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不如故
郭嘉听见外面女子的惊叫声音，心道不好，一看荀彧，已经脸色发白。这是凝香的声音。唐芙此刻却安静地敛了眉眼，荀彧也不管唐芙现在如何，他挣扎着要站起来，郭嘉看了眼唐芙，先他一步站起来，用肩膀一下一下地撞门，大喊：“开门！” 门外抱怨声响了两声却没再有动静，荀彧心里着急，却知道郭嘉的用意，外面凝香的呵斥声不止，荀彧再也按捺不住，唐芙突然开口说道：“文若，你快去帮帮奉孝。” 荀彧却没有听见这句话，郭嘉却听见了，他心里微觉异样，却来不及深究。 门一下子被打开，郭嘉躲闪不及摔在地上，郭嘉用手肘抵在地上撑起身子就要站起来，荀彧方才侧身站在了门后，门一打开便外外跳。双脚被束缚，屈膝一跳，看不出来他有多焦急，反而滑稽。 守门的山匪绊了他一脚，荀彧便摔了下去。郭嘉已经站起来，抵住门往外看：“你们在做什么？外面的姑娘呢？”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给老子进去！”山匪伸手欲推郭嘉，他肩膀一偏躲开，荀彧再次被丢了进来，正正好一块石头砸在侧躺着的憬集身上，郭嘉原以为憬集会被这一砸给疼醒，憬集却一动不动，仿佛熟睡得连剧痛都感受不到。郭嘉这一分身，柴房门砰地又关上。 凝香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惊叫只是他们的错觉。 唐芙看着坐在地上，用上身撞门的荀彧，眼睑半垂，倒也没了动静。郭嘉背身用手去摸憬集的脉搏，跳动规律，没有异常，唐芙这是也觉得奇怪，憬集即便是睡得沉，听不见外面的喧哗声，怎的连荀彧身长八尺的男子的重量突兀的想块石头一样砸在她的身上，也不见她苏醒？ “难道被下药了？”郭嘉低喃道。荀彧靠在墙上，大口地喘气，额头上一层一层的汗，火苗在他们的脸上摇曳，像是划过海面的波浪。 荀彧站起来跳到郭嘉的身后，背对着他蹲下来，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摸着郭嘉身上的绳结开始解开。郭嘉心领神会，唐芙见状便警惕着柴门的状况。 —————————————————————————————————————————————————————————————————————————————— 外间。 凤清倒了杯茶水给凝香，笑道：“喊了这么久，嗓子疼了吧。”凝香腾地站起，手上已将茶杯掼在地上，茶杯应声而碎。 “我早就该猜到是你们！荀彧呢？！”凤清倒是也没有笑意了，但是一张脸也算不上冷淡，只是平静，水一般的平静。 凝香到了寨子便被一群男人围住，听了些粗言鄙语，被抓住的时候大声尖叫挣扎，凤清见做戏也够了火候，便让人捂了凝香的嘴给送到了二楼。 这间屋子正对着外面的练武场，是秦川训练手下的地方，他被韩馥关了半月有余，好在寨子里还有些人在，那一晚里应外合才逃了出来，没想到一出来便有钱赚。他就只管拿钱，只当凤清的计划是场好戏看了。见凝香这样问话，心道，原来也不是第一次，难怪绑人绑得这么纯熟。 凤清没回答，看了秦川一眼，秦川很知趣地自己捧了杯热茶去楼下阔地转悠了。 “你知不知道荀彧为什么不愿意连上红线？”凤清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而后抬眼看站着的凝香，又接了句：“你怎么这么憔悴了？” 凝香狠狠剜了凤清一眼，凤清像是没看见一样，仍旧泰然自若地看着她。凝香此刻连回答前一个问题的心情都没有了。 凤清倒是自己开口了：“荀彧在你与唐芙之间选择了唐芙。可他又不愿意让你忘了他。” 凝香冷嘲一声。凤清拉住凝香的手腕让她坐下：“你何必这样。你也知道的，我与憬集要做的事情不过是连上你们手上的红线。难道还会加害你们？”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凝香的右手边，将她右手手腕拿到桌案上搁着，装模作样地指着凝香皓白的手腕说道：“你看你这红线，再不连上就该断了。红线一断就与我和憬集没什么干系了，你与荀彧也就真的到头了。” “你来了邺城之后才知道荀彧也到了邺城，你以为这是巧合？都是你手上的这根红线作祟。”凤清的食指在凝香的手腕上点了两下。凝香将衣袖拉下盖住手腕，凤清捕捉到凝香眼底一瞬的犹豫，继续说道：“天下之大，你与荀彧没了这根红线，恐怕也就真的相忘于江湖了。” “是文若不愿意，你劝我有何用。” 凤清心想，难道他不知道不成？总得想办法让荀彧愿意才行。 —————————————————————————————————————————————————————————————————————————————— 凤清正在告诉秦川接下来的计划，外面传来喧闹声音，凤清辨认出其中有郭嘉的声音，秦川从阑干处看去，下面立即有人喊了一声：“大哥。他们跑出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快给我绑了！” 凤清在隐蔽处看下面的情况，郭嘉手里拿了把刀，是方才抢来的，他背着憬集，荀彧四下逡巡，在找凝香在什么地方，一边又将唐芙护在自己的身后。凤清轻轻一偏头，唐芙看荀彧的眼神，似乎······不同寻常。 凤清本有些诧异郭嘉竟会功夫，还未感叹完，秦川已经卸了郭嘉手里的武器，这下子四人的处境又颠倒了。荀彧被两个人压制着手脚，双目圆睁，神情狰狞，想要摆脱束缚，咬牙切齿地问：“还有一个人呢？还有一个人你们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我问你！刚才那姑娘你们把她带哪儿去了？！她在哪儿？！”荀彧双拳紧握，全身绷紧了力气，想要挣脱控制，无奈一人难敌众人，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都给我绑好了！”秦川一边绑郭嘉，一边大声吼道，其余人应声，连还未苏醒的憬集都给绑了个牢实。 四人被绑在了练武场上的钉入地里的木头上，秦川拍拍郭嘉的肩膀：“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跑？” 郭嘉看了眼仍旧昏睡不醒的憬集，心头一紧，问秦川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秦川认认真真地绑郭嘉，没有注意到他看憬集那一眼，听郭嘉这样问，又见在一边问个不停的荀彧，心里了然，于是不以为意地说道：“见她也是孤身一人，没人拿赎金来，也就给我兄弟们玩玩儿了。” “你也知道的，这么乱的世道，少个人也算不了什么。” 郭嘉牙根一咬，咬牙切齿地大吼：“你这个混蛋！”抻长的脖子仿佛要将面前的秦川吃掉，绳索勒紧了郭嘉的皮肤。 “啊！你给我放了她！放了她！混蛋！”荀彧与郭嘉同时开口，秦川看着奋力往前探身的荀彧，绳子仿佛就要被挣断，摆摆手招呼旁边一男子：“再给他加一条绳子，绑得牢实些。” “混蛋。放了她。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凤清原本倚在墙上的身子直起来，他隐身在灭尽了烛火的二楼，将楼下练武场的众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看见唐芙看着荀彧突然落下一滴眼泪，平静的沉默的，在声嘶力竭的荀彧身边是那样地格格不入，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唐芙身上的静影沉璧放大，没有不知所措，她安静地看着荀彧，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料想到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