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受刑
暮月的心沉了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在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冥王殿下，母亲的红木是我盗走的，请您责罚我吧。” 冥王葛冥冷眼看着暮月跪下，紫色的眸子缓缓聚起一道金色的火苗。 这是他愤怒时的表现，金色的火焰比无妄之火更为可怕，后者是王室血脉者皆可以修炼，前者却是只有成为冥王后才能得到的传承。 万骨金焰，意随心动，杀人无形。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冥王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怒火，厉声道。 来自冥王的威严，让暮月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可是他咬牙忍下来了，不能说！ “冥王殿下，我没有理由，请您将我发落到往生堂吧。” “哼，你以为你是我最看重的儿子，我就不会这么做吗？” 暮月的固执让冥王气得拂袖而起，一瞬间，身形定在暮月面前，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多年的儿子。 暮月咬牙不吭声，如今的他，反正什么也做不了，找不到楼小槿，也救不了弟弟，他空有一身本领，却仍旧是个废物。 “暮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许久，冥王葛冥一声轻轻的叹息，让暮月差点掉下泪来。 他就是想让他失望啊，如果他对自己不那么看重，稍微对晨星有那么一点关心，那个傻孩子，如今也不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了。 “谢谢冥王殿下……” 暮月朝冥王葛冥磕了一个头，额头重重撞击地面，清脆而决绝。 “暮月，我给过你机会了。” 暮月面色苍白，笑了笑，起身，低着头，转身，坚定地向门外走去。 门打开，又合上。 大殿又恢复了黑暗和安静。 葛冥回到属于自己的宝座上，冰冷、坚硬、孤单。 …… 紫萝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中又圆又亮的月亮，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楼小槿内心激动不已，伸开手指放在头顶，皎洁的月光穿过指缝落在她的面庞上，温柔无比。 “紫萝，我们肯定能出去了。” 紫萝张了张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在这里一千年了，上千个满月，我从未注意过，这一天的月亮和往日有什么不同，我真的太笨了。” “呵呵……” 楼小槿咧嘴一笑，将手放下，清澈的目光移到紫萝发愣的脸上，轻轻拉住她的手，说道：“紫萝，我们会一起出去，然后一起去寻找巫族失落的文明，这是我们俩的责任。” 紫萝点了点头，几日的相处，血浓于水的感觉，自血脉深处涌现的熟悉感，她已经很确信，楼小槿身上流着巫族的血脉。 虽然她并不知道楼小槿属于哪一个巫族部落，但是在其他族人均已逝去的今天，紫萝将楼小槿视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这个世界，风云变幻，沧海桑田，曾经繁荣强大贵为六界守护者的巫族，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紫萝告诉楼小槿，巫族的祖先，曾留下一个预言给自己的后世子孙，说六界将有一天全部被毁灭，而巫族子孙有一个使命，那就是找到一个能改变六界命格的人…… 暮月锒铛入狱时，特意请求往生堂的执法人员，将他关到晨星隔壁的监牢。 往生堂的执法部队，多数是些刚从月神学院毕业的少年少女，虽厌恶晨星的嚣张顽闹，却十分敬重从小就被自己视为不可超越的存在，月神学院近百年来最优秀的毕业生，暮月王子！ 曾有长老私下对学生说过，三百年后，晨星王子要是能顺利继承冥王的位子，那么作为哥哥的暮月王子，一定会成为月神学院的院长，冥界手握第二大权力的冥神。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暮月竟然会自己走到往生堂，坦言自己是盗走落曦冥后红木的真凶，彼时，众人才知道，冥后墓碑被盗了，更令人震惊的是，暮月王子说自己是凶手。 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尊崇暮月王子完美品性的学生，甚至暗中猜忌，是否盗走冥后红木的人是晨星王子，而一心想要保护自己弟弟的暮月王子，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替弟弟受过？ 于是，许多人愤愤不平地替暮月不值，捎带再次贬低晨星。 当然，晨星对此一无所知，就算他知道，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因为那些人怎么看，他毫不在意。 暮月双手双脚都被锁上了镣铐，还是穿着一身黑色，低调朴素，锋芒不露。 紫色的眸子深邃无比，没有一丝凶戾之气，高挺的腰身坚硬不屈，气质高贵无比。 从监禁着晨星的牢笼前走过时，暮月停下了脚步，偏过头，对着晨星温柔一笑。 随后，在执法人员的推搡下，踏入了晨星隔壁的那间牢房。 虽贵为冥界王子，晨星和暮月此时却都沦为了阶下囚。 关门，落锁。 “真是抱歉，麻烦你们了。”暮月对着送他来监牢的两个执法人员，微微一笑。 顿时，两个中年的执法人员均是一愣。 原本他们属于执法队长，押送罪犯入狱这种小事是不用他们亲力亲为的，但是队上那些年轻的执法人员，都不肯接这差事，非要说暮月王子是冤枉的，是受了晨星王子的牵连…… 结果，这差事就落在了他们两个队长身上，他们早就不是什么小年轻，在往生堂见多了世间的丑恶和虚伪，心比铁还硬。 所以，从他们给暮月带上脚铐手链时，不管是入狱前的刑检，还是别的什么，他们都是摆着公平正义的心态，全然没有因为暮月是受民众欢迎的王子就格外优待他。 反而，一路上，两人对暮月极其不客气，因为他们无法理解，一个被民众说的那么亲民，被月神学院诸多学生喜爱的暮月导师，能做出盗窃自己亲生母亲的红木这种无耻至极的事来。 暮月的一笑，让两人脸色悄悄红了，面面相觑，随后什么话也不说，快速地离开了监牢。 他们是羞愧了。 暮月笑了笑。 一时间，监牢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和晨星两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晨星始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暮月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有好一会儿没法相信，那个高贵优雅的冥界骄子，那个人人称颂的暮月王子，居然会和他一样，手脚戴着冰冷粗硬的镣铐，被粗暴地关进往生堂的监狱里。 这个世界疯了吗？ 暮月无力地靠在隔开了他和晨星的那堵墙上，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好久了，他没有和晨星这么近距离的相处，只有他们两个的空间，甚至闭上眼，他能听到晨星的呼吸声。 “没什么意思，我犯了错，被父亲罚到这里来了。” 暮月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晨星眉心紧蹙。 他才不会相信，一向优秀到无人能超越的暮月王子会犯错，他更不会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冥王，是那么宠爱暮月，会舍得把他扔到这暗无天日的监牢里来受苦。 “你开玩笑的吧” 暮月无力合上的眼皮又努力撑开，声音温柔不改：“我从不喜欢开玩笑，也不会随意对别人开玩笑，因为怕造成不必要的困扰，特别是对你……” “得了吧，收起你那一套。老实说，你进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言，暮月无声地笑了，目的吗？他当然有了。 他想和自己唯一的弟弟多一些时间相处，能离晨星近一点。 而且，他也的确是做错了事，虽然他一点也不后悔。 就算再一次面临冥巫婆婆给出的选择，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那样做，只要能帮到晨星，因为他是哥哥，因为他的使命就是护晨星一世平安周全。 这是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的，对母亲的承诺。 “晨星。” 暮月突然低声唤了一声晨星的名字。 “干嘛？”晨星一脸不悦，他不喜欢暮月身处这样的监牢之中，而且还被关在自己的隔壁，暮月是冥界最为骄傲的王子，他该过得很好，而不是和他一样失去自由。 “晨星，这样挺好的……” 暮月微微含着笑，无力地将整个上半身都靠在墙上，眼皮缓缓合上。 黑色的衬衣之下，领口处有一颗扣子松了，露出一小节精致的锁骨，上面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鞭痕。 “喂。” “暮月。” “哥哥。” “……” 晨星唤了好几次，隔壁都没有回应，渐渐地，内心开始不安。 犯人入狱时，例行公事，执法人员会给犯人上刑，折磨犯人的身心，若是意志不坚强，可能在受刑时就一命呜呼。 他入狱时，受了虫刑。 此刻，他的身体内还有一只活生生的虫子，每逢午夜时分，虫子就会沿着血管，爬入他的心脏处咬伤他的心肺，让他痛不欲生。 这是一项生存考验，在最终定罪时，能撑过去就能活下去，若是没撑到审判，就因受不住刑罚的折磨死去，那么这一生，也就走到尽头了。 冥界从不对弱者开恩，也不需要弱者！ 晨星开始担忧，暮月受了何种刑罚，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暮月的魔力比自己高深，却在入狱后就昏睡过去，可想而知他受的折磨，定然比自己所受的刑罚要严酷多了，晨星的心在这一刻悄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