若愚君”,还是自己这个处处痴傻的疯子…… 夜似乎更深了,邱若愚睁开眼睛坐起身,走下床,打量着已经在椅子上睡着的雪痕,那样的小心,那样的谨慎,生怕自己细弱的呼吸声会将雪痕吵醒。望着雪痕虽是熟睡可还是不安的模样,邱若愚肝肠如焚,他知道雪痕并不是睡着了,而是心痛,疲惫和绝望,让她在无助中渐渐的失去了意识……邱若愚小心翼翼的将雪痕从椅子上抱起来,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动作轻柔的帮她盖好被子。 邱若愚半蹲在床边,缓缓的拭去雪痕眼角边那半干的泪痕,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心疼的自语道:“好好睡吧雪痕,若愚哥哥就在这守着你。现在,我们都可以卸下面具,不必再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