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虚幻泡影
癞子看到战友的尸体嚎啕大哭，这次被女真人追杀，特务营死了八人，整个钦差卫队死了十七人。 “我还欠你们一桌酒啊”癞子哭得像个孩子，癞子现在看起来不像是特务营坚韧的战士，真像一个可伶的孩子，癞子本名叫卫鼐，因为总喜欢和别人打赌，又喜欢输了不认帐，所以大家都叫他癞子。 上次在金营比武的时候，癞子在第三场和队友赌杀死对手人数上输了，因为他自信的说能全部干掉对手，结果他输了，赌注是要请队友喝酒。 本来大家也没有在意，癞子吗，说话不算数的，但此时癞子多么希望眼前冰冷的队友能跳起来，跳起来逼着他请喝酒。 “点火吧”邓三发出指令，三府路只要是战死的兄弟，都是要将骨灰带回潼川府的大宋烈士陵园安葬。 岳飞看着只剩下半条命的王贵和汤怀，脸上冷的都能结冰，“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岳飞在心里发誓。 赵构真的很幸运，一点不会游水的他抱着几根竹子被冲上岸边，当邓三带着人过河搜索到他的时候，这位王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瘫坐在岸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赵构觉得金人很可恶，同时心里也滋生出一丝害怕，以前没有见过女真人凶猛，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现在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开始有些后怕。 打仗不是小孩过家家，不是像在金营的比斗，没有一丝浪漫，是要流血和死人的，赵构这时候很想念张以，如果不是张以带着他学习弓马骑射，他可能已经死了，“要是张以在身边就好了”。 “尽快收拾，明天一早回开封”赵构对着剩下的卫队大声说道，语气开始变得坚毅冷漠。 钦差卫队的人明显感到赵构的变化，去金营为人质的路上还谈笑风生，一副儒将风范，很是提气，怎么现在安全了，要回开封，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语气神态显得格外沉重，好像开封比金军大营更可怕一样。 张以也在思考，思考着对岸的完颜活女下一步的动作。 看着手中的横刀，张以想想都觉得荒唐，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不经意就撬动了一块自己前世想都无法想象的大石头，西南三府路这块大石头现在压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凭什么能做到，自己的能量来自哪里？ 从蓬州开始，张以就觉得自己不纯粹了，圣人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话也不尽然，什么是道？张以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大宋的文人士子对于这个问题理解得深刻，但自己从蓬州一路走过来为什么能这么顺利？ 宋江和几个山匪就能将山东弄得鸡犬不宁，折腾了朝廷近三年，方腊就更离谱，占了几个州府就敢称帝，张以想想都觉得可笑，原来一直弄不明白的事情后来明白了，不是自己很强，也不是自己给了别人多少好处，更不是什么狗屁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大义，而是此时的大宋太弱了。 以前张以不明白，宋朝是中国封建制的巅峰，四大发明就有三项是诞生在这个时代，有着过亿的人丁，超过百万的军队，有着世界百分之八十的经济份额，有着那个时代都无法超越的灿烂文明。 当张以听到一些高山仰止的名字时，就会肃然起敬，寇准，王安石，欧阳修，司马光，包拯，韩琦，富弼，范仲淹，苏东坡，曾巩，蔡米苏黄，张择端，狄青，岳飞.....。还需要什么？文气，才气，杀气都有，张以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伟大灿烂的朝代，居然被连文字都没有的女真野蛮人结束了。 不是这个时代不强大，而是太强大，然后所有人被这种强大的表象迷惑了，这是一种万年青的假象，特别是大宋的君王被这些花花泡沫蒙住了眼睛，因为没有人刺破这层如幻的七彩泡泡。 到了现在，更是养成了大宋帝王的娇气，给天下供一人养，这就是真正的独夫了，皇帝不知不觉成了独夫，身边的人还不告诉他，张以想起一个童话故事：皇帝的新装。 不说宋江方腊，单单自己在三府路走过来都没有四年时间，张以甚至觉得太顺利了，他觉得和自己付出的努力比，还是得到的太轻易了，大宋可以说不声不响就放弃了，那么面对一国之兵的金国，理所当然的会放弃更多，包括东方大地最为骄傲的中心汴梁，这就是不要脸了，要知道现在的东京是地球的中心，是天下人向往的正朔之根本。 皇帝有削峰填谷的权利，却已经失去了削峰填谷的勇气，朝廷的腐烂气息已经到了骨子里，很难恢复生气，张以从蓬州起兵开始，就希望将相对公平正义的种子埋下，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发芽延伸，现在有了一些基础，但张以知道还很薄弱，还要不断的培固根基。 “将主，对面开始有动静了”营副将崔寻说道。 张以楞了楞，他发现自己走神了，怎么自己一想到和女真人作战，就会想到很多东西，脑子里一些奇怪的想法会不自觉的冒出来。 崔寻是什么时候过来张以都不知道，还真是走神了。 张以将手中的横刀放在一旁问道“如何？” “金人在近十里河面上设了五个渡河点，开来他们已经察觉我们兵马不多”崔寻说道。 “有那么多渡河船只吗？”张以面色沉重起来。 “肯定没有，我军斥候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错，金人实际渡河点最多两个，其余的都是疑兵”崔寻马上回答道。 张以点点头，这一点自己能想到，可关键是那一路是疑兵，那一路又是真正的渡河队伍？白天是瞒不住的，金兵依然会选择晚上渡河。 这是张以守住楼烦渡口的第二天，按估计柳鹏的大军还要至少两天以上的时间，十里的距离不长，但对于金人来说，上岸的时间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