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笑里藏刀蛇鼠窝
夜里，顾芮溪疲惫的睡去。 梦中自己身处悬崖，只一只手紧紧抓住悬崖边上一枝朽木，却无人拉她一把。面前衣着鲜亮的人，只是看着她狂笑，指着她的鼻子道：“灾星，去死吧！”然后方萧离杀过来，却是没有看他一眼，径自跳下悬崖。她无力地大喊，回应她的只是空谷荡漾着自己的一遍又一遍回声。 “啊！”顾芮溪猛地醒过来，额间已是一片虚汗。 方萧离已去北方一年，听说也快要回来，她却有一种预感，是很不好的预感。 整夜，顾芮溪却再睡不着，只是想着那个轻轻落在脸颊上的吻，想着方萧离离去时告诉她的话，已经一年了，他还记得吗？ 次日辰时，顾芮溪便带着阿棋去了坤羽宫。 此时亦是冬季，因昨日下雪，四处皆是一片白色。可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顾芮溪一路看的高兴，也不再想那些烦心事，精神倒是出奇的好了。 皇后克兰折腾顾芮溪，也是无聊的紧，似乎已经没有手段可用，竟说后宫多年型目皆以破旧不堪，请四公主誊写一份以作备份。这只是个普通宫女的活计，皇后克兰却道这些型目保密的很，不放心别人来做，她又整日忙碌无暇，只得拜托四公主了。 说再多都只是借口，顾芮溪只能‘欣然接受’，每日去坤羽宫抄写型目，已经一月了，估计今日也该做完了。 型目记载的无非是些后宫小事，顾芮溪抄了这些日子，倒是对后宫那些见不得光的争宠手段了解不少，什么竹叶青，碎骨子，生南星，茂木，悄悄弄掉肚子里的孩子简直可以是神不知鬼不觉。 “公主，阿棋觉得皇后娘娘存心不良，代谨姑姑还嘱咐阿棋，一步也不得离开公主呢。” 顾芮溪嗤笑一声，道：“皇后娘娘又不是龙潭虎xue，有何闯不得。我还能被欺负了不成？” “公主最聪慧，哪能被轻易欺负。”阿棋笑道，低着头跟在身后，两人很快到了坤羽宫，也不用别人引领，顾芮溪径直去了坤羽宫一侧的阁室。 所有的型录都在这儿，满满的堆在红花木桌上，一侧高高叠起，一侧就剩下几本了。。 顾芮溪坐下，伸手撸撸衣袖，一侧的阿棋慢慢研好墨。顾芮溪持一支小狼毫，拿起矮的那一侧一本型录，开始抄录着。 顾芮溪抄录的时候，阿棋只守候在一旁，两人也不说话，倒是安静得很。 半柱香过去，顾芮溪放下毛笔，轻轻地转动着手腕，明显是疲惫了，眉眼间一片郁色，吩咐道：“阿棋，去斟一壶茶来。” 顾芮溪看着眼前娟秀的字体，不觉长叹一口气，这个皇后娘娘，日日这个时辰都会在坤羽宫正殿受各宫嫔妃朝礼，却偏偏让她这个时候来抄录，明摆着告诉宫里人，皇后娘娘权势无比，公主都要如此臣服。 不是她顾芮溪不想反抗，实在是懒得和皇后这般‘小孩心性’计较了！ “公主，方才朱葵姑姑吩咐人过来说，今儿皇后娘娘有事找您，希望四公主能留到午时再回去。”阿棋端着一琉璃壶走进来，斟了一杯呈上来道。 “恩。”顾芮溪缓缓饮一口茶，也不急着继续抄那些东西，对阿棋道：“你说皇后娘娘找我能有什么事？” 阿棋只道：“左不过不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芮溪放下杯子，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笑道：“埋骨何须桑梓地,无碍，无碍。” 皇后再如何，也要保留三分颜面，仅仅这三份颜面，亦是足够了。她却是不知，这次刁难，却不是冲着她了。 大约午时，顾芮溪已经有些饿了，手也有些发酸。 皇后克兰姗姗来迟，人未到，声先到了：“四公主可还在？你们这些个奴才，可伺候公主用过膳了？” 皇后克兰推门而入，面上一片和善的笑容。 顾芮溪站起来行了一礼，却看见随着皇后克兰进来的男子，二皇子顾烨。心下讶异，皇后克兰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笑脸了，今儿还带来了顾烨，来者不善。 她福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安好，二皇兄安好。” 皇后克兰只是扬了一下手，顾烨却是哈哈一下，道：“四meimei不必客气，许久不见，皇兄已经认不出你了。” 顾芮溪对这个二皇兄可是没什么好感。他眼里总是深沉阴郁，对一切都志在必得的样子，过于自负。 顾芮溪在宫里遇见他的时候并不多，每每碰到顾烨，顾烨脸上的算计和嘲讽是那样明显不加掩饰，明明对顾芮溪无好感的一个人，今日这般‘友好’便不得不再次让她心惊了。 “溪儿，本宫今日有一事还要你同意呢。”皇后克兰优雅地走到榻边坐下，长长的兰蔻轻轻点着桌面，眼睛轻瞟着一侧的芮溪。 “娘娘有事只管吩咐。”顾芮溪知道，皇后这幅样子，必是想到新的办法刁难她了。 皇后克兰轻笑道：“这可是好事。本宫只要你身边的一个丫头，叫阿棋的那个。” 顾芮溪却不经思考，下意识地拒绝道：“阿棋粗鲁笨拙，恐伺候不了皇后娘娘，请娘娘三思。” “本宫要那个丫头，可不是来伺候本宫的。”皇后克兰笑的越发的灿烂，继续道：“她可是有福气的丫头，你二皇兄看上她了，问你可愿意，送她出宫享福去的。” 顾芮溪长长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嵌进rou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面容平静道：“阿棋跟了我许久，出身卑微上不得台面，平日亦是笨拙的很，芮溪怕她亦是伺候不了二皇兄，惹得二皇兄不快。” 芮溪心下不安，顾烨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却偏偏要她的阿棋。她犹记得一年前，顾舒眉想除掉代谨的情形，这次，就是阿棋了吗？可真是‘蛇鼠一窝了’。 顾烨却开口道：“莫不是四meimei舍不得？为人兄长的自是不能夺人所爱，若是四meimei实在不舍，就算了。” 皇后克兰听罢却是眉头倒竖，声音也严厉了几分：“只不过是个丫鬟，溪儿还舍不得送与你二皇兄？你放心，本宫会再拨些人给你，让你好好选一个称心的。” 听着这两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唱的，顾芮溪心里冷笑的同时，亦是慌了神。他们既然张了嘴，便是笃定要了阿棋去，她的阿棋，她不能就这么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