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别难过我陪你

    萧爸爸临死之际还给我打了一次电话，他说如果有一天萧墨回来找我了，请我一定要原谅一个将死之人的过错，也原谅萧墨的不得已。

    我当时是怨萧爸爸的，牺牲我的爱情去成全他的事业，凭什么还要求我原谅。

    可我知道萧墨一直都是受害者，时间长了也懊悔没有成全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的心愿。

    后来萧奶奶也没有撑过去，我妈打电话给我唏嘘：“萧奶奶养了萧墨十多年，他倒好，连萧奶奶的葬礼都不肯回来看一眼。”

    我知道他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萧奶奶的死成为了分界点，我妈虽然表面不说什么，意见已经极大，所以才会动了给我相亲的心思。

    房子还是当时的样子，只是两年未动，多了许多灰尘，而且有些破了，许多地方的泥土已经脱落。

    萧墨拿着一根棍子把蜘蛛网弄开，我慢慢跟在后面，看到他眼中的犹豫，有些心疼，牵他的右手，朝他笑了笑。

    萧墨回了我一个笑容，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带我进去。

    早晨的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那些灰尘落在桌上，窗台上，空气中也漂浮着尘埃的气息。

    萧墨四周看了看，想找点什么擦干净凳子，最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只能垂下右手。

    他一直都是淡漠的，骄傲的，很少有什么无能为力的事，更别提脆弱。

    可是萧奶奶的死已经超出了他能淡定的范围之外，他从小在萧奶奶身边长大，萧奶奶承载了他所有童年少年的记忆。

    她会买两串糖葫芦笑眯眯的递给我们，说阿墨一个月月一个，你们要相亲相爱。

    她会煮香香甜甜的地瓜，交代萧墨每天早上记得给我一个，萧墨不爱吃，每次都入了我的口。

    大一的时候萧墨告诉她我是他女朋友了，她欢喜的把萧爷爷留下的翡翠镯子送给了我。

    那个镯子后来一直被我压在箱底，再也没有勇气拿出来过。

    我不仅对不起萧墨，还辜负了萧奶奶的心意。

    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她拉着我的手说：“月月，我没没多少时间陪阿墨，他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性子又冷，可他是真心待你的，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我点头承诺说好。

    后来发生的变数太多，她不知道我和萧墨分手，但是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敢见她，只能躲在家里打电话听我妈说，然后默默的哭。

    这些故事我经历过了，也经历完了，再想起来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萧奶奶是萧墨嫡亲的奶奶，是从小就一直陪着她的人，他曾经画过一个很漂亮的家，他理想中的一寸方圆，不过是想一直陪萧奶奶而已。

    然而这些通通都没有实现。

    我一直觉得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悲哀。

    萧墨走进萧奶奶的房间，修长的手指触过桌子上面的书，上面写着大大的红楼梦。

    萧奶奶一直都喜欢读书，也带我和萧墨读，萧墨也因此染了些书香卷气。

    他的手最后顿在一张照片上，上面有萧墨还有我还有萧奶奶。

    我笑得没心没肺抓他头发，萧墨眉宇带着怒气，萧奶奶笑得一脸慈祥。

    但我已经没有记忆。

    萧墨一点一点抹去上面的灰尘，眼睛定在上面，脸上全是落寞。

    “我挺没良心的，刚出国的时候，奶奶经常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总是说快了快了，可是从来没有回来过。”

    “我甚至没有瞒住爸爸的死讯，让奶奶受了刺激，医生说她至少可以再活三年的。”

    “她在医院的时候正是我最忙的时候，每天只能匆匆打个电话让她好好养身体，然后不管不顾接着忙。”

    “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她没有捱过去的时候，我几乎要疯了。”

    “她还没有看到我回来，就再也看不到了，她是这个世界最疼我的人，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面对的勇气。”

    萧墨抬头看我，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阿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怎么会连奶奶都不要了。”

    我张了张口，想开口说什么，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抱紧他。

    记忆里，萧墨只哭过两次，一次是我和他分手，那天晚上他僵在那里很久，回去的时候他扣紧我的手，红着眼睛说：“阿月，别说分手，不要和我说分手。”

    我闭上眼睛，说出的话极狠：“你凭什么拿我的未来去赌你能赢，你凭什么认为我要接受你的决定等你回来，从你做了决定开始，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还有一次是萧奶奶死的时候，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什么也没说，我听着他的呼吸声，压抑的哭声，只觉得全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