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未婚妻（2）

    “未婚妻？？？怎么回事？难道是阿离的计策？”能感受到大厅里数十道目光瞬时全投射在了自己身上，小桃头埋得更低了，她已打定主意把鸵鸟行动进行到底。“管他呢，把麻烦交给阿离去办好了。”

    “呵呵，未婚妻。这是怎么个说法？”果然，这个未婚妻身份看来是个重磅炸弹，连教主也不由挑高了眉，冷冷说道。小桃不由得紧张得咬紧了下唇。

    “谷内各部主事大都在这里了，望二位能为大家明言。”玉阶之上继续传来申教主懒洋洋的声音，语气透着一股威严和冷冰。“二位起来回话吧！”

    小桃立马随阿离站了起来，心里把这古代的尊卑制度，跪拜礼数骂了个遍。

    杨松离欠身上前，抱拳向正中的申教主行了一礼，缓缓说道：“回教主，属下自小在农间长大，乡野地方民风淳朴，邻里也和睦，村子里两个家庭间互相给孩子们订娃娃亲也是常有的事。属下父母与未婚妻小桃父母向来交好，我们俩从小便玩在一处，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因此在属下五岁时，两家长辈便为我们订下了婚约。”

    “哦，是吗？那又如何进得我灵霄宫呢。。。。。。”申行远抬起头，淡淡向周围众人扫视一眼后，又继续把探询的目光牢牢锁在杨松离身上。

    感受到教主的注视，杨松离微扬起了头，腰也挺得更直，仍旧不卑不亢地回到：“记得在属下刚过完七岁生日不久，家乡便遭遇了大洪灾，无奈我们村人几乎都各自逃难，背井离乡。父母也带着我北上投靠一个远房的表舅家。而我未婚妻小桃一家则选择了南下投亲。两家本说定等天灾过去便尽快回乡，哪曾想我爹娘命苦，在北上途中便因病不治而亡。”

    说道动情处，阿离微闭了眼，低垂了头，似想起了伤心的往事，随即长舒了一口气，接着缓缓说道：“十年前唐国境内那场大洪灾导致数十万人流离失所，想必在场很多年长的前辈都还有印象，我家也不过是那数十万不幸家庭中的一份子而已。我当时仅七岁，突然没有了父母的庇护，便只有随波逐流，后几经辗转，流落到了京城。直到南尊主在京城外破庙里把我从乞丐堆中带进了出云谷”

    未婚妻这说法虽然是胡诌的，但别的话阿离却没有虚言，小桃不由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眼角眉梢满是心疼和怜惜，“乞丐”，以前只听阿离说穿来时是个孤儿，没曾想他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啊！

    “阿离！”小桃此时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挨近了阿离，右手牵了他的衣角，只想给予对方力量或者给予自己力量。阿离都吃了十几年的苦了，我还怕什么？小桃感觉心里顿时升起莫大的勇气来，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穿越了时空，阿离不是仍陪在自己身边么？

    “咳。。。。。”来自大厅正中的轻咳适时打断了沉浸在自己心绪中的两人。小桃虽看不到教主表情如何，但想来是恼怒的，她只听得上方低沉的声音继续缓缓说道，“二位的故事倒真是令人感动，只不过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也，就算面貌相似之人也是有的，二位毕竟十几年未见面，弄错也是可能的事，不知你们的婚约有何凭据，可有婚书？小桃姑娘又是如何入得我灵霄宫呢？”

    一连串的问题出来，分明就是不相信阿离的话。小桃心里把这个申行远恨得个牙痒痒，却仍表现地不动声色，且听阿离会如何回话。

    “回教主，我虽和小桃十几年未见，但是因为是自小的邻居，又经常玩在一处，所以就算陡然见面，那自然而然的熟悉感也是不会弄错的。想必小桃和我一样，在投亲途中，也吃了不少苦，我们才会阴差阳错在灵霄宫重逢。至于婚书，教主也清楚，在我们唐国，很多乡野地方，人们不识字不会学问，定亲一般就是双方父母口头之约，不存在婚书的。”

    听到此，小桃不禁心花怒放。直佩服阿离真懂得见招拆招，回答得滴水不漏。倒不知道他是个编故事的高手，心里不由暗自觉得好笑，却只有微低了头强忍着，恐被旁人瞧出端倪来。

    小桃正自愣神间，只听阿离的声音又接着说道：“属下和小桃虽没有纸质的婚书，但是双方父母自定下婚约一来，也曾互赠有信物。十几年来，属下一直贴身收藏着，便是一张小桃娘亲亲绣的绣帕，左下角绣有未婚妻小桃的名讳。这张绣帕南尊主、还有本堂秦逸、石俊立等几位公子也都曾见过，属下万不敢欺瞒教主。”

    说完，阿离从怀中掏出了巾帕，走前两步，双手跪呈给申行远。

    “阿南，你且先过目，再呈上来。”沉默良久，教主申行远终于开口示意自己的下属。

    小桃微抬起头，只见阿离右侧前方走出一人，伸手接过巾帕，仔细瞧了起来。此人三十来岁年纪，着一身淡蓝色直裰，生得高大威猛，满脸络腮胡须，是个标准的行武者，虽然长相粗蛮了一些，但是双眼却闪动着睿智的光芒，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精明的中年男人。小桃想来此人便是武学堂的南亦风南尊主了，果然，能当上凌霄宫一尊之主的人都非泛泛之辈呀！

    “秦逸，你也来看看。”南尊主的声音刚落，其身后便走出一位样貌清俊，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年纪倒与阿离相仿。

    叫秦逸的年轻男子接过巾帕也仔细瞧了，在南尊主点头示意后，便躬身向前走上石阶，呈给了教主申行远。

    申行远摊开巾帕，就着平台两边墙角的灯光翻来覆去地瞧了一遍。

    小桃此时扬起头，伸长了脖子，她也想看看清楚这张定情信物是个什么样子。看来阿离是有备而来呀，害她不明就里还担心不已。不过十几年前阿离怎么会知道她会穿越而来么，小桃有太多的疑问也只有等这些麻烦事情都搞掂后在慢慢问阿离了。

    远远的，小桃只看见教主手上的巾帕正中确实绣了一朵大大的图案，应该就是桃花吧。心下当即放心不少，便大起胆子四处打量起来，只见周围的几十号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于主位教主手中的那张巾帕上。虽夜已深，可是这屋内却是灯火通明，小桃这才注意到屋内的灯光却不是蜡烛的光芒，竟然是四面墙体镂空安置的夜明珠来照亮的，仅教主主位两侧墙角便安置了两颗大大的夜明珠。看得她咂舌不已，这个凌霄宫真真是富比皇宫啊~在大多数人的目光向着主位的同时，小桃仍感觉到了厅中好几道视线紧盯着自己，有来自两旁的，也有来自大厅正中主位的—但绝对不会是教主，此时的教主正忙着研究那巾帕呢，想来应该是屏风后面站着的人，似乎不只一位，却都把目光牢牢地锁在了自己身上。此时小桃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看吧看吧，反正今儿个就当回猴子好了，反正进了这大厅，早就有这觉悟了。

    ”你如何识得这巾帕”申行远抬眼看了一眼南亦风，淡淡说道。

    “是，属下记得因为此物，几个小学子还差点打了起来。呵呵！逸公子是当事人，就让他解释下原委吧”南亦风点点头，示意面前着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

    秦逸此时心里如捣蒜，也不知教主是个什么心思，也不知阿离说的未婚妻是否真实，那个小桃可是教主的女人。关他什么事啊，秦逸心里郁闷不已。罢了，他是啥都不知道啊！多说无益，还是老实回了，想到此，秦逸躬身抱拳回到：“回教主，属下当年少不更事，这都是小孩间的玩闹罢了。当时离公子刚进谷不几天，一次散学后，学子们都在林子里休息，我见离公子独自在一僻静处出神地瞧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便一时好奇，起了捉弄的心思，便同几个小伙伴和离公子争抢起来，我们因人数占了优，可是离公子也毫不相让，所以。。。。。”说起自己的少年事，秦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由红了半张脸。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后悔十年前抢那女人之物干嘛，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秦逸咬咬牙，继续道“后来有学子去禀告了南尊主，事情才没有闹大，不过在争抢中，弄坏了巾帕下角。刚才属下仔细瞧了，下角确有破损，确是十年前离公子所藏之物。”

    秦逸说完，厅中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大家见杨松离说法自然可信，况又有信物为证，还有秦逸公子证实确是十年前之物，便相信了六七分，难道这个小桃姑娘真是离公子失散多年的未婚妻，只可惜命途多舛，入了幽兰阁，不由许多人打量并同情起中间的美人来。

    此时的小桃也听见了周围的议论，知道很多人已经相信了阿离的说法，不由心中窃喜。此时她只希望上位的申教主快快开个口，做个顺水人情，把她赐给阿离吧。不，应该是送还给阿离，毕竟他们是未婚夫妻啊，小桃知道古代是极重视婚约的，申行远望着底下窃窃私语的众人，不由皱了皱眉。他知道很多人已经相信了杨松离的说辞。其实在杨松离开始说出未婚妻这一说法时，他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他的隐卫刘文昭已经向他报告了昨晚两人私会的事。所以他以为未婚妻只是两人商量好的说辞。不曾想杨松离竟拿出了婚约的信物，又有南尊主和秦逸证实确是十年前之物，他不由也信了几分。毕竟杨松离刚入谷时才6、7岁而已，一个孩子怎么能预料到十年后真的有个叫小桃的姑娘呢。而且据刘文昭说，绮红姑娘失忆后就只记得自己叫小桃了，而两人是昨晚才见面的，似乎杨松离也是听说了绮红改名叫小桃了才去确认的。申行远相信自己的隐卫，他很确定这之前两人并没有任何交集，一切似乎都是发生在绮红姑娘失忆改名叫小桃之后。

    难道这杨松离真有一个叫小桃的未婚妻？？绮红姑娘为什么一失忆就改名小桃了？？？她偏偏是三皇子送进宫的？？？申行远不确定了，不由皱紧了眉。他也知道他必须为此给一个说法。不过却拿不定主意。就他自己而言，他是相信杨松离的，毕竟此人入他灵霄宫十来年，据南尊主讲也是个颇为勤勉的少年。可他却对这个小桃抱有极大的偏见。到底是三皇子进献的美女，蒲一进灵霄宫，他就对她起了戒心，三个月来，他也只记得招了她三次侍寝，虽然第一次见面，他确实被此女的容貌惊艳了一把，但是此女随后的表现却了无生趣，如同宫内众多温顺怯懦的女子一样，在床上的表现也乏善可陈，不比云霓性子活泼，在床上也热情懂得如何取巧讨好男人。他对这个绮红确实谈不上什么好感，只是空长了一幅漂亮躯壳而已，因此他把这个绮红赏给自己的得力属下成允浩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就算得知这个绮红为了他淋了一场大雨他也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只觉得一个贱婢也想奢求自己的关爱，如此矫情只是更惹他厌而已，所以他对她的事情丝毫不关心，只是为了不拂三皇子的面子，才给了她身份让她与云霓平起平坐而已。

    只是后来他听说了绮红姑娘失忆了，改名叫小桃了；又听说她和云霓竟然订下了赌注；甚至这个小桃居然半夜与他的属下私会。

    这些都是她见自己对她漠不关心而故意引起自己注意采取的报复手段么？？嗯，做得很好，不管你叫绮红还是小桃，确实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咳。。。”听到教主的轻咳，厅中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申行远略微翘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神如沉静幽深的海洋，冰冷的目光扫过小桃，又望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听说小桃姑娘前段时间似乎因变故导致失忆了，不知离公子所说，姑娘是否还记得，离公子处既然有婚约信物，不知小桃姑娘那里可留有信物？”

    “教主”小桃噗地跪了下去，眼角闪过一丝惊慌，声音里明显带有哭腔：“奴婢虽不知何故失忆，而导致忘却前尘往事。却依稀记得自己的本名唤小桃，奴婢想一个人就算失忆了，有些事却总会珍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正如很多失散多年的亲人却能在不经意相见的第一眼就能互相认出彼此来。也是这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作祟吧”。

    小桃跪行几步，深深的向教主磕了个响头继续痛哭道：“的确我不记得阿离所说的婚约，身上也没有信物。可是我却知道在见到阿离哥的第一眼那亲人般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奴婢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阿离的为人，他入灵霄宫十余年，万万不敢欺瞒于教主和众位大人。因此奴婢对和阿离的婚约深信不疑。”

    小桃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扫过周围众人。接着哽咽道“奴婢身世凄苦，能有幸入得灵霄宫，有一方栖身之地，自当尽心侍奉教主为上，却因自身粗鄙驽钝，伺候不周，使得主上不甚烦忧！承蒙教主不弃，仍能如此厚待于我，奴婢不甚感激，今得上天垂怜有缘与未婚夫阿离在灵霄宫重逢，望教主怜悯，能成全我们的一片心意。”

    阿离看了一眼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桃。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小桃身边，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同时说道“望教主成全！”

    议事厅内安静极了，除了小桃的抽噎声，恐怕掉落一根针也能听见。众人面面相觑，有的看向教主，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事，有的打量着过道上跪着的二人。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这正是小桃费尽心力表演要达到的效果。她知道经过刚才阿离的说辞，众人已经信了六七分，此时再经过自己娇娇滴滴地哭诉，就算是百炼钢也会变成绕指柔，她对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前世有室友曾说过，只要小桃一哭，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想为她摘下来，虽然是个玩笑话，但小桃相信无论什么朝代，怜香惜玉的男人都是占大多数的。所以小桃才会演了这么一出戏。

    她没有婚约信物又如何，没有记忆了又如何。亲人间的熟悉感不是很正常么？何况小桃也说了，自当尽心侍奉教主，只是自己粗鄙，侍候不周罢了。众人哪会听不出来这是反话。反正教主不待见她，何不成人之美呢？

    此时的申行远岂能不知厅内众人大多数已经选择倾向了小桃二人，只待他如何处理而已。实际对他而言，就算十个小桃对他也是无关紧要的，不就是少了一个美人侍寝而已。即使这个美人天下无双。从来他对女人的热忱不及武学上的十分之一。所以不管他们说得是真是假，成全二人对自己也没有啥损失。只是小桃此人涉及到了三皇子。他想法就比较慎重而已。

    “二位起来回话吧。”沉默半晌后，申行远终于出声了。“杨松离入我灵霄宫多年，勤勉好学，南尊主也常在我面前说起他，确实是我灵霄宫难得的武学奇才。他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俗语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离公子能在我灵霄宫找到失散多年的未婚妻，我相信大家都会为他感到高兴。”

    “不过。。。。。”申行远缓缓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小桃姑娘原名绮红，最近因为一些变故失忆了才叫小桃的，况小桃姑娘原是三皇子殿下送进我们灵霄宫的，能证明小桃姑娘户籍身份的契文也在三皇子那里，正如我曾说过，天下长相相似、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也。为了慎重起见，我们何不从三皇子处弄明白了再来商议这婚约之事。龙尊主，你主管宫内嫁娶之事，你觉得如何？”申行远转头侧看向右侧站着的紫衣尊主龙飞舞。

    “教主所说极是。”龙飞舞向前躬身行礼，说到：“小桃姑娘毕竟是三皇子处的人，况三皇子年末的时候会循例来我灵霄宫，确实也须得禀明三皇子知晓。”

    “嗯，就这样吧！等年末三皇子来时弄明小桃姑娘的身份无误便让龙尊主着手二位的婚事，如何？”话虽然是对小桃二人所说，但申行远却是扫视着厅中众人。

    小桃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等那三皇子来了穿帮了咋办？她偷瞄了一眼阿离，对方什么表情也无，到底是个沉得住气

    的。小桃当下大定，心想反正还有近一年时间，到时再见招拆招吧。

    二人谢过教主，起身而立。

    小桃似想到了什么，又躬身说道：“教主，奴婢身份卑微，实不配与云霓jiejie比邻而居，望教主能安排奴婢另住。”

    确实，就算两人一年后成婚，教主此般说法也算得成全了二人，小桃已算不得教主的女人了。一个武学子的未婚妻和教主女人比邻而居确实不合规矩，小桃此说也合情合理，周围不少人也不由点头附和。

    “但住无妨，昨儿我听云霓说小桃姑娘最近在教导幽兰阁的姑娘乐舞。小桃姑娘在乐舞方面既有才华，何不以后就专职指导姑娘们习舞，月俸照旧，如何？”

    “是，谢过教主恩典，小桃自当尽心指导姑娘们乐舞！”既然教主都说可以继续住那里，小桃也懒得回绝了，教主如此厚待于她，恐怕还是有些三皇子的因素在里面。那个房间住起来还是比较舒服的，月俸也照领不误，小桃觉得此事倒也非常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