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拂晓，烫
“你看，刚刚说了马上要忙着录音的事情，所以，你哪里有时间和我一起回去？” 回家的路程已过半，在剩下的蜿蜒的马路上，我在尽力打消这个丫头要跟我一起回国的念头。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带她回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准备好了，有时候我却又觉得自己是有些举棋不定。在中国的传统上，带人回家，这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韩国这边，想必也差不了太多。 “公司现在，才刚刚从作曲家那边拿到我这次solo的曲子，说的是让我后天过去，至于要录整张专辑的solo的话，二十天不够么？到你回去的那天，好像还有一个月的说。” 一问到solo的问题，金泰妍就开始很认真的跟我算时间。好像是要把我能找出来的所有借口，都给消灭掉。这让我感觉到无比费力，甚至嘴张开了半天，都不知道接下去再该扯些什么理由好。 无语了半天之后，稍微有点恼羞成怒感觉的我，一把从她怀里抢过手机，然后按下播放键。等到一曲Radiohead的彻底放完之后，没话说半天的我，这才想到了些什么，接着开口。 “正式录音的那天，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抽时间过去一趟。” 不出意外，因为这句话，金泰妍应该是认为我又在转移话题。只是说让录音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根本没在意原由的金泰妍瞬时就笑了起来。她估计是觉得，自己打了一个让我无话可说的气势压制的小胜仗。 好家伙，看把她给高兴的，那是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还好有着安全带把她被逮住，不然绝壁要撞到车顶然后两眼汪汪。 有些受不了这家伙的反应的我，斜眼看过去，发现她正一边抖着眉毛，一边指着我。 “那就是答应我喽。你看，时间又允许，没有调整日程，也没有耽误录音……呜呼” ————这好像是比得了一位还要雀跃的欢呼。又是整个的一幅小孩子成功要到了糖的开心姿态。 感觉耳朵边上有些闹哄哄的我，不禁侧了侧头，躲开她噘着唇发出逗比声音的一边。紧接着，我没好气的说：“谁说我答应了！” 注意，是感叹号不是问号。这代表了我无语和头疼的程度。不过呢。对此，金泰抽好似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应该是径直把我的这句话给忽略掉了。金泰抽金泰抽，这个抽字果然不是白叫的，一旦抽起疯来，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记得是今天第多少次翻白眼了，只觉得要是再翻下去，眼珠子估计就该得抽筋了。抽到眼球翻不回来，就那样梗着个眼白开车…… “喂。给我安静点，我都说没答应没答应，你就别再得瑟了行吗。” 直到此时将没答应的话第二次重复，边上举着胳膊嘟着嘴的金泰妍这才放下了胳膊。表情突变连一秒都不用，粗眉毛就皱了起来。接下来是无比恶狠狠的，朝我电射而来的目光。 “怎么就不答应了！” 恩，这丫头变脸太快，而且气势还有点小吓人，这些都是在真人秀节目里基本上没见不到的模样。把白眼翻回来的我长吐出一口气。 “好了，回国的事情以后再说。刚才跟你说的录音的时候打电话。别给我忘记了。” 之所以突然又将录音的事情郑重的重复提醒了一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这吵吵闹闹之间，宿舍已于不知不觉间到达。 直到这时才发现都到家楼下了的金泰妍。愤然的把双颊鼓起来，朝外用力的吹了吹，那样子好像是还要再争几句。不过没等到开口，便发现我已经解开安全带，一只脚踏出了门外。 下车，从车头绕到她的那边。在马路牙子上站了一会，却没有半点动静从身后传来。于是乎转身看向她的我，发现这家伙还窝在车里一动不动。 我俯身，看见她抱着双臂，纤细的胳膊掩映间，黑色的安全带还系在身上。再往上，看表情……这个时候的她……突然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距离天边升起拂晓，也就不过三四个小时而已。这会儿，两人一车，所有缝隙之间的气温都降的无比厉害。 车外的那个人在紧衣服，车内的那个人，两双唇瓣无意识的微张，目光静静的盯着自己并起的双膝——那是和郑秀晶截然不同的一种放空。 郑秀晶的那种放空，完全就是日常性的一种行为，她没事了无聊了就放空，不带半点特殊意味。但当下，金泰妍的放空，没有目的地的瞳孔，全都带着别的情绪。 那一刻我有点发愣。 其实我能猜到这放空的由来，静好如她，放下矜持却遇到我三番五次的不答应，又怎能不有情绪。 女人的所有种不同情绪当中，生气或嫉妒，我都能想出办法来应对。但唯独放空，是最让我手足无措的一种。 深呼吸，原本按在车身上A柱上的右手，和按在门把手上的左手，同时都像是被烫到了一下似的，缩了回来。我重新直起腰站在马路牙子上，环顾了四下寂静无人的街道一眼，点上了一支烟。 最近不管是心脏还是右边的肺，总是会无缘无故的传来刺痛感，很短暂很不可琢磨。就好比现在，它突然的就找上了我，在我抽第三口烟的时候。 我不禁在想，是否有到医院去看一看的必要。 一根烟很快抽完，又被风给吹裂开的上唇下唇需要我润一润。就在我短暂的伸出舌头的时候，在副驾驶座里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的金泰妍向我这边转过了目光。 她看见了我枯萎的唇，和正准备掏出第二根烟的手……然后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进去了，录音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恩。” 白色的三叶草，就这样在两句话间，渐渐地远去。它先是隐于透明的玻璃门之后，在之后变成侧面，停在了电梯门口。最后三秒钟，电梯门打开——今天结束，额，不对，是今天开始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 ———————————— 那天从送完金泰妍回去之后，日子又短暂的进入到循环忙碌的阶段。我还是白天接着去上进修课，不知不觉中，课程竟已过半。如果说之前我只是用红色的砖瓦筑了一堵地基尚稳的墙的话，那么这些日子，应该就是在用钢筋加固。 日子向后跳过两天，18号的晚上，下课之后，我伸了很大的一记懒腰，然后没有吃饭，径直开上车，就去找我的朋友。不是姜锡俊，也不是张博。 他姓韩，叫作韩泰明，我真正意义上的前辈。 尽管日子已经过的如此繁复如此之多，并且我和这位前辈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再联络。但我并没有忘记他，在以一条狗的身份往上爬的时候，是他给了我很多照顾，很多正面的力量。 早前的一通电话早就把时间约好，在定下的饭店里，我见到了韩泰明VJ。哪怕断了那么久的来往，哪怕我从最最底的底层，进入到了PD这样的一个高位。 但再见面时，闯过人生漫长风雨的韩泰明VJ，于我之间没有半点疏远的意味。 拥抱，没错，在落座之前，我直接来上了一记和他很用力的拥抱。再之后，菜上上来，酒上上来之前，我们开始互相聊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他说着他的，我说着我的，没有半点不便，没有半点隔阂。 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刻痕很多，在韩泰明身上留下的只会更多，但我们彼此有一点全都没变。那就是，他还是我的前辈，我还是他的后辈。 酒过三巡之后，正事开始提到桌子表面，最近刚刚忙完一个拍摄，处于空隙期的韩泰明VJ，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甚至于我还没说，我将给他的位置，是VJ组组长！ 等到我将这个决定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推脱了好一阵。不是那种故意摆出来装样子的推诿，他是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但对此我没说太多，一个有着大几年从业经验的VJ，不来担任这个位置，就没再有别的人适合了。 这不算是回报，也不算是刻意的推崇，一个和我意念相合，品德又绝对有保证的前辈，在这个位置上，完全能让我放一百个心。 在与韩泰明VJ谈完了之后，进入到微醺状态。至于为什么没有喝到底，那是因为接下来，我还有好几个人需要他陪着我一起去见。 饭局结束后的第九点，我和韩泰明VJ又来到了SBS的拍摄现场。 曾经的那个，在我忙的焦头烂额替RM无限挑战写策划案的时期，帮我顶上的工作的具VJ，现如今就正在这个片场担任拍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