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以爱为囚
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 这是宁浅儿的一生，又像是黎兮兮的一场梦，前者是数百年的人生，而后者只是片刻之间的品阅。可是拥有宁浅儿记忆的黎兮兮，就真的是黎兮兮吗？拥有相同的记忆之后，她们还有什么不同？ 在黎兮兮的神府之中，精美的圆珠散发着温和的如光，将黎兮兮的那一点灵魂星光和宁浅儿的元婴笼罩在内。 那微弱的星光似缠绕着精致小巧的元婴，可又似那元婴已将星光吞噬，她们早已水**融，不分彼此。 突然只见，琉璃色的人儿在一个瞬间化为齑粉，仿若水光，缓缓的被星光吸收。在经历数息的融合之后，那拳头大小的星光越发的明亮，然后经过打磨，压缩，终于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变成一颗坚硬的，似杏仁大小的星钻。 在宁浅儿元婴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圆珠突然暗淡，失去光泽，跌落在星钻旁。 这一次的夺舍，最终以黎兮兮的胜利，而获得了终结。 黎兮兮能化险为夷，多亏具有前世的记忆。 重生，也相当于另外一种夺舍，因为夺舍的那个人，是千百年后的自己，灵魂同源，更容易接受。 可能宁浅儿之所以不能夺舍重生，不止是因为黎兮兮的另类，还是因为她早已心如死灰，神智在心魔劫来临的时候，便已经被吞没。保留下来的，不过是残存的灵魂。 因为，黎兮兮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元婴的求生意志。 宁浅儿的元婴经过宁华百年来的，用以各种天地灵物蕴养灵魂不亚于一炉宝药，崩溃溃散而来的灵潮，全都被黎兮兮充分的吸收，也因祸得福，神识已经彻底跨越了神游大圆满，神魂的修为，介于半步通幽之间。 只不过，宁浅儿的魂力，终究不同于自己修炼得来的。这种进阶，略显虚浮。 当宁浅儿的元婴溃散的时候，她的身躯也不由微微颤抖，苍白的眉眼微微皱在一起，层层细腻的冷汗打湿她的发丝，显得格外脆弱。 就像一朵离开水面的水仙花，盛开到极致的美丽后，就越显的脆弱，令人心折。 原本便一直紧紧注视着黎兮兮面容的月华君，此刻更是紧张的全身紧绷，难以言喻的酥麻传遍全身。突然加快的心跳，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一层层薄红萦绕在他的面颊，清瘦的面容显得格外病态。 月华君曾未觉得，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是如此的煎熬。少女每一次的颦眉，每一次的轻微颤抖，都令他心神牵扯。可惜他却不愿移开目光，只能如此煎熬焦灼的等待着。 突然，少女纤细脆弱的睫羽微微颤动，幅度那般的微小，却似一股狂风刮过他的心湖，不再平静！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容颜，纵使她精致完美，可他爱的，只是那隐藏在躯体，有可能醒过来的爱人。 这个几率，各占一半。 月华君突然有些害怕，他害怕下一息睁开睁开眼睛的人，却不是他深爱的女子。他害怕，宁浅儿没有夺舍成功，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力。 他不管想象，若是她不再了，自己究竟会怎样。 孤独的等待了百年的时光，她是否还能再活过来？ 师尊，不要再抛弃华儿了，求求你了，师尊！ 看着少女即将睁开的眉眼，月华君突然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事实。此时的他死那般胆小害怕，就像当初，他发现自己的心意，竟然大逆不道的爱上了自己的师尊。 记得那时，他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小心的忍耐着，掩藏着，小心翼翼的，不让任何人发现。 直到，他看到宁浅儿写下的字迹，才发现，原来，师尊也是喜欢自己的吗？ 可是，他还是不敢，不敢直接去表白。 所以，他故意找来小蝶去试探师尊。在浅月殿中，师尊听闻后，虽然依旧眉眼清冷，可是眼底的震惊伤心死掩盖不了的。 果然，她没有应允。 表面上淡然的月华君心底欣喜若狂，他才不在意备受打击，哭的花容失色，被调出挽月派的小蝶。他的心里，只住着宁浅儿。 所以他去闭关了，不仅是因为宁浅儿的训斥，他还想，用这段时间来想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如何，才能和师尊在一起。 思来想去，他知道，师尊一直是以挽月派为己任，力图将挽月派发展的更好，在仙道宗门中占据一席之位。所以，她才抑制自己的情感，不允许自己和挽月派有任何的污点。 若是自己的没有猜错，师尊的决定便是想埋葬她对自己的情丝，然后疏离自己，让两人一直保持着师徒的名分，就这样，一辈子。 可是月华君并不这样想，他还是个少年，他的一辈子还有很长。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人，他当然应该积极赢取，而不是保持着师徒的名分，让两个人饱受煎熬。 不错，月华君是自私的，因为自小他的世界里便只有自己和宁浅儿，无论是宗门，还是别的自己，都对他很遥远。而且，因为宁华并不是女弟子，宁浅儿并没有想过让他继承挽月派的掌门之位，只希望他能在仙道上走的更远。 所以宁浅儿根本不曾施与月华君任何压力，或者教习他怎么处理宗门事物的这些理念，她将所有的，最好的都给了他，将他呵护在手心中，一世平安顺遂。 所以，月华君的眼界很小，小到他只能看到自己还有宁浅儿，所以，他的爱也更纯粹，更直接，跟入魔了些。 宁浅儿就是他的全部，这辈子，他都要紧紧的陪着她。 在闭关期间，月华君想了很多，并且出关后的时间里，一步步的实施了。 他寻到了小蝶，并说明自己会再次全副师尊，让她安心。 他甚至在坊市中买了一种奇异的香料，那香料会令人心虚烦躁，忧思不安，闻得久了，甚至忍不住发狂。 在他一步步的精密的计划中，果然，宁浅儿杀死了小蝶，就在他眼前。 对于小蝶死，月华君并不是没有愧疚之心，可是在挽月派数千的女子当中，月华君会挑上小蝶，也是有原因的。 小蝶是青柳师伯的弟子，青柳是师尊师妹，在挽月派拥有极高的地位。而小蝶的天资也是中上等的，所以她比别的女子更有野心。 她主动勾引了宁华，想和宁华结为道侣。因为在她看来，若是宁华以后能继承挽月派，那她也会享受宁华同等的地位和资源。若是宁华不能继承挽月派，而以宁浅儿对宁华的痛爱，也会爱屋及乌，高看自己一眼。更何况，宁华又生的如此美貌，令人难以不心神爱慕。 可她错就错在，根本就曾了解两个人的心里，所以小蝶姑娘，就只能炮灰了。 月华君的手段无疑是高端的，他一面在宁浅儿面前演示着自己的伤心和惧怕。有什么会比师尊杀死自己喜欢的姑娘更残忍的事情吗？所以单纯如同一张白纸的月华君很恐惧，甚至想的更远，若是以后他喜欢的女子，都会被宁浅儿一残忍的手段杀死，这总不信任，无疑又是在宁浅儿划伤了一道伤口。 然后，月华君毫不犹豫的拆穿了宁浅儿对自己隐藏的情思，更是频频让宁浅儿心神失守，痛苦交加。 可师尊养育之情打过与天地，大过去所有道德底线，大过去他自己的一生。所以他愿意和宁浅儿相守一生，也不愿意再让宁浅儿伤心难过。 不过，月华君就是以如此卑鄙的手段，突破宁浅儿的心里防线，让她接受自己。 他明确的告诉宁浅儿。 看，因为你心中那不可告人的心思，你早已手染鲜血，还是你想一直守护的挽月派的弟子。 你已经失去了你一直维护的正义，一直坚守的道德底线，你失去了一切，想要守护的一切。 既然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你还要失去我吗？ 就这样，在月华君阴险的计谋下，宁浅儿的心里防线层层崩塌，最终选择抓住眼前唯一的东西，抓住她最渴望的人。 所以，月华君便是宁浅儿心魔的最后一支推手。因为他的私心，他毫不犹豫将宁浅儿推入道德的深渊。 或许是因为他还太过年轻，不明白宁浅儿的坚持，以及想要守护的东西的贵重。 所以，在挽月派逐渐分崩离析，宁浅儿兀自选择闭关的时候，月华君没有劝阻，这才让月华君后悔终生。 宁浅儿中了心魔劫，只有元婴保留了下来，月华君伤痛之余，更多的是后悔和害怕，因为他发现，宁浅儿的死亡，他的手笔在这里面起了巨大的推动。 他以爱为名，掩盖他自己的私欲，却最终害死了宁浅儿。 这个结果，让他在煌煌百年中，越发觉得煎熬，度日如年。 若是他当初没有那么多的私心，若是他们依旧是和睦的师徒关系，那宁浅儿还会早早的冲击通幽期吗？还会因为执念深种而引发心魔吗？ 他不敢想，越想越难过，撕心裂肺般的痛疼。 只要她活过来，不管如何，只要他活过来！ 月华君，早已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