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然物非人非

    我默了一下，问他，“为何？”

    不胜春轻笑，“他若知了，怕是会移平整个冥界。”

    我担忧的抿抿嘴点头，不胜春倒是一脸无所谓，带着一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忍不住嘴抽的问了他一句：“你就不怕我一下子不小心把这事同顾君说了吗？”

    不胜春眯眼笑看我，勾唇一笑，甚是娇媚：“你不会说的。”

    我突然来了兴趣，赶紧坐端正问他：“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的知道我不会说呢？”

    “在你记得的前提下，你原本有机会同扶九说这件事，你却没说，说明你潜意识中是不想告诉扶九的，毕竟这有关‘梦离’不是吗？还有阿离你说的那个不小心，若是你之前，我可能还会胆心你直言直语，但如今……”不胜春顿了一下，猛地欺身靠近我，与我离的极近，沾血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发丝，呵气如兰，我脸顿时就红了，扭着身子害羞的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一把搂住腰身，他的头靠在我肩上，深深的喘气。

    “阿离，别动，不然，我怕我再没了力气抱你。”

    我听着他说这话一怔，突然就没了力气挣扎，我愣愣看着他肩头的衣裳正缓缓被血浸湿，青衫几乎要被血色染成黑色，而我方才说话时，拍的那掌，却正好拍在了那块伤处。

    我微垂眼眸，语气轻轻的问不胜春：“不胜春，伤口很疼吧？”

    “疼，又不疼，我抱着你，便不疼了。”

    不胜春抱我抱的极紧，好似要把我揉入他的身体里一般，又好似，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一般，我愣愣看着他肩上衣裳被血染着，而他的呼吸，也愈来愈轻，他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语言：

    “如今你变了……变的更加聪明了，你不会说的，阿离——即便是不小心，你也不会说的。”是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说的，又听见他说，“人阿，都是在变的。”

    人阿，都是在变得。

    是阿，所有一切都在变得不同，一切都已物非人非事事休。

    他娇媚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倦，与九重下那战场传来的厮杀声交织着传入我耳中，我抬头看向那苍穹，黑压压的天空翻滚着乌云，血雾竟也弥漫于天际，与那些乌云闪电交织于一起，仿也染红了那些乌云，一声一声的雷声直击心灵，打的我心中一颤。

    要落雨了。

    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场白骨满地血流成河的战役吗？想用雨水洗涤这个六界吗？

    不知过了多久，不胜春的呼吸开始浅了，搂着我的臂弯的力道也小了很多，甚至渐渐无力起来。

    我心中顿时一慌，想扶住他，却无从下手，生怕再碰到了他那满身的伤口，只好不住的轻声唤着他：“不胜春……不胜春……不胜春……你怎么了？”

    “恩？恩……”他声若蚊吟，小的我几乎听不到，不过听不到了他还有回答我的气力，我顿时安心了不少。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还好吗？”

    “不……好。”不胜春闷哼。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我再问。

    “不用……狐族的身体……只要命门没伤可以自行恢复，让我抱抱你，就好……”

    我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我也是这时才发现，不胜春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为什么我之前没发现呢？不胜春身上的香气不同于顾君与易墨裳的梨花香，也不同与黄泉路边能使人发狂的香，那是一股极轻极浅的香，闻起来舒服的很，空气中虽然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然而不胜春身上那股浅香却时不时钻入我鼻翼，牵动我的心弦。

    我不知道他抱着我抱了多久，甚至抱的让我有种一股要如此一直抱到到地老天荒也挺好的错觉，然而下一秒我却摇了摇头，真是可笑的想法。

    不胜春放开我时，我全身都麻了，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的不胜春，见他脸色不复最开始的苍白，不由放下了心。

    不胜春听到了雷声，也抬头看向天幕，又开始笑的一脸娇媚，眼中却似乎染上了几分玩味与可笑，“老天开眼，要降雨洗这肮脏不堪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