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奇怪的任务52
谭月初站在窗前,一丛丛湘妃竹伸展着细细的枝叶,簇拥在一起,在夜色中成为一片深色的剪影 他抬起袖子掩唇咳了一声,脸色灰败 陈英拿了一件披风走过来,小心的盖在他肩膀上 “这是第几天?” 陈英抬眼看了谭月初一下,道:“回主子,第三天”从谭月初进城到现在,刚好是第三天晚上 谭月初笑了一下,看向远处模糊的飞檐斗角,那里是镇南王府的所在:“差不多了,陪我走一趟吧” “主子的意思是?”陈英有些不敢置信,不知道一直按捺不动的谭月初为何会选在今晚 “三天,恐怕已经是林长阙的极限,交州城的兵马应该也已经调来了” 陈英惊讶的瞪大了眼:“调兵?可是主子,咱们手中的圣旨还没有宣下去,林将军怎么敢私自调兵?” 谭月初斜觑着陈英,哂笑:“谁告诉你,这是调兵的圣旨?” “那,那……”陈英更说不出话来了,当初林长阙副将廖峰上京请旨,圣上可是立刻就派了他跟随谭月初携圣旨前来的如果不是调兵的圣旨,那是什么? 谭月初似乎觉得陈英的表情挺有趣,他弯了弯唇,有些恶趣味的道:“那什么?我早说,你不了解我那侄儿了不妨告诉你,调兵的圣旨没有,降罪的倒有一份” 天下已定,皇位已稳,天子又怎能冷眼旁观四方诸侯做大?收兵权是早晚的事,只是缺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扑棱棱拍动翅膀的声音,一只羽毛雪白的信鸽昂首挺胸落在窗棂上 白鸽在窗棂上蹦了两下,极有灵性的抬起一只绑了空心竹节的红爪子,示意窗前的人取下 谭月初将竹节中的纸条取出,示意陈英把鸽子带下去喂些水米他展开纸条,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楷,这是吴鑫的笔迹,他自然认得 纸条上面详细的说明了吴鑫等人的部署,只是末尾处,又加了一句题外话 上书:另,今幸甚觅得杏林国手,乞宗主一见 谭月初回身做到几案后,提笔蘸墨,回信只写了两个字:不见 孑然一身而来,两袖清风而去他对这个人世本就没什么留恋,不管是权倾朝野的皇叔,还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亦或是令人敬仰的一宗之主,都只不过是完成这个身份与生俱来的使命而已 与其说是他自己的意志,不如说是命运的安排 他,从来都是一个信命顺命的人 陈英将吃的心满意足的鸽子送了来,谭月初将字条塞进竹节中这颇有灵性的鸽子对于他很是亲昵,一点不见面对陈英这个“喂食官”时的高冷,偏过小脑袋亲昵的蹭了蹭谭月初的掌心,这才张开翅膀像来时一样,从窗口扑棱棱飞走了 陈英看着手背上被鸽子啄出的红痕,颇有些心酸这年头,怎么连鸽子都这么欺负人啊? 镇南王府中,此刻已是乱成一团奔跑声、呼号声、惊叫声、厮杀声,响成一片,这幢深宅大院中的森严法度终于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灯火煌煌中,刑老太妃僵硬的端坐在大堂正对着门口的梨花木椅子上她身后,桂老嬷嬷担忧的望着她欲言又止,她身前,朱砂跪坐一旁,神色呆滞,脸颊上惊恐的泪水还未来得及擦去 林忠已经六神无主,拼命的指挥着手下的暗卫,试图冲出一条生路然而面对着一排排寒光凛凛的红缨钢枪和密密麻麻的弓弩手,这么一点反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包围圈被不断收缩,不断分割、截断、蚕食,林忠身边的暗卫急剧减少 直到仅剩的几人,被钢盔铁甲的军队冲进去团团围住 林长阙越众而出,只是他此时的形象骇人的很衣衫褴褛,露出的皮rou上新伤旧伤纵横,浑身都是浓重的血腥气 借助对于密道的熟悉,拼死才撑到现在此刻,林长阙看着脸色僵硬的刑老太妃,竟有些恍惚 出人意料的是,刑老太妃先开了口:“你这是在亲手葬送你自己的前程” 林长阙冷冷的看着她,转头下令:“带下去,关入大牢” 朱砂这时才惊醒了过来,猛地扑过来要喊些什么,已经被眼疾手快的士兵捂住嘴拖了下去 “禀王爷,门外有上京来人宣旨!”廖峰上前禀报,眼神忧虑 不由得他多想,明明传旨早他一步来到曲靖城,却迟迟不见动静导致廖峰不得不兵行险招,按照林长阙事先的安排,手持兵符带领交州军队来援 按理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然而如今情况特殊,此次调兵并不为抵御外敌,林长阙身世又另有隐情 此时这道迟来的圣旨,不仅不能让人心安,反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镇南王府中门大开,两队甲胄齐全的士兵杀气腾腾的分列两旁谭月初缓步拾阶而上,跨过镇南王府高高的门槛,他视线扫过门内大步而来的林长阙等人,一字字道:“林长阙,接旨” 呼啦啦—— 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同时矮了一截这就是不可争议的皇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已查明,一品国夫人邢氏品德有缺,降其品级,贬为平民镇南王林长阙私调兵马,掳其爵位,听候发落……” 圣旨宣读完毕,一片死寂中林长阙直起身子,双手高举过头:“罪臣林长阙接旨,谢主隆恩!” …… 一辆青呢马车,从官道上蜿蜒而来目的地,曲靖城 “什么?林长阙现在被关起来了?”叶澜呼啦一下坐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 书生靠在一边的马车壁上,悠闲的摇着扇子:“人家被关起来,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叶澜哼了一声道:“都说了,我是林长阙私生女了我还没有查清我娘当年被害的真相,他就被关了起来,那我特么找谁报仇去?” 书生也惊讶的直起了身子:“你真是林长阙的女儿?” “嘁,爱信不信” 书生收了扇子,锁起眉头仔细看了看叶澜,纳罕道:“还别说,仔细看,好像是有点像……”
叶澜翻了翻白眼,不想搭理他 “别这样啊,你求求我,我就带你去见林长阙如何?”书生笑眯眯的道,能够看叶澜吃瘪,就是书生现如今人生的最大旨趣所在可惜,叶澜总不能让他如愿 “你有办法?” “嗯哼,那是,本堂主出手,哪有办不到的事?” 叶澜笑了:“想必不是你有办法,是你们那位宗主有办法吧?” 书生脸色僵了一下:“你这个小妖怪!我还没说,你怎么又知道了?” 叶澜好似每每都能看穿他的意图似的,句句话都直中靶心 “我还知道,你们那位宗主不仅在江湖上有势力,想必在朝堂上势力也不小对也不对?” 书生探究的看着叶澜道:“说说,你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猜?我可不是猜,而是你们告诉我的呀” “胡说,我这几天一直守在你身边,从没见过有人向你透露这些事” 叶澜啧啧摇头:“愚蠢,就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好么?谁让你大嘴巴,跟我讲一些你们千绝宗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叶澜已经弄清楚书生所在的南派这些人并没有对自己动手的动机,那想必最开始雇佣杀手的人可能隐藏在北派中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借刀杀人,不过这不重要,不管买通杀手盟杀自己的人是不是千绝宗的,但想必,都跟千绝宗有一定关系 也就是说,以千绝色为首的北派很可能跟镇南王府有联系 这个大腿实在是傍的够粗,等闲人不能把这些北派的人怎么样但是在几天前南派的人就已经开始准备反攻了,那时林长阙倒台的消息可还没有传来 这么一想,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站在南派背后的人,那位宗主能够未卜先知,想必在这一系列事中占得分量相当重很可能就是间接参与,要不然,就是一手cao控 不管哪个可能,这位宗主都相当的厉害 也许,他能帮自己? 叶澜哂笑一声,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叫陈芝麻烂谷子?那可是相当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好么?!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不懂什么叫江湖啊!” 眼看书生一副“咆哮帝”上身的样子,叶澜重新卧倒,闭目假寐切实贯彻“你咆哮,我睡觉,咱俩两不相干”的方针政策 没办法,这些天叶澜也是深受其害,书生这厮发起癫来也是没谁了,跟无理取闹的泼妇没什么两样叶澜发现,在他这种状态下,什么道理都讲不通后,就闷头睡觉,把他扔在一边自说自话 书生委屈的不要不要的:“按江湖辈分来算,我可是你的前辈!前辈知道么?你对我不尊敬也就算了,拿针扎我也就算了,怎么能说前辈我切身体会、亲身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大事是陈芝麻烂谷子呢?” 叶澜闭着眼,鼻子动了动,她觉得有一股浓重的怨妇的酸味在马车中来回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