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诺千金

    宗政静，正是依依的娘亲。和当今圣上虽不是一胞所生，却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一个meimei。

    “原来，你是她女儿，难怪……”会这么熟悉。柔然王听了微微摇头。“原本，静儿是该和我成亲的。”柔然王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嘴角挂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那时，当今皇上尚未即位，先皇为平息柔然的叛乱，提出了让小女儿宗政静前往柔然和亲。而当时的他也没有继承王位，也并不讨父王的欢心。所以当时的柔然王欲让他与宗政静成亲。

    他起初自然是排斥的，要他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异族女子，他岂会愿意？可是当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被她俘虏了灵魂。他无法让自己不爱她。因此，原本排斥的和亲也成了他的福音。

    可是，他断断没有想到的是，宗政静那时已有相恋的人，因此抵死不从。先皇为了江山社稷，软禁静公主，不准她踏出房间半步，准备硬把她绑去和他成亲。

    静的同胞哥哥端王听说后，不顾一切想要救出meimei，结果却被中了睿王的圈套，身中箭矢，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被囚禁的静听说后，自责自己害死了哥哥，毅然服毒自杀。早在她被软禁前，她就在耳坠里藏好了毒，只为以防万一。先皇追悔莫及，对所有御医下了死命令，却没有一个御医有办法救她。

    先皇又到柔然族寻求帮助，他让父王遍寻天下名医，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她恋人的meimei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便嫁到了宇文家。他至今还清晰记得那个人meimei的名字，宇文韵！

    之所以这样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后来她竟成为了文烨表哥的妻子。又是联姻！宇文韵到底没有静儿那样的气节，她妥协了，却不甘心。所以，她才会背叛文烨表哥与冰落靖私通。

    十三年前，文烨表哥发现了妻子的不轨行径，才有了冰落氏的那场大火。那场大火，宇文氏几乎覆灭，静儿也葬身其中。可是她的女儿却活了下来。

    这曾经是他心里永远的痛，也曾因此怨怪过文烨表哥。可是，再多的怨恨也无法换来她的重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会遇到她的女儿，与她这样相对伫立！

    真的是造化弄人！原来，救了多伦那个中原女孩就是静儿的女儿。他曾为了她付出自己的灵魂，既而在精神上孤独一生。莫非，他的儿子也要重蹈他的覆辙吗？

    “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我们之间便无需再多言。多伦，你是柔然二王子，我的敌人。先前的一切，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依依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任指甲陷进rou里，任疼痛肆虐。

    她也想向若那样潇洒的割袍断义，可是她做不到。光是说完这番话，她的眼里就已经盈满了泪水。那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就那样抹去？那么，对于若儿来说，她面前的可曾经都是她的至亲啊！

    她终于切身体会了若儿的痛苦。从前，只是明白，可是只有自己体会到，才知道，原来这么痛！可是这样的程度，不及若儿所承受的万分之一。若儿，原来你要承受的这么多吗？

    多伦望着依依，久久不语。这是他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却偏偏要和她刀剑相向。第一次，他这样恨自己是柔然王子，恨自己是一个柔然人。

    “我柔然已多年不犯宗政王朝，是你们欺人太甚！”柔然王说。十五年前，柔然与中原的那场大战，父王战死，大哥亦战死，之后他继承王位，结束了那一场战争。十五年来，他因为宗政静的缘故，从未动过侵犯中原的念头。

    浅溪走到依依身旁，将她攥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首先发动进攻的是柔然的军队。”浅溪抬眼望向柔然王，淡淡地说。。

    “文烨表哥说，他得到消息，中原要进攻柔然。而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佯攻玉门关，引朝廷派四世家先行迎战。他再出手削弱四世家实力。说来，文烨表哥也算是为了我柔然而死！”柔然王着仰天长叹。

    凛望着将漠林文烨当成他柔然大英雄的柔然王，不由得冷笑，“漠林文烨野心勃勃，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他为了自己能恢复武功，杀害了我的叔父，最后，是被我堂妹所杀。”

    多伦听了凛的话微微蹙眉，“堂妹？我记得，冰落靖，无子嗣！”

    “我的义妹，冰落若就是我姑姑和我表叔父的女儿。”提到若，依依又不免落下泪来。

    冰落若？多伦又想起了那个清冷的女子，似乎对什么都是淡漠，眉眼间却总有点点忧伤。洛幽，莫非，她就是……

    “我的皇舅舅，不是一个善战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进攻你柔然，你不过成了漠林文烨的一颗棋子，白白为他做着嫁衣。”依依说。“多伦，动手吧！”

    多伦仍在挣扎着，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对依依说：“依依，你可知道，我……我爱你。”多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你让我与你刀剑相向，我怎么下得了手？”

    依依呆了半晌，他爱她？他居然爱她？所以，上一次，浅溪才会吃醋。是因为看出了多伦爱她吗？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只有她傻傻地蒙在鼓里？

    “依依……”浅溪站在依依身旁，干涩地唤了一声。他不能没有她，却依旧不能替她做选择。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呼喊：依依，不要扔下我！

    依依望向身旁牵着他的浅溪，再转向多伦时已没有犹疑，“对不起，多伦，我的心给了他，收不回的。”半晌，依依轻声说着指了指浅溪。“所以，对不起。”

    “即使跟我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幸福吗？”多伦问。“他可以给你什么，我都能给！”

    依依郑重点头，“不，他拥有着我的心，而你没有。所以，我……多伦，抱歉！”

    多伦点头，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会对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女子动情了。能够经得起诱惑始终追随自己爱人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

    “父王。儿臣……”多伦不知该怎样与父亲说。

    “这王位早晚是你的，你想要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柔然王叹了一口气说。

    “那好，依依，我们撤兵。现在我拼上柔然族的名誉向你发誓。日后我继承王位，只要柔然百姓不会受到伤害，你在中原一日，柔然不犯中原！”多伦说完，骑马向反方向走去。其他人见他如此，纷纷转身离开。

    依依远远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眼中有泪光。她的唇瓣不停地蠕动着，发出极轻的声音。

    只有在她身边的浅溪，才依稀分辨出她所一次次重复着的是“多伦，谢谢，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