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杖责三十
还在想着,身后的板子已经不管不顾的落了下来,举着廷杖的那几个衙役早就等着,见宁悠再无话可说,手脚俐落的动了起来。 也不是没受过责罚,板子刚落下的时候,宁悠虽然觉得疼痛无比,但也还能忍受。到了后面,在挨了十几个板子以后,终究是忍受不住,失去了意识。 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宁悠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偶尔吹过的冷风,带来阵阵寒意。 她已经死了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间?不,她才刚明白耀玉对她的爱,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拼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徒劳无功。 “宁悠,宁悠”耳边传来阵阵呼唤,是谁在叫她? 薛虎趴在地上,挣扎的靠在木栏边,眼里满是数不尽的担心。整整三十大板,别说是宁悠一个弱女子,就是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得咬着牙才能扛下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宁悠,薛虎整个自责不已。 到底是谁在叫她?努力地想要冲破眼前的迷雾,奈何有心无力。宁悠躺在几绰稻草堆积的地方,一片刺目的红在她身边蔓延。 入夜,严府灯火通明,渺风阁内一身狼狈的陆放,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堂堂的陆家大少爷被人当作毛头小贼,还被人追的掉进内湖,呵呵,真是难得一见啊。”嘲弄的声音蓦然想起,李生一手拍在陆放的肩膀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哼”,陆放将额前飘落的碎发往后撩了撩,“今日是我失策,你想笑就笑吧!”摆明就是要看他笑话吗? 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他站起身来,将还在滴水的下摆拧干。要说这囧样,还真的怨不得别人,都怪他一时兴起,才会出现这样的后果。 谁叫严耀玉飞鸽传书给他,只有寥寥几字,将他的兴趣勾了起来,又干巴巴的吊着。他这才想要化身江洋大盗,来戏弄一番。没想到马失前蹄,走错了房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这种囧况。 而且最最最衰的就是,带着大批人马前来围捕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最看不惯的李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兄弟,莫非是大少爷当久了,连走路也不会了。” 像是没看到陆放的表情,李生毫不犹豫的再插了一刀。 “不劳你费心,”没好气地白了李生一眼,陆放转头望着一旁正悠闲喝着茶的严耀玉,“你呢?不想要说点什么吗?”从刚才到现在,严耀玉都是默默的坐在一旁,反正都是要被耻笑了,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严耀玉盯着陆放,缓缓地轻启双唇:“我倒是要重新考虑,让你来京城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是在质疑他大少爷的能力?陆放挑了挑眉。 严耀玉同样挑了挑眉,看着陆放。 “算了,”陆放撇了撇嘴,低下头整理自己的仪容。好在他反应的快,才刚落下内湖,就飞身跃了上来。不过那内湖颇深,他又是不小心掉了进去,所以身上湿哒哒的,看起来颇为狼狈一些。 喀。 门被推开,白婉一身粉衣,袅娜地走了进来,虽脸带愁容,却更添几抹别样的风情。 “各位安好,”福了福身,白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 李生和雪柳略惊讶的看了眼白婉,然后不解的看向陆放。严耀玉的目光在白婉身上短暂停留后,也落在陆放身上。 “白婉家里出了点事,想要出来散散心,正好我来京城,就一同过了来。”陆放尴尬地笑笑,朝众人解释道。 “多有打扰,还请见谅。”等到陆放说完,白婉又福了福身。 不同以往的举动,让众人相视一眼,然后默契的没有开口询问。严耀玉叫了人来,安排白婉下去休息。 等到白婉跟着下人离开,陆放才憋不住的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原来上次白杜两家的争斗,伤了她家两位叔叔的根基,她家两位叔叔自是不甘,合计着白老爷子给她在暗地里订了门亲。 她自是不肯,当即提出反对,不料那家人也不是好惹的,一时之间,白家进退维谷,她几经思虑,索性找了机会,逃了出来。 听闻缘由,众人无不感慨,他们相识已久,对白家只是熟悉。白家在苏州算的上名门望族,家蕴深厚。然族中内斗也是层出不穷,为了争夺白家家业,叔伯之间,无不想方设法的从中谋利,奈何白婉父亲生性软弱,即使身为长子,继承家业,也无力相守。 好在白婉从小学习生意之道,待到及笄,便接手掌管白家生意,雷厉风行,短短几月,便对以往的经营方式做了很大改变,这一变,便惹怒了觊觎已久的众人,随即白家内斗更是浮出水面。 感叹一番后,众人屏息以待,回归正题,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主位的严耀玉。 “前两日,我看中了一块地,用来扩充窑厂再好不过,”严耀玉轻叩桌面,环顾四周,继续说道:“不过这块地握在一个叫蒋万户的人的手里。” “那公子的意思是……,”李生想了一会,开口问道。 “势在必得”。 李生点了点头,“公子可是有了计划?” “嗯,根据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那蒋万户是京城有名的一个地头蛇,贪财好色,与县衙关系交好,所以在京城混的风声水起,而我们想要那块地的话,就势必先要搞定衙门。” 陆放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我们需得先解决那衙门的朱县令,再由他牵线,与那蒋万户打交道。” “所以,公子才会让陆少爷快马加鞭的赶来京城,论打交道,陆少爷说第二的话,怕是没人敢说第一的吧!”李生笑了笑,朝陆放使了个眼色,“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不错,我正有此意,”严耀玉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陆放,这块地事关重要,你务必要达到目的,另外让手下的人去盯紧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来报。” “没问题,”陆放点点头,满口应承道。
雪柳看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对着严耀玉,有些欲言又止。 “雪柳,有事?”严耀玉见她这个样子,出声问道。 “嗯…….”雪柳想了想,抬头说道:“前几日,宁悠说从老家来了个朋友,住在外面的客栈。这几日,她得了空,便也出门去找那个朋友。只是今日,她一大早出了门,到现在还未回来,有些反常。” 老家来的朋友?严耀玉将宁悠认识的朋友都过了一遍,最后一个虎头虎脑的身影停留在他脑海。 知道宁悠一向重情,心里虽然介意,但嘴上还是大方道:“即是老家来的朋友,怕是要尽情款待,难免误了时间。” 言之有理。听严耀玉这么一说,雪柳也放下心来。 翌日,严耀玉早早的出门,经过宁悠院子的时候,原本想着进去“告诫”一番,但又觉得太过刻意,便索性放弃,直接从院外走过。 陆放带着几分重礼,前去衙门拜访。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他这样,也不怕那朱县令会不见他。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紧接着陆放单薄的身姿被人用手推开,“滚开,没听到爷说话啊!” 为了让众人觉得自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孱弱富家少爷,陆放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功夫。所以被人这么一推,他也顺势往旁边那么一倒,靠坐在县衙门前的巍峨大狮子脚下。 “原来是个没用的小白脸,”原本急着朝衙门内走去的三爷,看到摔倒在一旁的陆放,又停下脚步,不屑地“啐”了一声,“还真是没用。” “你……” 陆放的随身侍从正想要说话,被他给拦了下来。这么一来,三爷更是得意,朝陆放走近,忽的眼睛一亮,伸手就想要往陆放脸上摸去。陆放生的眉清目秀,咋一看,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惹得三爷心生邪念,伸手就要调戏。 陆放眯了眯眼,正待出手教训,恰逢衙门里面有人出来,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三爷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笑了三声后,让人将陆放领了进去。 京城一向无事,就算有事也都是六扇门和巡防营管辖,所以城北的县衙一向闲置,牢房内也无人整理。 宁悠醒来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却在空气中嗅到一股nongnong的酸臭味,能确定的是自己肯定没有回到严府。 耳际传来一阵脚步声,感觉到身畔不远处的地方一抹白光映照在地面,应该是白日了吧。 少顷,闻得一声呼唤,宁悠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身后的血迹已经干涸,直起身子侧身望去,一张满脸急切的担忧脸庞靠坐在栅栏边看着自己,随即挪动身子调整姿势,问道:“宁悠,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