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邮票真相
〔1〕 许琢玉与白婧芫说着闲话，转头看见许夫人胸前别着的胸针，普通银打的，光泽却比不上现在世面上常见的银，做成一朵花的形状，上面镶嵌了颗同等颜色的珍珠，好生素雅。想起前几日看到的苏芸的彩色蓝宝石舞者胸针来。随口问了句，“初时我在德国买给母亲的胸针，竟一次也没见母亲戴过。这般欢喜父亲送的胸针？” 许夫人只觉得惊讶，反驳道，“你父亲送的，自然欢喜。再者，你何时给我送过胸针？我怎的不记得了？” “母亲又不讲理。”正逢袁mama端了许琢玉的茶过来，许琢玉似解渴般喝了好大一口才又开口，“初时我送你的时候，你那般欢喜。还说洋人设计的，好生巧妙，竟把蝴蝶的翅膀用作舞者的裙装。” 许夫人仍旧摸不着头脑，好似未曾发生过这件事，懵怔看着许琢玉。 白婧芫听见许琢玉的描述，倒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琢玉说的，可是一枚镶了好些水晶的舞者胸针？上面还有两颗较大的宝蓝色的水晶。” 许琢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白婧芫，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心里只道：难不成我把收件人写成了婧芫？ 许琢玉稍显的有些尴尬，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问了句，“嫂子是在何处见到的？” 白婧芫捂嘴微笑，看着懵怔的许夫人道，“母亲忘了？五年前王夫人生辰，你叫我把那枚胸针包装起来，送去给王夫人了。我初时还想着，这般精美的胸针，母亲若是不喜欢，怎不送给我？”白婧芫说着，开起玩笑自己却先笑起来。 许夫人这才隐约记起来，“啊~那枚好生花俏的胸针？”说着，转头笑着看着许琢玉，解释道，“我忘了那枚胸针是你送的，只觉得好看，可是花俏又不适合我，便送给王夫人了。” 许琢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好在他当时尚未浑噩到写错收件人名字的地步。 许夫人与白婧芫都说到其他话题上，许琢玉才想起来，声讨许夫人道，“那般贵重的胸针，花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国内也没有卖，母亲就这样随意送了人。” “谁认得那枚胸针贵重？”许夫人反驳道。“你又不叫我知道。” 正巧袁mama进院子里来传话，“夫人，前庭管家遣人过来传话，说司令开会开完了，正往饭厅去。让夫人与少夫人和二少爷此刻便过去。” “知道了。”许夫人答道，便起身收拾往外走。 饭厅外，许琢玉与邱承臻碰头。小声与邱承臻问话道，“开的什么会？” 邱承臻开口正要回答，却听见徐师长那洪亮宏厚的声音，“琢玉。” 许琢玉冲邱承臻无奈眨眼，便往徐师长的方向走去。“徐师长。”许琢玉走到徐师长面前站定，好生有力行了个军礼。 徐师长也有力向许琢玉回了个军礼，“哈哈”爽朗笑起来，用力拍了拍许琢玉的臂膀，转头与许司令直夸许琢玉，“司令好决断，将琢玉送去德国。琢玉如今身上正义盎然，哪还像幼时那般顽劣。” 徐师长这句话，自然也是夸了许司令。许司令虽高兴，嘴里仍是谦虚道，“少夸些浮的。免得又叫他心气高。” 〔2〕 许琢玉自小跟着许韦菖，在军队里长大。军队里全是男人，少见女人，故此学得顽皮了些。许琢玉见军队里只要是军人，腰间便别着一把驳壳枪。私下里便缠着徐师长，让徐师长教他使枪。 徐师长好生担心，就怕被许韦菖知道，推脱了好多次，“你去找白副官，白副官枪法精准。” 虽说许琢玉初时只得八九岁，仍是机灵得不行，“若是叫白副官，免不得要被父亲知道。父亲便又要训斥我。” “难不成我就不会去告诉司令？”徐师长笑着反问道。 “琢玉的老师，自然不会。”许琢玉说完，露出门牙笑起来。尚在换牙的年龄，已经学会偷听徐师长跟许司令的谈话。 徐师长说，要收他当学生。却被许韦菖以他年龄尚幼为理由婉拒了。 徐师长稍微愣怔，反应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腰间的手枪便被许琢玉乘虚而入抢走了。 “呀！”徐师长冲着跑远的许琢玉大喝一声，就怕手枪被许琢玉玩弄着不小心走了火，“把手枪还我来！” 听见徐师长焦急地声音，许琢玉幸灾乐祸停下脚步站定，右手举着手枪，露出狡猾的笑容来，“那老师是教也不教？” 这般半推半就，徐师长才勉强答应下来。 后来许琢玉高校毕业，本是考上了黄埔军校。初时恰逢黄埔军校迁来汉城，徐师长还被许司令遣去当了一个月的特训老师。那些日子许琢玉便跟着徐师长，在军队和军校来回奔波，摸爬滚打。 这般算起来，徐师长私下也教了好些东西给许琢玉，自然算得上许琢玉的老师。 晚饭后，许琢玉被许韦菖叫到书房去。 “再过两日我便秘密出发去南京。”许韦菖说道，“我不在汉城的日子里，徐师长便是汉城的许司令。你与李副官负责的码头七爷的事情，直接报告徐师长便是。” 许琢玉听完，皱眉道，“父亲此去南京，可是为着张司令的事情？” 许韦菖点头，知道许琢玉接下来要劝说他。“旁的说辞就不要说了。适才与徐师长和两位旅长都商量过了。如今事情危机，唯有此番下策尚能解如今燃眉之急。” 许韦菖自然也知道此去凶险。旁的不说，安全到达南京后，关押收监是免不了的。擅离职守这顶帽子他是戴定了。 南京方面多次下发加密文件，却没有收到过一次许韦菖的回执。自然要疑心，走私枪支的是许韦菖。偏偏被南京委以秘密调查的许韦菖的张司令，一到汉城便丧命。 事到如今，若是他再不涉险，亲自前往南京请罪，便要等着以罪之身，上军事法庭了。 “秦剑可逮捕了？”许琢玉只好作罢，小心问起秦剑来。 许韦菖收拾好案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来，“逮捕了又何用？他又不会与我去南京招供。打草惊蛇只会让王思哲更加小心罢了。” “父亲查到王思哲与这案子的联系了？”许琢玉满心欢喜抬起头来问道。 许韦菖摇头，扬起嘴角冷笑道，“若是没有王思哲，张副官哪里有这般胆识，布得下这么一局好棋？” 〔3〕 与许韦菖话别，已近八时。许琢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双手拖着后脑勺躺在床上，正想着王思哲的事情，门外却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什么事？”许琢玉翻了个身，并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打算。 “少爷。”门外仆人礼貌的声音传来，“外面有位小姐说有急事找您，说是苏芸，让您出去一趟。管家也不认得，特意遣我来问问。” 听见苏芸来找自己，许琢玉坐起身来，“是我的朋友。叫她稍等片刻，我这便去。” 仆人领了话离开。 许琢玉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特意又换了衣裳，出去见苏芸。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许琢玉见到苏芸，疑惑问道。 苏芸往两旁看了看，四下全是许家人，想来安全，便小声与许琢玉说道，“你托我办的……” 许琢玉听到这里，便领会苏芸接下来要说何事，急忙做了噤声的手势，拉着苏芸往没有人的地方去，满意笑道，“怎么做事情这么快？” “你可不是说事情紧急？”苏芸反问道，“反正今日也无事，便去了王司令府中。” “怎么样？看到王夫人的邮票收集册了吗？” 苏芸点头，“偷偷去看的，没有叫旁人发现。”苏芸抬头看着许琢玉，“当真没有万年有象图邮票。”说完，又支吾起来，犹豫是否要说。 许琢玉听见苏芸这般说，自然欣喜，见苏芸这般苦恼，又问道，“可还有发现别的事情？” 苏芸转头看了看别处，说出口来，“黎珺说要一见王夫人的邮票，王夫人却好生推脱。也不知道......” 许琢玉眉开眼笑，“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只是辛苦你了。”又抬起右手来，借着远处的微光看了下时间，“这般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从暗处往院子里走去，却碰见许友双过来大院这边，不知要做什么。 许友双也看见两人，微微怔了怔，本想当作没有看到，却被许琢玉叫住了。“友双，夜深，你过来这边做什么？” 许友双转身面对许琢玉，尴尬笑道，“我就随意走走，一会儿睡时才好入睡。”说完，又跟苏芸问好。 许琢玉微微耸了耸肩，略有心疼道，“承臻早便走了。” 苏芸诧异，本想问许琢玉为何说出这般话来。侧头欲要问许琢玉，却借着远处昏黄的灯光，这般近距离看许琢玉的侧脸，只觉得他鼻梁高挺，侧颜轮廓好生分明，一时便忘了说话。 “二哥说的什么话？我不过过来散步消食罢了。”许友双羞涩说道，眼神里却尽是失落，“苏小姐慢走，我就不送了。”跟苏芸打过招呼，便转身往回走。 苏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慌忙稍微欠身跟许友双告别。“许小姐慢走。” 许琢玉笑着意味深长看着她，却不说话。 苏芸被许琢玉看得不自在，红着脸低下头去，“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便要宵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