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俄国洋人
〔1〕 许琢玉与宁源为了更好的监视七爷,特意上到二楼隔间里来,选了东边与七爷所在的隔间相望的隔间。 “七爷来玫瑰园作甚么?”宁源端起一杯白标占边波本威士忌来,目不转睛盯着七爷,问向许琢玉。 许琢玉品过白标占边波本威士忌,微微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王老板可不是叫人拿了旁的威士忌来充数?这般酸苦。” 听见许琢玉这么说,宁源将手里的威士忌放下,转头另点了蛇龙珠葡萄酒。 “我就怕他不来呢。他不来,哪里能把王思哲扯进来?”半晌,许琢玉才回答宁源的问题。 玫瑰园主场玫瑰即将出场,王老板又上了舞台,走到麦克风前面,“各位,今日白玫瑰身子不适,临时换了主场玫瑰红玫瑰。我王某人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还望各位体谅白玫瑰的身子。” 许琢玉在二楼隔间听见,皱眉自言自语,“怎的白玫瑰身子又不适?想不到是个多病之身。” 宁源听见冷哼一声,“又?看来你来过多次。”宁源低下头去,叹了口气,纠结许久才又重新开口,“你若是有空,怎的不多去找从贞?” 许琢玉知道宁源在说顾从贞去找七爷给他帮忙的事情,收回目光来,看着宁源反驳道,“我怎么没去看望过从贞?”许琢玉理了理情绪叹气道,“她不见我。” 许琢玉初时不嫌麻烦,对顾从贞满心的愧疚,日日去看望顾从贞,可顾从贞也不与他说话,耷拉着耳朵低着头,也不看他,好似与他生气。到后来,顾从贞便索性不再见他。 宁源也跟着叹气,“换做是谁经历了这般事情,也会如此。你也别怪她给你吃闭门羹。” 许琢玉呲鼻笑道,“我与从贞尽什么气?” “你对从贞当真没感觉?”宁源小心问道,端起刚送来的蛇龙珠葡萄酒。 此刻红玫瑰出场,又唱起悠扬的夜来香来。许琢玉仔细打量着舞台上的苏芸,好似想看透她那般,不仅生得美,给他帮忙还能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不似旧时的女子花瓶似的。 许琢玉收回目光来,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向来只把从贞当作meimei。还能有旁的什么感觉?” 有白标占边波本威士忌的先例,宁源小口尝了口蛇龙珠葡萄酒,“可毕竟你与从贞定了娃娃亲。” 许琢玉白了宁源一眼,“这都什么年代,还谈什么娃娃亲?” 宁源右边嘴角扬起来,“我且看你如何与司令说道。” 许琢玉笑着调侃宁源,“只要你好生努力对从贞好,一切便迎刃而解。” 宁源脸红起来,嘴里却不显慌张,“你与从贞的事情,怎的把我扯进去?” 许琢玉端起手里的葡萄酒,画圆似的微微摇了摇,揶揄道,“只当我与承臻瞎子,看不出来?” 宁源只得认输似的叹气,笑着与许琢玉碰杯,“难为我这般辛苦隐藏。” 许琢玉瞥了眼七爷那边,见没有动静。目光移向红玫瑰身上,一边又继续与宁源说笑。 〔2〕 不多时,红玫瑰两首歌毕,悄然退下舞台去。许琢玉探头往七爷那边看,七爷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琢玉与宁源自然也不起身。“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两人正说着话,宁源眼尖,看见舞台旁边靠近后台的隐秘之地,几名玫瑰园的小厮与两名男客拉扯起来。不多时,人群便聚集过去。 许琢玉半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稍作休憩,也不往那边看,嘴里只懒洋洋道,“顶不过喝醉的无赖惹事端罢了。王老板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 宁源定睛一看,才看见小厮身后的红玫瑰。宁源扬起嘴角讥笑道,说话的尾调也上扬,“你当真连看都不看?” 听宁源这么说,许琢玉才睁开眼睛,看着宁源,“难不成我没猜中?” 宁源冲着苏芸所在微微扬起下巴,示意许琢玉看那边。“好似跟你的苏小姐有关呢。” 许琢玉坐直身子,往黑暗中看过去,还当真是苏芸。一群人闹哄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许琢玉正要起身往下面去,却被宁源拉住。 “王老板出来了。”宁源右手指着从后台出来的一个人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看看到底是何事。” 许琢玉思量了番,觉得苏芸暂时没什么危险,宁源说得在理,便又重新坐下。 “发生了何事?”王老板大声问道,身后跟着来的还有两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 看热闹的人群,看见那两个彪形大汉,只怕惹祸上身,好些人便默默走了。 起争执的其中一名小厮看见王老板来了,赶忙小跑过去跟王老板汇报。 那两名男客听见声音也转过头来看。一名国人,另一名是洋人,明显喝高了,嘴里还嚷着旁人听不懂的洋文。 “嗬,原来是老毛子。”宁源借着灯光看清那洋人偏黄的发色,高大的鼻梁以及茂密的胡渣,顺着下颚修出形状来。 旁边的那名国人,想来是认得王老板的,扶着洋人又不敢松手,只得一个劲冲王老板点头哈腰。 “老板,这洋人好生无礼,偏要红jiejie陪她喝酒。”从人群里出来的小厮正是康安。 王老板点头,摆手示意康安退下。见男客是名洋人,王老板自然也客气几分,好似洋人比国人高一等般。 正色问向与洋人一道的小厮,“这位先生有何事?” 小厮只怕得罪了王老板,洋人来汉城不过呆上一两个月便拍屁股走人,可他是生在汉城的人,也是在王司令的地头上。 只得笑嘻嘻陪笑道,“这位爷俄国来的,适才在隔壁圜庆喝醉了,听说玫瑰园的玫瑰们都不错。”越说到后面,小厮越小心谨慎,不停看王老板的脸色。“所以......”小厮说到这里也不再往下说,只是不停哈腰点头。好似在说,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不过是个跑腿的。 王老板多少是有些生气的,只觉得玷污了他的名声。冷哼大喝一声,“你把他领去窑子里,叫些咸水妹陪陪便是。怎的引来我玫瑰园里?” 〔3〕 许琢玉有些坐不住,起身就要往楼下去。
“怎么这般急躁的性子又出来?”宁源一把拉住许琢玉,正色劝说道,“王老板在,自然护着苏芸。你且先坐下。” “我......”许琢玉长叹了一口气,坐下。 那小厮被王老板训了,多少是有些胆怯的,只得一个劲的道歉,“原本我也是拉着这位爷去窑子的,可他不欢喜,还打了人家咸水妹,说咸水妹唱歌难听,又不会钢琴。”小厮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去哪里听说过玫瑰园,硬要来。还拿出王司令来威胁我。我这才无奈把他引来。” 听见王司令的名号,想来这洋人认识哥哥,王老板只得压着火气又问了句,“他如何认识司令?” “我哪里知道?”小厮回答道,“在半路上碰见这位爷,只觉得傻大个指不定能捞点钱。哪能知道这些事情。” 王老板转头让身边的大汉去给王司令打电话,好确认这洋人说的是否是真的。 洋人见没有大的动静,又伸手穿过挡着的两名小厮,yin笑着去拉苏芸。正好拉到苏芸的衣角。 苏芸用力打开那洋人肮脏的手,“放开!” 两人小厮见状,便要动手。王老板却皱着眉头小声喝住,“倘若真是司令的客人,动手了可如何是好?”又冲苏芸道,“如此便委屈你,等着李四回来。若不是司令的朋友,自然帮你出气。” 苏芸愣怔看着王老板,王老板的这番话她从未想到过。出神的时候,面前的两名小厮已经默默让开了。身后也不知何时站着几名大汉围着她。 许琢玉这下是当真坐不住,起身便往楼下小跑过去。宁源未曾料到事态竟然这般发展,也跟在许琢玉身后下楼去。 洋人见两名小厮让开了,转头冲王老板笑着竖起大拇指,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洋文,料想应该是夸王老板识大体。转身便伸手抓住苏芸的肩膀,yin笑着便将脸凑上去。 苏芸僵着身子往后仰,奈何后脑勺已经抵住高起来的舞台。又用力踩上哪洋人的脚掌。双手紧握,攥成拳头,只怕那洋人吃痛当真与她打起来,做好防备。 那洋人吃痛,抓住苏芸的手松开,蹲下去抚自己的脚掌。又重新站起身子来,竟仍是yin笑着看着苏芸,慢慢向苏芸走去。 苏芸见状,也只得往后退。康安不知道从哪里串出来,横亘在洋人面前,喘着粗气仰头瞪着洋人。 洋人的耐心被耗尽,一伸手一用力,便将康安推倒在地。眼见着那洋人靠苏芸越来越近。 苏芸内心强烈的挣扎,不知如何是好。咬着牙闭着眼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握紧成拳头的双手也缓缓松开。心里只道:王康哲,我们且走着瞧。 许琢玉一下子冲上去,抓住那洋人的肩膀,冲着洋人的脸上就是一拳。宁源也跟着上来,悄然绕到王老板身后,从腰间掏出德国HKP7手枪抵住王老板的腰背。 感受到枪口的触碰,王老板僵直身子不敢乱动。 “王老板,别来无恙。”宁源小声在王老板的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