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状元阁
“你和二姑娘的关系似乎不好？”赵先生坐在书案前，一边打开书卷，一边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对于这个崔凝烟并不准备隐藏，所以坐在对面很诚实地点点头：“自然是不会好的，先生。” “可是，你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应该与她好好相处么？”赵先生柳眉微挑，看着面前这个容颜稚气却带着一份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的女孩，无论从举止还是外貌，这个女孩应该是聪慧的，对自己的处境应该是了解的。 崔凝烟心里暖暖的，上一世赵先生就很关照她，只可惜自己认识太浅。 对崔凝霜以及也是的态度，她此时并不打算表露太多，于是便笑了笑：“不是我不和她好好相处，是她根本不愿意与我相处。每次遇见就是这样剑拔弩张，我也很难过，毕竟是一家人，父亲希望家和万事兴，只是要做到，不容易。” “今日，若我没有正好出现，你当作何？”赵先生又不轻不重将刚发生的这件事丢给崔凝烟，眼眸里是探寻。 迎上对方的视线，崔凝烟又是淡淡一笑：“我相信先生定会给我一个公正……” 赵先生也笑了，轻叹一声，轻声道：“二姑娘的脾气的确大了一些，性子有些骄纵，你的沉稳与平和远胜过她——还有，你的聪慧……” 崔凝烟读到对方眼里的意味深长，知道赵先生可能看出了自己当时的盘算，所以目光闪烁了一下：“先生过奖了。” “好了，这些书你就拿去读，若是读完还想继续，尽管过来找我——我喜欢这样的孩子。”赵先生点到为止，也不去点破。她知道当时崔凝烟一定是看见她了，所以脸上会有一丝笑。 崔凝烟故意不和崔凝霜对抗，但借力打力，让自己出面去惩罚崔凝霜，比她和崔凝霜去闹，效果要好的多。 不过，对于崔凝烟的心思，赵先生并不反感，因为崔凝烟和崔凝霜比较而言，明显处于弱势。 一个是祖母喜欢，母亲疼爱，也讨父亲的欢心；一个是母亲早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六年，如果这个府里有真心疼爱她的人，怎么会任由她草一般在外生活六年，而不闻不问呢？ 青灯古佛的生活，怎么能是一个四岁孩子承受的呢？ 崔凝烟当然不知道赵先生心里所想，她起身再次鞠躬，表示感谢：“多谢先生，弟子告辞了。” 崔凝烟拿着书出来，交给一直等着的海棠，两人回到了清芷院。 - 徐嬷嬷和玲珑正在打浆糊，粘布料，准备做鞋的材料。 看见崔凝烟回来，徐嬷嬷忙迎上来打量了一下，担忧地问道：“二姑娘可曾难为你？” 崔凝烟笑着摇摇头，转了话题：“六少爷还没有回来？” 徐嬷嬷看看日头，揣摩着回道：“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 话音还没有落，门口崔景皓的声音就快乐地响起来：“jiejie，我回来了！” 说着话，他已经三步两步奔了过来，像一只小鸟，往日的阴霾几乎看不到痕迹了，剩下的只有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今日有学习背书么？”崔凝烟也跟着眉开眼笑，拉住崔景皓问询着。 崔景皓忙点点头：“先生不仅要我们背，还给讲解意思以及包含的道理呢！对了，先生今日夸我悟性好，要我好好努力——我自然会好好努力的。” “那就好，jiejie知道你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崔凝烟一面拉着崔景皓往屋里走，一面笑着鼓励崔景皓，“等过几日，jiejie上街去买点书回来，等叫先生拉个单子，看看我们需要备什么样的书能更好的帮助你学习。” “嗯，我明日便请先生拉单子——只是，又要花钱……”崔景皓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兴奋，但很快小脸有些垮。拉单子他高兴，但是一想到要花崔凝烟的银子，他又觉得心疼、愧疚。 两人已跨进了正屋，崔凝烟拉着崔景皓进了西间耳房，指着屋里道：“这书架都空了，我们要填满的，另外这个榻给你换成床，今年若父亲不反对，你就住在清芷院，等明年再回落梅居去好了。对了，我们给落梅居改个名字，叫状元阁，或探花苑，如何？” 一旁跟着的雪鸢和徐嬷嬷等不约而同喊道：“就叫状元阁好了，这个吉利！” 一伙人都笑了起来，崔凝烟当即决定就叫状元阁，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她叫清芷院的人都改口叫落梅居为状元阁。 大家正说着闲话，玲珑带着珊瑚提回晚膳来了，同时还带回一个消息——二房那边闹起来了。 “听二房丫鬟说，是二老爷和老太太吵起来了，二爷扬言要休了二太太呢，二太太都气得昏过去了呢。” “怎么回事？”徐嬷嬷忍不住问了一句，动静这么大，想必不是小事。 玲珑一边摆饭菜一边回道：“就是二老爷三个月前带回的那个小妾，有了身孕，昨日不知为何，和二太太发生了口角，动了胎气，结果今日就见了红，二老爷大发雷霆，说二太太要谋害他的儿子……” “这还没生呢，不过三个月身子，怎么就能肯定是儿子？这二老爷……”雪鸢又忍不住想要发议论，眼里也尽是鄙视。 崔凝烟神色沉了沉。上一世，这个小妾真生了个儿子，因此被扶正，而二伯母被休回家，羞愤交加，重病缠身，最后不治而亡。 这个场景让她不由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初母亲嫁进崔府，正是崔府艰难之时，是她拿出自己嫁妆中五万白银，让崔府度过难关，甚至东山再起，父亲和大伯父还有四叔父，就是因为母亲的五万银子，才是他们有钱去科举，去寻找门路谋官。 母亲安心做着深闺妇人，最后等来的却是父亲有了外心，并且与对方如胶似漆，连家几乎都忘了归！ 最后，父亲因为叶氏与母亲形如陌路——他不过是不好休弃母亲吧？若是母亲没有帮助崔家度过难关，只怕结局也和二伯母差不多。 “我们也不能帮助做什么，切记不要出去嚼什么舌根，因为和我们无关。”崔凝烟看崔景皓在，便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便吩咐众丫鬟，然后对景皓道，“用膳吧，我们管好自己就好。” 崔景皓点点头，低头端起碗来默默吃着。 崔凝烟将视线落在桌上，今晚两个菜，一荤一素，外加一小盆汤——这个级别比别的院落要差一些，比之前是好一些。 “嬷嬷，你们也用吧。” 徐嬷嬷摇摇头，道：“规矩不能坏，姑娘。” 崔凝烟也不多说，食不言，所以默默用完，漱了口，起身和崔景皓到耳房说话。 徐嬷嬷等收拾完，便端着饭去西厢房用完又回来伺候。 崔景皓坐在书案跟前，拿着笔慢慢写着字，一笔一划非常专注。崔凝烟做一旁做着针线活计。 徐嬷嬷进来也坐在一边，开始继续用浆糊粘布料。犹豫片刻，她低声问了一句：“姑娘，是不是看玲珑不入眼？……” 崔凝烟手一顿，随即淡淡一笑：“这院里的丫鬟，就先防着她吧，至于海棠和珊瑚、玉芽，也要多加留意。” 关于玲珑，她不想多说，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徐嬷嬷有一些疑问，但并不准备反驳崔凝烟，她知道崔凝烟虽然年纪小，但从不任性而为，头脑很冷静。 “好，我知道了。” 崔凝烟笑了笑，又低头开始做手里的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