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萍水相逢
依依和若走在洛城的小路上，看杏花纷落，从两人鬓发间落下。两人却一直沉默，良久，若开口，“你真的决定了吗？”若侧目望向依依，明眸中透出几分无奈和担忧。 “是，我决定了。我求你，不要劝我。就像我没有劝你一样。”依依望了若一眼，眉眼间暗含着哀求。若这样的神情，真是像极了姑姑当年看着娘亲的神情。 “我原本也没有想劝你。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我相信，浅溪会对你好的。但是莫氏那四位长老，绝非善类。他们本就不服年轻上位的浅溪，一日日都在挑错，你的事……”若并没有说下去。 依依没有答话，眺望远方，唇角隐有微笑，似乎是在相像美好的未来。她何尝她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也知道若说这些都是为了她好。可是，有些相遇，注定要一眼万年；有些心动，必然要覆水难收。 “会幸福的。”若微微勾唇，荡出一抹浅笑。她喃喃说出口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对依依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说的也不知道是依依，还是自己。 依依望着身畔纷扬的落花。这世上，时光会改变太多事情！今与昔，往与来，时光匆匆变换，不过顷刻间已然是沧海桑田。 可是，恨，真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可以历久弥新！朝廷与莫氏的恩怨，已经超过了三十年，可是没有一个人忘却。还有十三年前的大火……这些抹不去的恨意，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依依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青绿茂密的草丛中，一个黑影若隐若现。依依不免多看了几眼，草丛里的，竟好像是个人。依依怔了一下，示意若看过去。 若顺着依依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草丛中似乎躺着一个人，若连忙过去查看。一个穿着中原服饰的外族人躺在草丛中。看到他的一瞬间，若忽然就愣住了！ 记忆的闸门在不经意间被打开，两年前，同样的地点，也有这样一个人躺在这里，不省人事，一如眼前这个人！她们救了那个人。 他醒了以后，她们问他的姓名，来历。他说他失去了记忆，无家可归！愿跟随她们到天涯海角以报救命之恩。于是，义父收他为徒，却并未真正教他什么，只是让他跟着她。他让她赐名。她说，既然失去了记忆，不妨就叫忆，冰落忆。 现在记起仿佛还在昨日，却原来，已经两年过去了。可是这个两年来一直跟随她前后的人，再也不会在她身边了。是她害死了他。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偏偏她没事，嗯死的人是他！ 依依望着陷入回忆的若眼角的泪滴，不由得叹气。她一直都明白，对于若来说，最爱的人是冰落凛没错。可是，冰落忆就像是她的哥哥，她最在意的亲人。只怕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冰落忆都会是她的心结。这个心结能否解开，只能看凛了。 依依如是想着，不再管若，上前查看那个人。她伸手探那人的体温，还是温热的，还活着。依依舒了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探他的脉搏，脉相还算平稳。“他大概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我们带他回木屋可好？” 若回过神来，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微笑说：“也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为自己积德了吧！日后，依依每当想起这件事，都为自己当时英名的决定感到欣慰。或许，这也是天意吧！ 把那人抬到木屋，依依，打量着他。蜷曲的睫毛，深邃的眼眸，浓密的胡须。明显是外族人，却穿着中原服饰，而且，还都是名贵衣料。只怕是个有钱商人，那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你在看什么呢？”若说着走上前来，顺着依依的目光打量榻上的人。“这人长得还算俊俏，你觉得比浅溪怎样？” “这哪里有可比性？”依依红了脸，有些嗔怒地说。再低头看去，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啊！你已经醒了啊！”依依有些尴尬。 “水……我想要喝水。”那人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说。 “哦，好的。”若说着转身去倒水。那人喝了水以后，似乎好了很多，坐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请问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那人开口，依旧是不太标准的中原话。 “小女子洛幽，这是家姊洛依。我们姐妹出去游玩，见这位公子昏倒在路旁，便带公子回来这里。”依依刚想说什么，若就已经抢先。 “多谢两位姑娘相救，在下莫将，是一个柔然商人。不幸遭歹人抢劫，才沦落至此。”那人略微颔首，还向那两人行了一礼，依依认得，是柔然人的礼节，礼数一丝不乱。此人只怕是身处名门。 “原来如此。如果莫公子不嫌弃，不妨在此歇息几日再启程。”依依笑着说。 “多谢洛姑娘。洛姑娘家中可还有其他人，莫某也好去知会一声。”莫将礼貌地说。 “不必了。我们姐妹俩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家中只有我们姐妹两人。”若说，“莫公子好好休息，我们姐妹先走一步。”若说着拉着依依出了房间。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在确定那人听不到后，依依问若。 “我们是四世家的人，在这种来历不明的外族人面前要尽量不暴露身份。这个人行迹有一点可疑，我不太放心。”若说。 “他可疑？哪里可疑了？”依依不解。 “第一，柔然商人，却穿着中原服饰。第二，柔然日前发生了宫变，王后血洗后宫，赐死了好多王妃，整个柔然都是人心惶惶，应该不会有商人在这个时候出来做生意吧！第三，据我所知，洛城附近方圆几百里都很少有歹人出没。”若逐条分析。 “怪不得外界把你称作冰落氏的军师。你怎么会想这么多？”依依觉得有些好笑。 “这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而已。如果你的亲生父亲都在算计你的话，你就明白我的想法了。”若苦笑。 “也是啊！这都是漠林文烨的缘故。如果不是他，姑姑也不会……”依依说。 “依依，你知道看着自己的娘亲在自己面前自刎是什么心情吗？”若问。“这么多年，我一次次告诉自己，我是冰落若，漠林若已经死了。可是我面纱之下的这张脸在不停地提醒我我的身份。” “不扯那么远了。尽管这个人可疑，还是暂时让他待在这吧，不然他似乎也没地方去。”依依说。 若犹豫了一瞬，终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