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计
雅合院西间。 叶氏沉着脸倚着靠枕，冷眼看着张嬷嬷道：“你说张家媳妇被那丫头打得头破血流？” 她的眼里满是震惊。怎么可能？一个十岁的孩子前几日还吓得昏死，转眼就敢拿棍子打鬼，而且还将对方打的满头满脸带血？这是个什么孩子？！ “是，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家媳妇说昨夜四姑娘就像疯了一样，突然出手，她都没有丝毫防备。头上两个窟窿，背上也青了一大片，小腿肿了，连牙也被打掉两颗……”张嬷嬷低着头如实汇报着情况。 叶氏听着，柳眉渐渐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问道：“嬷嬷，你觉得这个丫头是被吓疯了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 “太太，若是被吓疯的，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离开柴房的前一晚？”张嬷嬷并没有明确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眼眸里一片深邃。 叶氏沉默了，但脸上却保持了一抹令人心惊的笑意。 “她敢这样做，就一定知道那鬼是假扮的，以十岁孩子的心智可以一直等到离开柴房的前一晚在动手，心思深，忍耐力不强，思考周密——太太，这个四姑娘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现在十岁，如再大一些……”张嬷嬷欲言又止，抬眼看了看叶氏，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氏手指在炕桌上轻敲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若这丫头性子软，还好拿捏一些。现在看来，并不是我们所想——六年时间，竟然可以让她改变这么多，倒是我忽视了。”叶氏轻轻转了转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眼底划过一片厉色，“再找机会，只要她一有错处，就狠狠整治她一番。” 张嬷嬷跟着阴阴一笑：“是，太太。” - 直到临近傍晚，崔凝烟才醒来，可是一醒来便有些发烧，徐嬷嬷立刻派人去找府医来。 一番诊治后，医生说受了风寒，开了几副药，叫徐嬷嬷按时给崔凝烟煎服。 等医生一走，崔景皓就趴在床前，一边给崔凝烟捶腿，一边眼巴巴望着她，小心地问道：“jiejie，我给你捶腿，你会不会难受了？” 崔凝烟半靠在靠枕上，看着崔景皓笑笑：“jiejie不难受，风寒而已，出出汗就好了，你不要担心。等jiejie好了，就找父亲让你去学堂……” 崔景皓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jiejie，今夜我可以过来和你睡么？若你口渴了，我可以倒水给你……” “六少爷姑娘夜里有我们照顾呢，你就安心睡觉吧，”一旁的徐嬷嬷看着崔景皓一脸天真，轻笑着安慰，转头又观察着崔凝烟问道，“这几日偏院看的紧，都不许我们进去，那叶氏一定出幺蛾子了吧？” 崔凝烟也不隐瞒，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笑道：“我忍了那么久，还担心最后一天她不来，结果她竟来成全我呢……” 崔景在一旁听的两眼发亮，几乎用了崇拜的眼神看着崔凝烟。 “原来是这样，我刚听说张婆子的媳妇满脸是血，脑袋好像被谁打破了窟窿，她带着媳妇着慌请假出府去了。那张婆子是叶氏陪房，她媳妇就是那个鬼了。”徐嬷嬷现在弄明白了情况，心里对崔凝烟的处理手段暗暗赞赏。 崔凝烟意味深长勾唇一笑。 上一世十岁时，自己已经被叶氏完全攥在了手心里，身边忠心的丫鬟嬷嬷消失殆尽。而这一世，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这些日子因为生病，都没有去向祖母问安，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儿带着六弟去走一趟。”崔凝烟懒懒靠着，眸光望向崔景皓。 不出所料，崔景皓神色一顿，眼神又出现了怯意。 崔凝烟拉过他的手，握了握，缓缓道：“莫担心，jiejie在你身边呢……” 即使崔凝烟六年没有回来，也知道崔景皓在崔府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因为崔裕恭怀疑他不是自己的血脉。尽管张姨娘自杀来证清白，还是没有洗刷掉这个怀疑，后来竟然被人传成是畏罪自杀。 所以崔裕恭对崔景皓一直不管不顾。他都不管不顾，可想而知别的人会怎么样。 崔景皓知道崔凝烟会护着他，这个jiejie比哪个jiejie都对他好，他心里明镜一般，所以他认真地点点头。 此时海棠端进药来，崔凝烟喝了之后，又和众人说了会儿话，便被徐嬷嬷勒令休息。 崔凝烟到也听话，马上简单洗漱后，躺进被子里。 徐嬷嬷放下床帐，出来，看西间崔景皓也在海棠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进被子，便对海棠道：“雪鸢伤还没有恢复，今儿你上夜，警醒些，姑娘身子不爽。” 海棠连忙答应着，将自己的被褥搬到床前踏上。 徐嬷嬷从正屋出来，关好门，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有两间，一间住三个人，徐嬷嬷和海棠还有玲珑住在一起。她一进屋，玲珑便含笑坐起来道：“姑娘休息了，嬷嬷？” 徐嬷嬷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却能感觉到崔凝烟对这个玲珑很不喜欢，所以她也就跟着上了心，对这个美艳的婢子留了心眼，见她问，便淡淡道：“姑娘这段日子受了不少苦，又受了风寒，自然需要早睡。” “是这样，”玲珑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给徐嬷嬷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观察徐嬷嬷神色没变，便轻声道，“我初来乍到，什么也摸不着方向，姑娘似乎只喜欢用老人……” “院里的老人都是先三太太在世时就留在清芷院的，四姑娘对这些人有感情也无可厚非，你既然来了清芷院，只要对姑娘尽心，姑娘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当然，若是你觉得在清芷院浪费了你的时间，尽可以向太太禀明，另择明主。”徐嬷嬷说着话，将水杯放在床前的几上，目光却在玲珑身上盘旋。 玲珑坐回到自己床上，美眸流转，迎上徐嬷嬷的视线，叹口气道：“我自然来伺候四姑娘，自当尽心尽力，只是怕不得姑娘欢心……” “姑娘虽小，但心里是明白的，你只管好好做事，其他不必多想。”徐嬷嬷对玲珑的担心也可以理解，但是这个女孩眼神带水，看似拘谨，但生性多半轻浮，现在是年纪还小，所以看不明显，再过几年，可能就不好说了，带着这样的丫鬟出嫁，不稳妥。 徐嬷嬷不再多说，洗漱脱衣休息。那玲珑感觉问不出什么，心里有些不快，但也不便多说，转头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