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喜欢
晨星的犹豫落在楼小槿眼里，让她心中陡然一凉，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明明是自己不答应换血，可是当他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出想要搭救她的意愿，她竟然会感到失望。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红瞳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不算远的路程，却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街上繁华热闹，楼小槿的脑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视线渐渐模糊，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的速度都如流星一般在她眼前掠过，一个红色的曼妙身影自人海中飘然而来，直直从她体内穿过……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回头一看，红色的身影已经走远。 “jiejie，jiejie……” 红瞳摇了摇她的手，将楼小槿恍惚的意识拉回现实，楼小槿浑身一颤，迟钝地看向红瞳，问：“怎么了？” “jiejie，刚才你突然不走了，怎么叫你你都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红瞳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楼小槿复又回头望着那抹红色身影消失的地方，神色晦涩不明，那个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一下吧，那边有家馄炖铺子，过去吃吗？” 晨星发话提议，楼小槿的脸色看起来着实不好，她这个样子真不让人放心。 “冥界也有混沌吗？”听说有吃的，楼小槿立马来了精神。 “有啊，人冥两界是有来往的，很多吃的用的也流入到地狱城来了。” “真好，不过是你请客吗”楼小槿极力让自己开心起来，有一天是一天，开开心心地过，谁知道她还有没有明天。 “好啊，我没关系。”晨星见她终于笑了，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越来，果然，她还是活泼灵动些好。 楼小槿顺着晨星指的方向过去，果真见到一家挂着招牌却装修简陋的混沌店，馄炖的香味飘来，令她嘴馋不已。拉着红瞳就在空位上坐下来，又看看跟在身后的晨星，问了一句：“你也要吃吗？” “嗯。”晨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他小时候经常在北城这边晃悠，这些异界流进来的小吃他很早就尝过了，各种各样的风味，更加让他向往外面的世界。 “老板，来三碗混沌，一碗加辣的。” 楼小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正在忙活的老板抬起汗流满面的脸应了一声，接着又去忙活手中的活计去了。 小小的棚子下，摆着几套桌椅，许是因为店面看起来不怎么精致，客人并不太多，除了楼小槿他们这一桌，其他地方也只坐了稀稀拉拉两个客人。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 晨星突然说了一句话，楼小槿下意识地问道：“这家店吗？” “是啊，那个时候这家店就在了，但是听说老板是人类。” “所以生意不怎么好吧。”楼小槿的目光落在铺子里陈旧的桌椅上，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因为是人类开的店，所以光顾的客人不多吧。 “但是这家的馄炖是真的挺好吃的。”晨星又说了一句，刚才见她状况不好，想着或许能做点什么让她开心，就把这家店告诉她了，同为人类的话，她见到了心里会不会觉得欣慰一点。 “是吗？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期待了。” “jiejie，馄炖是什么？”天真的红瞳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楼小槿和晨星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然后都忍不住笑了。 “你待会就知道了。”楼小槿抬手揉了揉红瞳脑袋上松软的头发，这个孩子，真是可爱。 “在那边忙活的那个就是店老板吗？”楼小槿指了指正在店里下馄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倒是很普通，一个人类为何要跑到冥界来开店，而且还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是啊，不过听说他的妻子是冥人，当时这事在北城这边闹得挺轰动的。” “人类和冥人能结合吗？”楼小槿从未听过跨界面的人能在一起，至少在人界的话，人妖相恋就是天理不容的禁忌，好像也有人妖两界一直敌对的原因。 晨星拿起桌上的茶壶和杯子倒了三杯茶，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红瞳，一杯放到楼小槿面前，接着说：“就是因为不可以当年才闹得很轰动啊，他的妻子已经死去了，然而他却一直留在了冥界，十几年都没有离开。” “明知道会死也要在一起吗？”楼小槿心中微凉，爱情固然珍贵，但明知道是悲剧还要在一起就太不负责了。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上谁的。”晨星端起菜杯轻抿了一口，粗糙的茶叶，苦涩冰冷的茶水，一切都是那么低微，就如同爱情，都不合适他。 “有爱就会有羁绊，我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楼小槿浅浅一笑，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喜欢上谁，可是此刻听到晨星说不会喜欢上谁的时候，竟然会有点淡淡的失落感。 “那我可以喜欢jiejie吗？” “哈？”楼小槿低头好笑地看着红瞳。 “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等你长大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现在是还小，但是我很快就会长大的，长大之后我就可以喜欢jiejie了吗？”红瞳倔强地扬着小脸，他喜欢她，不用等长大，现在就很喜欢。 “呵呵，可是等你长大我已经老了，会变得很丑。”楼小槿知道，这孩子说的喜欢并非她刚才和晨星所说的那种喜欢，他只是单纯地依恋她而已，像家人那样的依恋，可是她应该等不到他长大吧，冥巫婆婆都说她活不久了。 “我不在乎jiejie会变老变丑，不管jiejie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jiejie，只会越来越喜欢。所以，jiejie能不能也喜欢我？” 红瞳期待地望着楼小槿，神情小心翼翼的，可楼小槿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jiejie……”红瞳又低声唤了一声，圆圆的眼中满是不安和失落，就因为他是小孩子，所以就不能喜欢他吗？ 好在此时，老板终于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放下三碗热乎乎的馄炖，客气地说：“三位客人，久等了，这是你们的馄炖。” “哇，真香！” 楼小槿一闻到这味道就按耐不住了，赶紧掰开一双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因为太烫她都没有细嚼就赶紧吞了下去，晨星见状，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水是冷的，楼小槿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就赶紧一口气灌了进去。 “慢点吃吧，又没人跟你抢。”晨星白了她一眼。 “刚才烫死我了！老板，你这馄炖做的真好，煮的也好。”楼小槿笑眯眯的，有吃的心情就会变好，才不会因为被烫了一下就不高兴呢，而且，又不用她付钱。 “呵呵，做了十几年，手艺肯定要进步，不然这店就没人来光顾了。”老板笑起来很豪气，若不是楼小槿先前听晨星说起关于这位铺子老板的故事，她可不相信看起来如此粗犷的一个男人，会在经历那般的不寻常的遭遇之后，还能守着一份失去的爱情，一份最初的真心，他该是很爱自己的妻子吧，所以才会十年如一日守在他们最初相爱的地方。 爱情，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人这般偏执？ “这么好的手艺当然会有客人来关顾，我日后若还在地狱城，定然会时时来光顾的。”楼小槿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喝，浓郁清香，让整个脏腑都温暖起来了。 “怎么，你要离开地狱城了吗？”老板眉头一挑，问道。 “嗯，也许吧，我从人界而来，早晚是要回去的。”只是，时间或许比她自己料想的会早很多，她很快就要死了。 “jiejie，我要跟你一起走。”一直听他们讲话的红瞳突然紧紧抓住楼小槿的袖子，一张委屈的小脸，看起来难过的快哭了。 “乖啦，这事先不提好吗？”楼小槿摸摸红瞳的小脑袋，之前有想过要是离开地狱城离开冥界，就带上红瞳一起走，反正两个人都是孤儿，做个伴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不错，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他还这么小，贸然把他带走，她死了之后他怎么生存呢，留他在地狱城，至少他还可以回冥巫婆婆那里去。 “是出什么事了吗？”粗犷老板敏锐地察觉到这三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晨星抬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老板尴尬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自顾自地说：“得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慢吃啊。” 说着，就识趣地走了，每个人每时每刻都有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的事，他才顾不上那么多呢。 晨星将桌面上的罐装调味料推到楼小槿面前，说：“先吃东西吧。” 红瞳抽了抽鼻子，低下头不吭声了。 被红瞳这么一搅合，楼小槿也没胃口继续吃了，另外两个人也没动过筷子，结果三碗馄炖就一直这么放着，仅仅是楼小槿刚开始的时候吃了一个。 晨星看着她拿着勺子在碗里翻来翻去，心中突然也变得烦躁不安。 “好了，吃不下就不吃了，我去结账。” 晨星起身向铺子里走去，楼小槿轻轻叹息了一声，怎么会变得这么难以取舍呢。 “jiejie，对不起。”红瞳眼角泛着泪光，尝试过温暖就会更加害怕寒冷，他想一直和jiejie在一起，再也不要一个人飘荡了。 “没事的，跟你没多大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是个很坚强很懂事的孩子，以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能自己生活得很好，我会拜托月老照顾你，他是个很和善的前辈，一定会善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