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街上相遇
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她想都没想，将手抽出：“不……不疼了。” 严耀玉的手顿时握空，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面对面。宁悠掀开被子，想要起身，严耀玉却在她的肩头一按，让她别动，自己站了起来。 “我……我口渴，想喝点水。”宁悠还想起身，见严耀玉看着他，睁着大眼睛，嗫嚅着说道。 “我帮你倒”，帮她把滑落的被子提了提，严耀玉开口道。说完转身到桌边倒一杯热茶递给她：“喝吧。” 宁悠靠在床边，也不扭捏，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热茶。轻抿一口，茶水流过喉咙的瞬间，传来一阵刺疼，她眉头微蹙，脸上露出一副痛苦表情。 “怎么了？”严耀玉揽过她，急切的询问，宁悠微微一怔。 就算是担心，这动作也太亲昵了。他的手扶在她的腰间，灼热的温度好像要将她融化，她心里微微一恸，总觉得他的手的位置，或是这举动，不太对劲。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脸，却见他一脸冷清，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低头，暗想自己的多疑，见他仔细的为她检查伤口，转移话题道：“那王谦怎么样了。” “秋后处斩，”严耀玉淡淡的回答。见她的伤口没有裂开，重新帮她包扎了一番。 这结果倒是有点出乎宁悠的意料，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的为人处事她最清楚不过，王谦这次所做的事情，绝对超过了他能忍耐的底线，她还以为王谦的后果会比之前得罪他的人严重许多，没想到他会将这件事全权交给衙门处理。 少顷，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几个名下店铺的掌柜走了进来，李生也在。 李生向前，在严耀玉耳边低语几句，就见严耀玉看了她一眼，起身而起，交待她好好休息，跟着众人一同走了出去。 宁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往身后一靠，他在这里，她全身都是紧绷的。侧头，看见不知从什么时候就站在一边的丫鬟雪柳，笑了笑：“难为你了，还要来侍候我。” “要起来吗？”雪柳也笑了笑。将窗子打开，冬日的气息夹带着一丝凉意飘了进来。 “好”，她浅笑一声。雪柳从一旁拿过衣服，侍候她起床。一直以来，都是她侍候人的，难得现在让人侍候，她浑身不自在。 好在雪柳侍候人的功夫一流，没用一会，她就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窗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躺久了的缘故，浑身透着一股懒意，才坐了一会，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一边。 雪柳将床铺收拾了一番，又到厨房将汤药领了回来。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害怕她身体有什么不适，急忙上前用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额间冰凉的感觉让宁悠倏地睁开眼，见是雪柳，又安心的闭上。 见没有什么异常，雪柳将药汤送到她的嘴边。她下意识的张嘴，温热的苦味顿时弥漫整个舌尖，她的脸再度成个包子，仔细看，还能从她眼里看出几滴飘浮的泪水。 “很苦吗？那等下我帮你去找几个甜枣”，雪柳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关怀着说道。 “嗯”，宁悠轻应一声。 喝着碗里的药，她心里万分的恨起王谦来，要不是他的原因，她也不用这么受罪，嘴里苦涩的味道还在弥漫，喉间的刺疼阵阵传来，她心里一阵纠结，为什么做坏事的不是她？受苦的却只有她。 “宁悠，宁悠”，见她不说话，雪柳以为她睡着了，轻声喊道。 “嗯，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就是提不起精神。” “那喝完药再到床上睡会，流了那么多血，没精神是肯定的。”雪柳将最后一勺药喂完，扶着宁悠坐起，宁悠顺势一倒，靠在她的身上：“幸苦你了。” “这算什么幸苦的，说到底，我还得感谢你呢？”雪柳正了正身子，让宁悠靠的舒服点。 “感谢？感谢我什么啊”，宁悠起身，疑惑的反问。 “能来侍候你啊！你是不知道，我之前都是在后院打杂，那日你受伤，少爷抱着你回来，我就被叫来侍候你了。” “是吗？” “是啊，以后我就是你身边的丫鬟了。”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盖在宁悠身上，雪柳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公子是有多关心你。那日，你们两都受着伤回来。大夫来了，公子硬是让大夫先看你，见你没事，才去处理伤口。” 宁悠一愣，看了她一眼，旋即笑了笑：“那你就不知道了，公子对身边的人都很是照顾，以前在苏州的时候，他会定期请大夫上门，为手下的丫鬟和奴仆问诊，他虽然面上冷漠，心地是很好的。” 这话说着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但是她得找个理由安慰自己，不然她一定会陷下去。好在雪柳听完她的话，深信不疑：“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是啊。”宁悠看着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灰暗下来，一天又即将过去。 雪柳怕她靠的累，侍候着她躺到床上。她挥挥手，让她不必管她，自己静静地躺在空旷的房间里，望着窗外迷蒙的天色，却再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一会，门又被推开，以为是雪柳又回来了，“怎么了？不是让你去休息会吗？” “在睡吗？” 是严耀玉的声音，宁悠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来了，将自己紧紧包在被子里，低声道：“没有，公子有什么事吗？” “没事，路过这边，顺道过来看看你。”严耀玉的声音就在床边，两人隔着一道纱帘，模糊地看不清对方。 宁悠静了一会，然后笑了笑说：“多谢公子关怀，奴婢感激不尽。” “你要怎么感激，以身相许吗？” 这下，宁悠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一会，睡意袭来，她也就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严耀玉站了一会，听到纱帘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见她是真的睡熟了，才转身离开房间。 一夜好梦，宁悠睡到午后才醒。看着日上三竿的时辰，心里不觉一阵好笑，这才几日，她身上的懒惰劲就全部出了来，要是再这么休息下去，说不定她也得染上那些个传说中的“富贵病”，什么都不做，吃了睡，睡了吃。 不过是瞎想，也不知怎的越想越害怕，到最后竟躺都躺不住，着急的从床上起来。恰好雪柳端着午膳过来，见她着急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到她只是躺不住，想要起床，才把提起的心落下。 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衣衫，雪柳预备着帮宁悠更衣。宁悠才害怕着染上那富贵病，见此，坚决不让雪柳侍候。 雪柳见她态度坚决，也不作勉强，只是帮着她将衣服挂好，就到旁边去收拾。 宁悠站在屏风后面，将衣服一件件穿上，期间几次低头，都扯动脖子上的伤口，因着害怕雪柳担心，也就强忍着不吭声。 从屏风后出来，恰巧雪柳将午膳摆好，四菜一汤，闻着都是一股扑鼻的香气。 “姑娘，快来，这都是厨房特地准备的，冷了就不好吃了。”雪柳见她换好衣服一边说着，一边将碗筷递到她的手上，催促着她赶快坐下。 “厨房特地准备的？”宁悠十分意外。 她不过是睡了几天，怎的厨房就能为她特地准备起饭菜了？平日里，要想像这么个吃上四菜一汤，除非是碰上府上有什么大喜事，或是逢年过节的公子高兴特地赏赐，不然，一切饮食都按着规矩来。 难不成是因着她受伤？估计是。宁悠越想越觉得是这个意思，到最后还不放心的问了句：“公子赏的。” “嗯”雪柳点点头，“公子特别吩咐厨房做的呢？” “是吗？” 宁悠诧异地问了句，其实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问问。 可雪柳不这么想，以为宁悠是不相信她的话，急忙说到：“是呢，我可是亲耳听见的。” 宁悠一怔，忽的又笑了笑，然后埋首吃了起来。 到了下午，闲着无事，宁悠就想着收拾以前的旧东西来。想当初跟着严耀玉来京城的时候，因着不知要待多久，她傻傻的带了好几个包袱，到后面也没怎的用的上，就一直堆放在角落。 和着雪柳将几个包袱打开，仔细翻看了几番，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闲东西。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收拾的，重新整理了一番，将实在用不上的东西放在一旁。等找个机会，再顺手将它们给处理了。 “宁悠，这本书你还要不要。”雪柳在一旁说道，像她们这种丫鬟，大字都识不上几个，更别说看书了。拿着手里满是灰尘的书，拍了拍，递给宁悠，“你看看，还要不要。” “要”将书接了过来，宁悠一口回道。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三字经”三个模糊的大字显现出来。没想到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顺手也将这本书带了来。 摸着书上的压痕，宁悠想起远在苏州的林姨，眼里闪过一抹思念。还记得刚到严府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幸得她一直照料着，想起她那招牌的刀子嘴豆腐心，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雪柳见了，打趣道：“瞧你那样，这书该不会是公子送你的吧！” “不是。” 宁悠嘴里说着这句，嘴上的笑却愈发灿烂。雪柳见了，摇了摇头，继续帮她收拾。过了一会，所有的东西收拾完了，除却些不常用的，还整理出了一大袋不要的，雪柳看着，准备拖到后门外给扔了，宁悠不想整天闷在房里，也就一道跟着雪柳往后门走去。 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刚从府外回来的李生，宁悠才得知严耀玉出门了，去了梁王府。上次梁王大寿，严耀玉烧的那一批瓷器，梁王很是喜欢。这次听说还有贵人看上了这些瓷器，梁王特地叫把他叫过去商量，若是能得那位贵人赏识，以后严府的生意绝对是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