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隐忍 在等待
当初一声令下，苏笙歌被赶到这个位于江南的老宅，只带了贴身丫鬟秋兰与冬梅两人。 而如今，一纸书信，又要回归君临。想起当初，马车离开君临城的时候，小雨飘零，除了母亲，竟无一人送行，着实寒了心。 如今，三年已过。 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笙歌的母亲，本是正室，却因为家族涉及逆反一案，而被全家流放，终生不得回归中土。而苏笙歌的母亲封梓子当时已怀胎八月，不宜远行，加上苏将军的求情，免于处罚，削去诰命夫人的称谓，已然是大恩惠了。 所以从出生起，苏笙歌就被看不起。不知是不是封梓子伤心过度，动了胎气，自出生起就有吃痴笨。庶弟庶妹更加看不起她，屡受欺辱。偏偏苏笙歌不声张，以至于下人们都有些倦怠这位小主子了。只有照顾苏笙歌的两个贴身丫鬟，因是从封府带过来的，这么多年主子对她们也很不错，处处维护小主子，也免不了受一些皮rou之苦。 而苏笙歌的父亲苏将军看着这痴呆的苏笙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个痴笨的孩儿，还有他那痴笨的母亲。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都成了猪肝色，大袖一挥，任由庶弟庶妹欺辱。 苏笙歌的二姨娘，很不幸，第一胎，也生了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自小嚣张跋扈，用石块砸过苏笙歌，撕扯过封梓子给苏笙歌挑选的衣服，抢过苏笙歌漂亮的花鞋子。 总之，苏笙歌没有的她得有，苏笙歌有的她得有更好的。二姨娘更加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曾经有一次，二姨娘指着苏笙歌的鼻子说道：“你就是个孽种。” 苏笙歌呆呆的，没有反应，仿佛这个世界上有滔天的罪恶，覆地的骂名，无处不在的讥笑，她都能欣然接受。 对呀，她是一个痴笨的小孩。痴笨的小孩懂什么鄙夷的眼神与不屑的语气么？ 可又有谁知道，苏笙歌的心里有多苦，她不止一次的想要哭个痛快，她不能，她不能给她的母亲在带来烦恼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有时候总是无缘无故的痴笨起来，犹如行尸走rou，老天为什么不让她一直痴笨下去，这样她也不必在清醒之时，感到绝望，感到悲哀。 她不是没有做过抗争，可是每次当矛盾烧到了父亲那里。她悄悄的抬起头，总可以看到父亲那厌恶的表情，而转过头看着她的庶妹，苏温洛的时候，又充满溺爱。 不经盘问，铺天盖地的责问就席卷而来：“你怎么一天就不能消停呢？今天跟你三妹，明天跟你二妹，后天跟你五弟，这个家是不是容不下你了呢？” 苏笙歌只得不住的求饶，不住的重复到：“是笙歌的错，是笙歌的错，笙歌不该争强好胜的。” 而始作俑者，二妹则得意洋洋的站在她的旁边，依偎着二姨娘，满面挑花，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站，她跪。这就是差距 她偷偷的看着旁边站立的姨娘们，有讥讽，有同情，有无视，有恨意。只有站在角落的母亲，是温柔。 母亲冲了出来，也要往地下跪去。 可是父亲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指责到：“亏你还是老大呢，怎么就没有一点老大的样子呢，一点家教都没有。” 虽然话说的是苏笙歌，但是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封梓子，她的母亲。 苏笙歌低下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老爷，不是，不是的，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都怪我，怪我，老爷千万不要怪笙歌啊。她，她本来就有一些……就有一些痴笨。” 话音落，泣不成声。 苏笙歌的心中锥心刺骨，哪个母亲愿意说自己女儿笨呢，说的不是自己，打的却是自己的脸啊。 苏将军看着泣不成声的封梓子，十分的厌烦，他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在待上一分钟了，大袖一挥，罢了罢了。 “父亲，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的苏温洛气急败坏的说道，父亲我手上都是她抓的伤口啊。说完还挽起袖子，让看个清楚。 她的伤口在手臂上，而且是一不小心跌倒之后伤口，跟苏笙歌毫无关系。而苏笙歌的伤口在脸上，是苏温洛一把一把抓出来的。 她回头看着苏温洛，怒气冲冲。 但很快她就知道错了，她没有这个资格。苏温洛一巴掌就扇了过来“你还敢瞪我。你娘都不敢瞪我” 就连主母，她都不叫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对苏温洛的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赶到愤怒的话，那这个时候她是对苏笙歌践踏她的自尊，践踏她母女的自尊赶到气血上涌，就要站起来还手了，她受够了欺辱。 还有她的父亲，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不说一句话，但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一丝快意。 我的父亲啊，究竟是则们一个狠心的父亲，心肠硬的像是一块磐石了吧。 苏笙歌的愤怒冲破了理智。 “笙歌”声音孱弱不可闻，却偏偏让苏笙歌听出了一丝哀求。 “笙歌，快跪下。” 苏笙歌看着跪在大堂中的母亲，这个没有被岁月摧残，却被这颠倒是非的苏府折磨的不成样子，头发梳的并不是很整齐，额间竟然有了一丝白发。 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对，苏温洛没有说错，她没有资格，她只好重新跪下，像个犯人似得接受审判。 苏笙歌低下头，再也没有抬起。她知道背后的苏温洛一定像一只胜利的公鸡一样，得意洋洋。她的笑意，早已经溢出了眼睛了吧。 苏将军突然之间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苏笙歌闭门三日。” 苏将军恨恨的想到，这是你们自找的。 直到人群散尽，苏笙歌才抬起头，看着她的母亲，眼神空洞，泪流满面。看着苏笙歌看着自己，她伸出双手，慈爱的看着苏笙歌，抚摸着苏笙歌的脸庞，柔柔弱弱，像是云儿飘到了脸上，脸上那指甲划出的痕迹，都变得暖洋洋了。 刚才那假装的坚强，那委屈之下没有流出的眼泪竟然忍不住，如泉涌一般流出。 这些苦，她忍了。因为她还有盼头 可是，苏温洛竟然连这个盼头都不给她。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她苏笙歌有而苏温洛没有的话，那只有一只婚约。在苏笙歌刚入娘胎里的时候先皇定下的一纸婚约。因封梓子的父亲在朝阳门兵变之时，救过先皇一命。先皇指腹为婚，若诞下的是个女子的话，待年龄合适，便嫁于十七皇子。 封梓子的父亲虽是禁军统领，他就这一个女儿，先皇的赐婚他怎敢不同，从此他封家也可以做到福荫三代了。 “谢主隆恩” 为了能够嫁给这个她素未谋面的十七王爷，她一直等待着，隐忍着。以王妃的身份，她也不怕苏府，也可以笑看那些过往云烟，可以给母亲想要的生活，这圣旨，还在封梓子的手中。 苏温洛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如鲠在喉。 苏笙歌，他是属于我的，我要抢过来。 挡我路者……苏笙歌的脸上露出了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