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祸水又起
碧水畔，男子一身玄袍，面庞棱角分明，不现半分柔和。夕阳下，青衣女子与他相对伫立，眼眸里尽是决绝。玄衣男子轻蔑一笑，开口说了些什么。青衣女子旋即一愣，下一秒便平静了，微微一笑，向玄衣男子走去。就在她靠近的一瞬，猛然抽出男子腰间的佩剑，没有丝毫犹豫，便抹向自己的脖颈，只在落剑前怜爱地忘了一眼一旁的女孩。 女子倒在血泊里的一瞬，女孩惊呼，奔到女子身边哭喊：“娘，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女孩不停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可女子却再无声息。自始至终，玄衣男子无动于衷，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良久，女孩抬眼望向玄衣男子，眼里混杂着太多情绪，“爹爹，为什么，为什么逼娘亲自杀？” 男子没有回话，只是轻蔑一笑，从地上捡起剑，不带一丝情绪地刺向女孩，似乎被那股杀气定格，也许太过惊讶，女孩一动未动，只是望着那剑直直地刺过来，刺入自己的胸膛，感到钻心的痛楚。男子拔剑，依旧没有一丝情绪，将其丢入水中。伤口遇水越发疼，河水淹没口鼻，渐渐无法呼吸而陷入一片黑暗！ 若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张嘴猛喘着气，浑身大汗淋漓，素色的睡袍因汗水而贴在身上，有些不适。这个梦，有多久没做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那件事，已经过去十三年了，可是那感觉依旧如此真切，真切到让人害怕。 十三年前，癸未年，是一个全天下人都无法忘记的一年。那一年，四世家中最为强大的冰落氏因为一场大火险些被灭族！那一场大火可谓全天下的灾难，在大火中丧生的人不计其数，朝廷的一些官员，四世家的族长全部葬身火海。天下陷入了动荡！ 也就是那一年，她的父亲逼死了她的母亲又亲手将剑刺入她的胸膛。可她终究命不该绝！她遇到了义父。义父是冰落氏的次子，凭借绝世武功从火海逃生并救出来他的一个侄子和一个甥女，冰落凛和宇文思。他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寒冰山上，立誓要让冰落氏东山再起。 义父不仅救了她，还收她为义女，教她武功。从那时起，她就更名冰落若，成了义父的第一个徒弟，而宇文思也改性冰落，他们，便成了当时冰落氏仅有的人。可是，尽管如此，那日河畔的一幕也始终无法从脑海中褪去，从前的姓氏也始终刻在她心上，尽管那一年她只有五岁。 那时开始，义父开始云游世界，招揽徒弟，他的徒弟多半是孤儿以及无家可归的人，做了义父的徒弟，便改性了冰落，成为冰落氏的人。十三年来，冰落氏又再次发展壮大，却无法与当年同日而语，只能居于四世家之末。 若起身披上了外袍，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棂，今夜，月色极好，月光倾泻而下，，在她的琴上镀上了一层银白。若坐下，抬手想要抚琴，心却始终静不下来。为何会如此心悸？是因为那个梦吗？ 还是因为，义父半月前那封急书呢？只有一滴血的书信，让人无法不担心。虽然凛和依依（冰落思）已让信鸽引路，前去查看，可是……如此，寂静的夜晚，一丝风也没有，只让人觉得闷热，不错，和十三年前那个夏天一模一样，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莫非这天下又要起波折了吗？ 叩门的声音将若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若戴好面纱，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来人是冰落忆，两年前，义父带她和依依出行，发现重伤的他，救了他，却不曾想他武功也很高，因为是若发现了他，义父便让他跟着若，若见他失去记忆，便给他起名为忆。 “这么晚了，有事吗，忆？”若望着来人，明眸中波澜不惊，仿佛他深夜叨扰是再寻常不过。 忆一言不发地递过来一张娟帕，银白的面具遮了他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若接过娟帕，展开，当看到了内容，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但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似乎有惊诧，还有悲伤，五味杂陈！ 面上的血色都褪去了几分，手中的娟帕也娟帕差点掉落，“义父他……”若有些语无论次，她想说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可是绢帕上凛的笔迹却在无情地撕碎她心中的幻想，义父已然仙逝了！ 若的眼眶有些酸酸的，似乎下一瞬就有泪要夺眶而出。可是她忍住了。十三年前，她的名字前被冠上冰落这个姓氏那天开始，她就已在心底立下誓言，冰落若没有眼泪！因为，冰落若没有软弱的权利，只能坚强！ 忆看到她的样子，心疼地唤了一声，“若儿……你可以哭出来。”他声音干涩地说。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么强大的存在，身为冰落氏族长的义女，在族长不在时，有条不紊地协助少主搭理族里的一切，从不会出错。可是，他没有忘，就算再怎么强，她也依旧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义父走了！他是冰落氏所有人的恩人，是冰落氏的支柱！他的离开，必定会人心大乱！这个时候，我怎么有资格伤心？通知所有族人，明日随我到山门外跪迎义父尸身。”若深吸了一口气，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对忆说还是对自己说。 忆沉默了一瞬。一个人，连脆弱的资格都没有，该是多么悲哀？即使那个人是冰落若。就算是年纪轻轻就武功天下第二的冰落若也会累吧！不，现在是第一了！因为原本天下第一的冰落靖已经不再人世！他心疼这样逞强的她。希望哪怕一点点也好，她可以依靠他一下。 可是，他明白，她要依靠的人不是他。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只是，她想要依靠的人，会让她依靠吗？ 次日清晨，若一袭素缟率众人跪在山门外。晌午时分，凛和依依回来，众人葬了师父，移步大殿。冰落靖几年前曾说过，来日冰落氏由冰落凛，冰落思与冰落若共同管理。 此刻三人共同坐在大殿主位上，接受众人行礼，表示认可他们上位，心中俱是五味杂陈！ 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守着山门的冰落菥和冰落凝，忆等在了门外。 “族长，此事，你怎么认为？”若望向凛，改了称呼，恭敬地问。 凛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仅一闪而过，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依依，你来说。”凛叹了一口气，不再多想。 “我们到的时候，表叔还没有断气，却已经不能说话，他临死前，一直指着西北方向。按照我们发现表叔的地方，西北地区正是莫罹山。”依依说着摊开地图，指向当时的方位。“莫罹山靠近玉门关，向东临着黄河，是莫氏的地盘。” “二族长的意思是，是莫氏的人害了师父？”菥首先发问。 “莫氏？莫氏以阴阳术为看家本领，讲究五行。莫氏族长莫文浩两个月前病逝，修习金灵，其子莫浅溪和其女莫浅瑶共同即位。莫浅溪和莫浅瑶号称莫氏的天才，莫浅溪一人兼修水灵，火灵和金灵。莫浅瑶兼修木灵和土灵。”若一口气说完。她就像是一本百科全书。四世家的情况，朝廷的情况，没有她不知道的。 “竟是兄妹二人就包含了五行，这样的人对付叔父……”凛有些惊讶，锁紧了眉头。就算莫浅溪和莫浅瑶年纪尚轻，修行还不够精湛，但若有旁人辅助，要杀了叔父也不是不可能。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四个叔叔的子女与族长之位无缘，因此目前，四个长老并不十分拥护他们。莫氏目前族内尚不稳，何必发难冰落氏，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若继续分析，句句理性，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