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长亭古道碧连天
次日，顾芮溪起的很早。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色微微泛白的少女，径自笑笑。一双眼睛红肿着，她伸手轻轻揉揉，大大的杏眼变得犹如核桃一般了，不觉苦笑一声，便听见了门轻轻被打开的声音。 “公主，阿棋伺候您梳洗。” 今日的阿棋依旧着一身青衣，头上的发饰亦是少的可怜，只是眼睛也是红肿，倒是和顾芮溪一样。 阿棋和往常一般，取来一身素淡些的衣裙，却被顾芮溪制止，道：“我今日想着鲜艳些的，阿棋，取那身石榴红荷衣裙来。” 阿棋依言为芮溪换上衣裳，精巧的梳理了一个垂柳云鬓，一缕一缕发丝在手间翻飞，依旧是那样顺滑的触感，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一室寂静，同样的悲伤。 顾芮溪只恨不得时间就这样停止，一瞬间她们便这样老去，然后她们依然活着，依旧相依为命。但这是不可能的，当阿棋将一根雕花火红镂空玉簪插在她三千青丝中，这一切便结束了。 代谨走进来，对顾芮溪道：“公主，四皇子派人来……接阿棋了。” 这并不出乎意料，辰时，皇后娘娘正忙着在坤羽宫对妃嫔们进行说教立威，此时是她送走阿棋最好的时机。明显顾炽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该高兴的，最起码顾炽对这件事是真上了心。 “阿棋，你都收拾过了吗？” “公主……阿棋……准备好了。” 顾芮溪站起来，走至外室，见到了来接阿棋的小太监。他低眉顺眼的，没敢抬起头看一眼芮溪。 顾芮溪坐在了楠木椅上，阿棋尾随着跪了下来。 “阿棋，你去吧，好生保重，好生服侍四皇子。” “公主，您也要保重，阿棋不能继续服侍您了，请您不要怪罪阿棋。” 阿棋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代谨听得亦是心酸不已，这个丫头，从不让公主多费心，做事利索细致，衷心不二，这一走，不知是福是祸了。 顾芮溪无力地挥挥手：“起来吧。”她转头对站在一侧的小太监道：“这位公公，还请你多多费心了。” 小太监有些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四公主放心，奴才一定将阿棋姑娘安全送到四皇子府。” 代谨拿来了阿棋整理的一个小包袱，约么着就两身衣裳。 顾芮溪示意代谨去她室内，取出她为阿棋准备的另一个包袱，一并递给阿棋，道：“阿棋，你一定小心，万事保命要紧。” 阿棋本想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她需要活下去，她需要公主的这份心。这个包袱是那样沉，她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少金银，但看着顾芮溪眼里的不舍和坚持，她心里流淌着酸。 若不是公主，她还是那个侯府的三等小丫鬟，整日洒扫不停。因为公主，她才能有今日，识文断字，使得多少人羡慕不已。 再不舍也要离别。 阿棋到底还是走了。一步一步地，顾芮溪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阿棋走了，但有些事却随着她的离开变得棘手和现实，顾芮溪沉浸在悲伤中无暇顾及，代谨却不得不警醒起来。 午时，代谨便不允许顾芮溪再消沉下去，她径直进了顾芮溪的卧房。 “公主，皇后娘娘知晓了阿棋被送走的事，现在勃然大怒，我们……” “她知道的倒是挺快的。不过知道又怎么样，左不过是看我更不顺眼罢了。” 顾芮溪面上一片阴郁，丝毫提不起精神，那个可着劲瞎折腾的皇后克兰，着实让她厌恶。 沉默许久，顾芮溪终于长叹一口气，道：“姑姑，现在阿棋不在，叫采青过来伺候吧。” 代谨面露喜色，答应着便下去了。当下问题诸多，公主万万不能真就这么颓废了。 顾芮溪当然不能因为阿棋的离开而抑郁不振，阿棋只是离开，待到她有足够能力时，要回阿棋，岂不是极其简单的事情。当然，现在她离那个时候是远了一些。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 顾芮溪这一日没有出去瑞宇轩，她窝在榻上，却没有等来皇后克兰的‘召唤’，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皇后克兰知道她把阿棋送走了，她可以想象那是恨不得即刻宰杀了她的愤怒，现在却是如此风平浪静的，保不齐又在酝酿什么。 接下来几日，顾芮溪依旧每日在瑞宇轩，并嘱咐院里的人不得随意外出。这平静的着实是让人心寒，偏生顾炽这几日都没有进宫来，顾芮溪想找他也是找不到。 “姑姑，我要出宫去。”既然山不来寻我，我便去寻山。 不管皇后克兰在准备什么，顾芮溪都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出宫去见顾炽，她也该计划计划了。 进宫一年多里，顾芮溪很少出宫去。公主出宫很麻烦，仪仗侍卫仆从排场夸张的很。可也有例外，那就是偷偷摸摸的出去，若是被皇后克兰知道，少不得一顿严厉惩罚。 以前顾芮溪到底是估计着些，不想惹那么多麻烦引人注意。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后克兰现在是巴不得赶紧弄死她，多一桩少一桩又有什么区别呢。 代谨也是想到这些，问道：“公主打算带多少人出宫？” “不用很多，寻根，采青就够了。” 代谨一听没有她，顿时紧张的不行，担忧道：“奴婢也同行，奴婢不放心公主。” 顾芮溪轻轻笑笑，道：“宫里必须得有人看着，姑姑留下来，我才能放心。” “可是……” “寻根有些个功夫底子，采青亦是胆大细心的人儿，姑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跟着我去是安全的，留在宫里的反倒是危险，姑姑，瑞宇轩就交给你了。” 不容代谨拒绝，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姑姑，去叫采青和寻根来吧。” 虽然代谨不放心，但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她的公主，越来越聪慧果敢，胸有沟壑了。 顾芮溪懒懒地倚在榻上，三日了，阿棋已经走了三日，她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日子。出宫去透透气也好，保不齐还能看到阿棋，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寻根和采青很快便进来了，估么着代谨已经告诉过他们明日的事情了，并嘱咐过了，二人脸上皆是肃穆的样子，看着顾芮溪一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