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娇痴稚女绕床行
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嫡亲的兄长都有三个,超额填补了安锦宝前世对哥哥的渴望,且因生了三个男孩才得了这一个闺女,自是千娇百宠。 要培养一个强大的人有多难,但要把一个人宠坏真真是极简单的,没几年这人就完完全全抛弃了郑依全心全意做她的六娘安锦宝了,可是备受宠爱的么女还没当几年,她亲爱的娘亲又怀上了…… 前世当够了姐六娘对当jiejie都有阴影了,好后悔啊,三岁以前她都是跟爹娘住的,夜里**的总有那么些动静,六娘一边心里尴尬得狂翻白眼,一边还要努力淡定地挺尸——咳,熟睡,现在想想当初要是整点动静给老爹吓萎了是不是就保住她么女的地位了? 唉,她也只是吐个槽而已,爹娘对于造娃的事业真是孜孜不倦呢,加上没满月的小七,老安家已经集齐七龙珠了,不知道能不能召唤神龙…… 一旁坐在小杌子上坐了个年约六七岁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一身青色窄袖布裙,倚着柱子睡得正香,不知是不是感应到附近诡异的脑洞猛然惊醒,一抬头“呯”一声撞在柱子上,熟练地吞下到嘴边的痛呼,捂着头侧脸看有没有被吵醒六娘。 正房那个团子才消停,身边的丫头又开始犯蠢了,安锦宝都不用看光听动静就能想象到那画面。 左右也睡不着了,安锦宝扒下盖在脸上的书:“彤儿!” 正苦着脸揉脑袋的丫头忙“哎”了一声站起身:“娘子你醒了?” 无视这句废话,“去看看我娘醒了没。” “哎” 叫彤儿的小婢脆声应下小跑出去。 六娘无语。彤儿是进京之后采买的婢女,她爹把家产败光痛快死掉了,留下孤儿寡母无处依靠,幸而彤儿娘很有些裁衣的手艺,安家正缺人,便不介意她带个拖油瓶,一块儿买了进来。 六娘几位兄长陆续进学后母亲恐她寂寞,便把彤儿要来给她,说是婢女,几岁的小丫头能干什么,给她做玩伴罢了。因她年纪小又娇憨,上下待她都多有宽纵。 六娘身边正经丫鬟唤作竹青,原是母亲吴氏身边的丫鬟,因六娘幼时不肯吃乳娘的奶,是由母亲吴氏亲自奶大,身边便少了一名乳娘。三岁后搬出正堂,吴氏不放心女儿,便把竹青给了她。 安家小门小户,住的也不宽裕,仆从都是有限的,现在吴氏坐着月子,安锦宝已经六岁,素来乖巧,又有彤儿陪着,这厢无事时竹青便自觉去正院帮忙,这会儿便不在这儿。 不多时彤儿便小跑回来,身后跟着竹青:“彤儿,不许跑,你又忘了!” 彤儿讪讪地站住,看看安锦宝,又看看竹青。 “不让你跑又不是不让你走!”竹青哭笑不得,近前与六娘行礼:“二夫人请娘子过去呢。”又转头板着脸吓唬彤儿:“罚你三下手板,加上之前欠的,自去顺娘那领二十下吧!” 顺娘是吴氏陪嫁的仆妇,跟彤儿娘一样中年丧夫,有个儿子在江南茶园里做小管事。自家舍不得吴氏,跟着来了京城,如今管着内院诸事,很得吴氏敬重,因为人板正,新买的丫头多交给她管教。 “娘子——”救我啊!彤儿可怜巴巴地拼命眨眼。 六娘差点笑出来,这笨丫头,竹青若真想罚她哪会任她这么一次次欠着,不过是逗她玩——啊,其实是逗她们俩玩才对吧!六娘突然真相了,想每次竹青都故意等着她想办法回护彤儿,真是…… 默默收回对彤儿同情的目光,六娘若无其事道:“洗漱吧!” 在竹青眼里这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真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应了声“是”,不理怯怯不敢乱动的彤儿,自去服侍六娘梳洗。 毕竟是夏日,一起身走动就觉出背上一层薄汗,六娘进屋把书先藏在妆台的抽屉里,索性解了衣衫略作擦洗。 梳洗罢六娘挑了件素色镶青绿边的对襟襦裙换上,彤儿兴致勃勃地挑了香膏给她擦脸,淡淡的桃花香味让彤儿煞是陶醉——她自来最爱这些花粉香露的。 竹青在六娘身后熟练的给她解开睡得有些散的头发,重新将发平分两股,在头顶两侧系结成对称的两大椎,并在髻中引出一小绺头发,使其自然垂下。 最后从妆奁里挑出一对小珠花簪在椎髻上,看着镜子里珠圆玉润粉雕玉琢的小儿,甚是满意。 这一通折腾太阳已往下垂,留下彤儿收拾东西,六娘带着竹青往正房去。 宅院不大,六娘就住在紧邻着正房的小跨院儿里,没几步路就到了正房,一进门陡然多了点清凉,六娘舒服地深吸口气,总算压下些燥热。 自唐时就有用硝石制冰之法,夏日的冰块并不十分难得,大宁皇室还专建有储冰之处,盛夏时按时分赐与王公大臣,只是京都贵人实在多如牛毛,冰价年年都居高不下,安家也就三名男主人那里有,吴氏因为坐月子,夫君安真未心疼她便把自家的冰都挪给她用。 “别馋了,明日让芝娘给你做碗冰酪吃。” 熟知女儿性情的吴氏听见门帘响了半晌女儿还不进来忍不住出声道。 六娘一囧,她只是贪凉,才没有馋冰酪呢好么?不过有冰酪吃她才不会傻到拒绝。忙应了一声转过屏风走进内室。 吴氏闺名玉萝,正包着头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婴儿,神色很有些困倦,显是没有歇息好。 年已三十出头的她相貌颇为明艳,一双大大的杏眼,饱满的唇勾着一点淡淡微笑,六娘的容貌有七分都是随了母亲。 吴氏看起来也只是二十七八模样,因刚生过孩子,身材较为丰腴,通身成熟女人的风情。她是商户女出身,性情少了温婉,多了爽利泼辣,不爱计较那些虚礼,不待六娘行礼就招手唤她坐在床边,上下打量了几眼:“怎么又不戴缨络?” 六娘正忿忿地伸手去戳婴儿圆鼓鼓的脸颊,哼,都是这臭小子! 吴氏赶紧伸手挡住:“好容易睡着了,你别闹他!竹青,六娘的缨络呢?” 竹青为难地看了六娘一眼,正在思忖怎么回答,六娘已拉着吴氏的袖子撒娇:“太沉了嘛,等我大些了再戴!” 那缨络是五岁生日的时候安真未一时兴起使人打的,是个纯金的项圈,下面挂了长命锁,周围还垂饰了不少翡翠珠子,安真未只这一个女儿,很是舍得,可惜他专心读书举业,吃喝都靠家里,不比长兄已经出仕能攒些私房,身上银钱掏光付了定金,回家找吴氏拿钱。 吴氏娘家也是吴县富户,陪嫁不少,进京后置办了间染坊,有夫家的织厂进布料,又有家传的染料方子,生意很是做得,只要夫君没那些花花心思,银钱方面向来是不拘着他的,这回……嗯,花得略凶。 订金已经付了,总不好折了夫君脸面,吴氏安慰自己将来也能当女儿陪嫁,早晚都是要花的,忍着心疼嗔了夫君几句到底贴补了银钱把那缨络买了。只是每每想起价钱心肝都疼,总要时时看女儿戴着才觉得买的值,要是放在妆奁里落灰吴氏心都要滴血的。 六娘却不怎么爱戴,那缨络漂亮是漂亮,可她六岁的小身板实在嫌沉啊! 吴氏恐弄醒怀里的娇儿,不敢与女儿撕扯,只拿眼睛瞪她:“总也不戴你也不怕你爹爹伤心!” 爹爹心宽得能跑马哪会注意这个!六娘吐吐舌头,不与吴氏争辩,呶呶嘴:“他今天又不乖啊?”