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卿颜汝诗

    北周,宫廷外十里处！

    这里是宇文邕在北周私下里建造的一个宫园，地方虽然不大，却是一应俱全，这里全是他的亲信之人，门外也有重兵把守。

    我坐于铜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那张曾经被我无数次忽略过的容颜，在侍女们精心的装扮下，竟然是如此的柔美动人。

    “姑娘真美，在我们大周还没有见过像姑娘这样的美人！”为我梳理头发的姑姑也忍不住赞了起来。

    我朝她一笑，眼眸里尽是黯然，面前浮现出了那日在洛阳城，高长恭的誓言：“长jiejie，我愿承你此生美景，许你一世欢颜。”

    那日的情景，竟然是如此的清晰，历历在目，可是当我一个转身，却又隔了千山万水，再也无法回去了。

    若能重新来过，我也许会待在他的身边，不管是不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刻，我将会把自己对他所有的眷恋，所有的爱意，仔仔细细的说给他听，也好过今日压抑着一腔满满的情感，从此以后饱受相思之苦，和他永远的别过。

    “姑娘，皇上正等着你呢！”姑姑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里，我转过身去，见宇文邕已经站在那里，他目光从我脸上掠过，一丝惊诧的神情在他眼底浮现。

    “奴婢见过皇上！”我向他行着宫中之礼，他即刻走上一步，扶我起来。

    “想不到姑娘轻妆薄粉，竟有如此这般的倾城之貌！”

    倾城之貌？这不正是昔日高长恭对我说过的？那个未施脂粉，英姿飒爽，酷爱男儿装扮的长安红，在他心里早已是无人能比的国色天香，拥有倾城之貌的绝世佳人。

    我嘴角带笑，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对宇文邕说道：“皇上准备何时把奴婢引荐给晋国公？”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他拉我坐下，吩咐侍女拿来了一把长琴：“姑娘可会抚琴？”

    我抬头看着他，苦笑一声：“皇上，奴婢不是官家小姐，不会歌词诗赋，抚琴？奴婢又怎么会？”

    他神情异样，微微皱眉，牢牢盯着我脸上的细微变化：“姑娘到底是何身份？你和梁国世子有何关系？”

    “皇上如今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我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皇上，奴婢只是你们的棋子，皇上只管把我引荐给国公就是，其他的和皇上好像也没有多大关系。”

    他此时沉默不语，目光如炬，盯着我看了好半天，终于说道：

    “今晚你随我回宫一趟，宇文护料不到我会自己前去，他私下里派人来追杀朕，公然和朕作对，说明他已经迫不及待，早已经有了谋逆之心，此次回宫，也许凶多吉少！”

    他停了停看向我：“其实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你拉进这场宫廷的争斗里，朕也很是懊恼，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姑娘你可怨恨朕？”

    “皇上大可不必自责，奴婢的命本来就不值什么钱，如今可以为皇上效力，也是奴婢的福气！”

    他见我说话干脆利落，竟然迟疑了起来，久久的，他才问道：“姑娘，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姑娘芳名是？”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想了想才说道：“奴婢小名汝诗，还请皇上给奴婢赐姓。”

    我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更不愿玷污了温婉在高长恭心里的圣洁，如今命都是掌握在别人手里，叫什么又有何要紧？

    “汝诗，真是人如其名，朕就赐予你卿颜二字，卿我容颜，美人如斯！”

    我低声念道：“卿颜汝诗？有这个姓吗？怎么听起来好像在叫别人。”

    他笑笑说道：“慢慢你就会习惯了，回北周的路上，见你面容憔悴，也许赶路太过频繁，让姑娘疲乏了，你还是先歇息一下，晚上朕会派人来接你！”

    说完他出了屋子。

    我走到窗前，望着门外那些高高的宫墙，心里落寞凄然，此生不过就是如此了，我还能奢望什么？只求这副容颜，能为我争取一些权力，我绝不会让云斯有机会进攻北齐，既然他那么放心我来做这个说客，我就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我心里是矛盾的，我恨云斯，可我也不想因此，而要了他的性命，他毕竟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以前也是真的喜欢过他，命运总是强人所难，总是喜欢开人玩笑，我和他竟然还有过孩子，而我亲手打掉了这个孩子，以后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天意！我的命运就是如此，我永远不可能再回去高长恭身边了，我不能再让他来承受我的耻辱，承受我的难堪——

    对我来说，只要还能尽自己绵薄之力，能保他们一日周全，就是立刻要了我的命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