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现在我是真心的
季君默的问题，晏北权没有出声回答，只是点点头。 楚府，那个除了晏家老宅他最不愿提起的地方。对于那个地方，对于那个人，晏北权一直都似乎在逃避，似乎过去的事情，一直都在他心里过不去！ “需要我们帮忙吗？”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关键有事，秦师长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知道晏北权不愿和楚家人打交道，所以作为兄弟，自然是要挺胸而出。 “不用了！只是一些私事。今天我和青杉已经去过一趟了，楚孝烨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虽然晏北权厌恶楚孝烨，但是说起这句话，男人眉间还是渲染上一丝沉色。 啪嚓—— 直到筷子掉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龙瑾瑜才回过神来。 “对…对不起……”细小的动静，惊动了餐桌上的几个人。眸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龙瑾瑜不是那种不知道小心的人，所以即使她什么都不说，晏北权等人也知道，这筷子掉的不简单，一定和楚家有关！ “给夫人换双筷子——”男人冷声吩咐，一边侍候丫鬟立刻为她摆好一副新筷子。 “谢谢……”低声到了谢，龙瑾瑜继续扒拉着饭菜，却没有什么胃口。 看她这样子，季君默微皱起眉，询问道:“夫人可是认识楚家人？”她的表现太过明显，在听见楚家出事时，季君默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只是不确定，所以没有开口问。现在看她的样子，似是对楚家的事，很感兴趣。 “是……楚家救过我，在我还与你们不熟的时候……”盛华学校，晏北权毫不顾及身份的将她从毕业典礼上劫走。 是楚家大少爷，楚晏白来督军府接的自己，还把自己送回了龙家小院。后来听大哥龙瑾琰说起过，和晏府一样，楚家和龙家早十几年前就认识，父亲龙衍康没少给楚家现任家主开治疗腿疾的药。说不定，楚家楚孝烨会知道晏府往事的详情。 晏府的事，是她一直想要调查明白的事。包括自己当初进警署，也是为了查龙晏两家的渊源。 想着这些，拿起新筷子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再怎么说，楚孝烨是晏北权的长辈，秦海川真不知道，晏北权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怎么办？晏北权心里自问！还能怎么办！再大的恨，最终也抵不过那一丝亲情。他是姑姑最爱的人，姑姑临终之前告诉自己不要恨楚家人，要放下仇恨，做回自己…… 放下仇恨他自己正在努力，不恨楚家人又为何做不到？ 薄唇微动，男人细细咀嚼着唇齿间的饭菜，以前的事一幕幕在脑中翻涌。 良久，男人才轻启檀口，道:“为了姑姑，我也会送完他最后一程——”为了姑姑，有些事他愿意暂且搁下，即使楚孝烨根本没资格，自己也要送完他的最后一程。 “我也要去——”听着男人肯定的回答，龙瑾瑜开口道。不管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管晏北权和楚家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龙瑾瑜都要去，一来是送别一位长辈，二来，她想问问方面晏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先吃饭。”没有反对，龙瑾瑜知道这是他答应了。 用过早饭，晏北权最先和季君默他们去了趟军部，回来之后才是去楚府。 “楚老爷是什么病？”去往楚家的路上，龙瑾瑜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问道。 女孩儿的问题让男人眉间沉寂加深，置于身前交握翻飞的手指停下，手背上有隐隐的血管显出。 察觉到他的敏感，龙瑾瑜无声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车子在一点点前进，晏北权眼眸看似沉寂的如死海一般，眼底却是有风云变幻划过。 “他本就身体不好，也许是想姑姑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龙瑾瑜猛然抬头，与那双冷寂的眸子对视，她看见男人眼中韵着那一抹沧桑和忧伤！ 瓷白如玉的小手轻轻放在那双满是枪茧的大手上，龙瑾瑜将自己依偎在他的身边。 感到手上传来温暖的温度，晏北权垂眸便看见女孩儿软若无骨的柔荑。他何尝不知女孩儿是在安慰他，想用她的温度，温暖自己。 只是，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说，有她伴在身边静静待一会儿！ 缓缓合上眼，晏北权将头靠在车椅背上。女孩儿身上那淡淡的木兰香味钻进鼻翼，清新雅致，让他烦乱的心莫名渐渐安稳…… 楚家府邸—— 与晏家老宅一样，楚府也是明清时代的老式建筑。大多以青砖蓝瓦为主，垂花大门口，左右各坐着一尊石狮，**古朴。 龙瑾瑜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不忘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晏北权身躯笔挺，刚毅整齐的军装穿在身上，冷冽威风。 肩上扛着的肩章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映着男人棱角分明的峻容，更是将他王者的山河之势彰显的淋漓尽致。 “少爷，我们进去吧！”萧放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晏北权才将军靴抬起。 “四少爷…管家，四表少爷来了……”一个楚家家丁认得晏北权，一看到他便大喊着告诉管家。 楚家管家是个越四五十岁的男人，看上去更像是账房先生的模样。 “四爷这是……”管家不认得龙瑾瑜，更没想到晏北权会回来。 “我姑父呢？”没有解释是这个男人一贯的作风，不必要的事，他从不会去解释。 早上楚家报信的人将楚孝烨病重的消息送到督军府，晏北权已经来过一次了！ 又见到他，管家有些意外，当下不解的楞在原地。 “管家你去忙吧！我带世杰表弟去父亲那里——”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沐春风，楚晏白一身手工西装剪裁得体。白皙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平易近人。 得到他的回答，管家略显犹豫地退下。 在外人眼中，晏北权就像一个阴冷无常的魔鬼。与他接触，必须得是一个心思细腻，办事稳重的人来，而楚晏白就是不二人选。 脸上的笑意不减，楚晏白不经意间扫视到男人身边那一抹清影。龙瑾瑜一件蒂芙尼蓝色旗袍，得体的穿在身上，风姿卓越，领口绣着一支清雅的木兰花，含苞待放、栩栩如生。恬静优雅之中透露着几分妖娆，却又丝毫不过分。 纯白色的披肩如一层薄纱，将女孩儿藕臂半遮半掩，过腰的三千青丝垂在身后，上半部有一个同色系的钻石发卡固定，其余发丝随风微动。 女孩儿眸光微敛，哪怕是侧颜，也翩若惊鸿。就如同第一次在督军府的大门口相见，倾城倾国，只是桃花依旧，人事皆非。如今她已经是督军府的正牌夫人，再不是从督军府跑出来那个懵懂茫然的小姑娘，呵呵，时间真的好快—— “楚大少——你是准备在这里一直站着吗？”男人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楚晏白才从沉思中清醒。 空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楚晏白侧过身让开路。 楚府后院，假山旁的花池前，放着一个木制的躺椅。楚孝烨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上次见到他，是在晏北权与自己的婚礼之上，那是龙瑾瑜觉得这位长辈很亲切，对他的印象便加深了些许。而这次，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躺在摇椅上，被人搬来搬去！ “父亲，世杰来了......”楚晏白走到楚孝烨身边，低声说道。 听到晏北权的名字，楚孝烨并不惊喜。因为早上他们已经见过一面了！而这次晏北权来，也是因为他的恳求。 “嗯...晏白你先下去吧！”楚孝烨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缓缓睁开的眼睛内布着血丝却双眼无神。 “是，父亲——”知道父亲是故意支开自己，楚晏白并未多说什么。 待楚晏白离开，楚孝烨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走过去。 “去吧！”晏北权的话，让她微微一愣。 “龙家的小姑娘你过来......”半躺在摇椅上，楚孝烨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对龙瑾瑜说道。 “楚老爷叫瑾瑜？何事？”挪动着步子，女孩儿抓着手包疑问地一步步走过去。虽然离晏北权只有几步距离，但是只要没有他在身边，龙瑾瑜就会觉得少了许多安全感！ “傻孩子，叫什么楚老爷！你和世杰结婚了，就得和他一样叫姑父......” “......”龙瑾瑜总觉得这气氛怪怪的，来之前她想过抓住机会问问楚孝烨，对晏家的事知道多少。可是现在看，躺在摇椅上那个人，连说话都是费劲力气，自己怎么开口去询问他这些事！ “唉！你们姑姑死得早，要不然现在看到你们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一定高兴坏了！”这段话大婚之日他也曾说过，每次提起已故的妻子，楚孝烨眼底都会划过深深的歉疚。 抬手假装抹了抹眼睛，老人将眼角划过的泪水拭去。 “孩子，你告诉我，嫁给世杰你可是自愿的？说实话——”楚孝烨突然问起的话让她摸不着头绪，回首看了一眼始终沉寂如山的男人，龙瑾瑜支吾半天也不知怎么回答。 “不用看他，我要的是你实话实说，你是自愿嫁给他的，还是被逼无奈？”再一次开口，楚孝烨用尽全力加大声音。 看着他这个样子，龙瑾瑜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婚礼现场，牧师拿着证言说的那番话。 “是......”简单的一个字，让楚孝烨神色一紧。 “可是，那是以前，现在我是真心的——”女孩儿的话，让楚孝烨的神色恢复如常。淡笑着点了点头，为了确定她说的是真的，楚孝烨将话重复问了她一次。 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自始至终，晏北权都在静静听着，没有说一句话。就好像他对女孩儿有信心，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失望一般。 “好，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孩子，你先去前面等一会，我跟世杰说几句话——”默默点了点头，龙瑾瑜微微颔首离开了！ 直到她离开，楚孝烨轻笑出声，看着晏北权满意的点点头。 “这下有交代了？”询问着，晏北权走到他身边坐下，那样子不像仇人，更像是一对父子。 “有交代了！也放心了！我该放心去见你姑姑了，就算遇上龙衍康不用绕道了......”他让晏北权把女孩儿找来，就是为了听她亲口说出她是不是自愿嫁给晏北权的。 没有她的亲口回答，楚孝烨觉得就是死了，也不敢见龙瑾瑜泉下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