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长辈的疼爱

    “二哥，我们这是要去哪？”苏宛边走边问。

    苏子钰闷闷不乐的走在前边：“去见一位老者。”

    今日在朝堂之上，苏子钰见到了那位与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他没有认出他。

    那位所谓的给了他生命的男子，这样与自己套近乎：“苏贤侄可真是国之栋梁啊。与老夫竟然是同姓，说不定我们还是亲戚呢。我有一位故人之子，与苏贤侄竟然是同名同姓，可真是缘分呐。可惜却是早早的就离去了，不若，也该有苏贤侄这般的年龄了。”

    故人之子，那个时候，苏子钰真的是对所谓的父亲死心了。他那个所谓与他举案齐眉的继妻都能找到自己，并派人刺杀，而这个所谓的父亲，却连他自己的骨rou都认不出来。

    如果苏子钰不是他口中的那个故人之子，他会被眼前的这个人所感动吧。看他的神情，看他语气中的痛惜和缅怀，一个长辈在痛失一个晚辈的离世，多么的令人感动啊！可是他不是别人，他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故人之子，眼前这位苏公卿苏大人的孩子啊。

    “二哥，你怎么了？”苏宛挥挥手，望着一路上都在出神的苏子钰。

    “哦，没事。”苏子钰笑笑，不想告诉她这些糟心的事。

    苏宛懂事的不再多说，将将踏上马车，又问道：“我们到底要去见哪位老者？宛儿倒是从来都没有听二哥提起过。”

    “那位老者是外祖父的故交，是昨日他派人找到我的。”苏子钰扶着苏宛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上了去。

    坐定后，两只手拿着把折扇来回的换，苏子钰忍不住还是对着苏宛旁敲侧击：“宛儿，你觉得苏公卿是，什么样的人？”

    他用的是苏公卿，而不是父亲。

    他装作不在意，手却又紧张的连扇子都拿不住。

    哪个孩子不想爹娘，就算是长兄如父，可是兄长的疼爱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填充父母亲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

    宛儿自小就没见过父亲的样子，她比自己要更加渴望父爱吧？可是，该怎样告诉她，在苏公卿的眼中，心中，我们都是已经死了的故人之子的存在？

    苏宛的眼瞳猛的缩紧，父亲吗，父亲是什么？她盯着二哥，肯定的道:“二哥，你见到那个苏公卿了？”

    苏子钰点点头，最终还是没有把他没有认出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但是，苏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淡淡的笑道：“宛儿自幼就无父无母，二哥难道忘了？”

    母亲被迫弃了阿宛，父亲主动弃了阿宛。说来说去，我苏宛，不过是个弃儿罢了，被上天丢弃的弃儿。

    “宛儿，不要这样说。”苏子钰心疼的上前拥住苏宛。

    苏宛任由二哥搂着，似是在回忆，又只是一种叙述：“小的时候，我不敢向大哥要爹娘，大哥会很凶的吼我，那是大哥脾气最不好的时候。问嬷嬷，嬷嬷只是会叹气。我记得，问二哥要的时候，二哥就会这样拥着我，然后天就会下雨。后来再懂事点，我就再也没有要过了。

    我知道，二哥虽然口口声声的说恨苏公卿，可又何尝不是一直对他抱有幻想。也许是宛儿太无情，记忆里从来没有他们的存在，所以，心里也就从来没有他们的位置。二哥，你，要是难过，就让天再下一次雨如何？雨下完了，就会有彩虹，有晴天了。”苏宛有些迟疑的一下一下拍打着苏子钰的后背，如同儿时他哄着她入睡一般。

    苏子钰抬起头冲着她温和的笑笑：“我的傻meimei，二哥是怕你伤心。倒是忘了，我的宛儿有读心术，什么也瞒不过你。”

    说着，放开她，似是在呢喃轻语：“宛儿就是二哥的晴天啊。”

    “公子，姑娘，到了。”马车在一处宅院前停下，伴鹤跑过来说道。

    苏子钰与苏宛相视，苏子钰率先下了马车，回过身搀扶苏宛，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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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

    走进了朱门大宅门，兄妹俩谁也没想到宅院里竟然是荒草杂生，灰尘遍布。

    长相十分寻常的奴才打扮的人在前边引路，并不多言：“小人章福，三位这边请。”

    阿九警惕的握住身上的剑，跟在苏宛的身后，兄妹两个疑惑的交流下眼神，继续向前走。

    到处是荒芜，树木疯长。明明是春天，去显现着生命消逝的迹象。老人的咳嗽声一阵阵的传来。一直安静带路的章福显然的加快了步伐，他在担忧，担忧什么？

    顺着咳嗽声的指引，四人从半人高的藤蔓上踏过，很显然的，路上有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小路，但并不是他们走的这条。他们走的这条，是他们自己用脚走出来的。

    前边的一块空地上，一个老者坐在木椅之上，背对着他们，猛烈的咳嗽声穿过他的胸膛，传到他们的耳中。

    “章爷爷？”苏子钰试探的问出声。

    “咳咳咳，你是子钰，你是苏宛对吧？”老人在章福的帮助下转过身面对他们。

    “子钰我还是在他晓得时候抱过他，阿宛，咳咳，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咳咳，咳。来，上前让我看看。”

    苏宛乖巧的上前，抬起头看着这位年迈而又多病的老人。

    老人仔细的瞧了她几眼，问道：“今年应该及笄了吧？可许了人家了？”

    苏宛轻轻的摇摇头，“三月份及笄。”

    苏子钰在一旁解释道：“请法度大师解签，大师说宛儿不宜早出阁。”

    “咳咳，这丫头倒是被你们兄弟两个教的不错，是个好的。”老人目光叟然的望着他们兄妹两个：“本来没想叫你们过来的，可是，咳咳，咳，我听说最近你们两个在破什么案子？”

    老人虽老，而且看起来行动不便，但是身上依旧有着年轻时的气势。

    见他们两个点了头，老者道：“我就是为了那个，咳，咳，案子。那个案子你们，咳，不要，咳，管。你们管不了，管不了，咳咳咳.....”

    又是一通猛烈的咳嗽，章福不知从哪端来的热茶，等老人稍微平复些，端到他的面前：“主人，您自己多保重。”

    苏宛和苏子钰也在一旁劝道，老者欣慰的望着他们：“我跟你们外祖父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没想到老了老了，就留下我一个了。咳咳，我本来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牵挂的，结果，咳咳，就听说你们都还活着。也算是老天开眼，给邱家留了一点血脉。咳，咳。子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许多，我也没什么好当心的。

    你们外祖父，还有你舅舅他们留下的人脉，咳，虽然很多都已经没了，当时能留到现在的，都是些死忠下属，呆会我会让章福移交给你。咳咳咳，我守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把它给交出去了。”

    老者说着，竟然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他一心求死却又不能死，生不如死的活着，求得不就是有一天老天开眼，让邱氏的传承得到继承，让他的老友可以在九泉之下闭上眼。而今，没想到老友的三个外孙竟然都还活着，而且活的人模人样，他又怎能不激动。

    “章爷爷，您不要难过了。我外祖父他，也不希望看到您今日的这般样子吧？”苏宛半跪着身子，微微仰起头看他。

    “好孩子，”章虎摸摸苏宛的头，“咳，章爷爷不难过，我是高兴，高兴呐！”说着，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对着章福吩咐道：“呆会把我给阿宛准备的嫁妆也一并给了他们。”

    苏宛有些发急道：“章爷爷，我们怎么能要您的财物，这万万使不得的。”

    章福沉了脸：“怎么，嫌弃章爷爷给你添的嫁妆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宛急着摆手解释。

    “给你你就收着，章爷爷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的，不给你，难不成给苏府里的那些畜生？”说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章福猛地一阵咳嗽。

    苏子钰示意苏宛不要再拒绝，苏宛只好软言安慰面前的这位老者：“阿宛不是不要，只是直到现在阿宛还没许人家，章爷爷要是添妆，也要在阿宛出嫁时再添呐。”

    空地里阳关和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章虎觉得不仅自己的身子暖和了，就连心都暖和了。

    等到从章宅出来时，阿九的手里就捧了一堆的书卷，章虎看这两兄妹跟他们的外祖父很像，不是轻言放弃的主，干脆把一些与那个案件有关的资料都让章福找出来给了两兄妹。有些看起来破旧暗黄，书扉页的日期竟然是前朝的日期，算得上古董了。

    两兄妹出了府门口，转身与章福道别就要上车回去，章福竟然伏地不起了。

    苏宛大骇，苏子钰上前就要搀扶。

    苏宛道：“您也是章爷爷身边的老人了，有什么事您直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章爷爷身边没有一个丫鬟仆役，所有的事都是经过这个章福经手办理的额，所以，他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哪只，章福竟是恳求他们兄妹二人：“奴才跟着主子已经四十多年了，从小就伺候他的。这么多年，主子他心里苦啊，满门遇难，独留他一个人在这世间。不瞒两位公子姑娘，我家主子他早就不想活了，只是邱老爷临终交待了他，一定要帮忙把他们邱宅的人脉传承下去。主子应了，可是后来他又遇到了歹人所害，失了双腿。

    等到他再寻你们的时候，却听说，你们的母亲过世，你们兄妹三人也被恶奴所杀。主子这些年让老奴四处打探，存的不过是万一邱家还留了点血脉在外的想法。他不想活，却更不敢死，怕无颜面对邱老爷。这么多年，今天是主子最高兴的一天。老奴没有别的请求，只恳请二位，日后多来陪陪主子，就算是老奴求二位了。”

    苏宛亲自上前扶了章福起来，流着泪：“阿宛自小不知道被父母疼爱是个什么滋味，家里除了陈嬷嬷，也再无一位长辈。今日方知，还有位章爷爷是阿宛的长辈。我的外祖父不是不疼爱我，只是来不及疼爱我，甚至于不知道我的存在。能得到一位长辈的疼爱，阿宛是从来都不敢想的。想不到今日竟然......”

    苏宛已经哽咽的话不成句，“只要章爷爷不嫌弃，阿宛愿意天天来陪他，好把这十几年的疼爱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